(1)
莫非聽到了李裁說學校的魏老師是吸毒過量死亡,他確認那就是他認識的那個小魏。他斷定他現(xiàn)在假扮成常峰參與調(diào)查的并不是老雕說的什么藝術品交易案,他現(xiàn)在打交道的也并不是看上去那么高不可攀的藝術家,他們很可能是一群窮兇極惡的亡命徒。
莫非恨自己為什么相信了老雕,居然還退了學。他很早就該想到,一個連老雕都覺得棘手的,一定是件非同尋常的案子?,F(xiàn)在,他被騙進了這案子里不說,連自己的好朋友李裁也卷了進來。他不干了!這和有沒有正義感無關,他氣老雕如此讓自己稀里糊涂的就參與到這么一個危險的案件里,如果有一天自己也和小魏一樣被人暗算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而且,就目前的情況看,李裁比自己先走一步的可能性更大!
莫非想到這里,不管不顧的從自己家的儲藏間里拎出了錘子,當著老雕的面,狠命的砸壞了自己和李裁的兩部手機。無論是凱文集團,還是老雕的行動小組,都讓他感到厭惡,他不干了,他要做回他的莫非.
莫非用錘子連續(xù)不斷的砸向那兩部手機,手機碎片四濺,李裁嚇得不敢靠前,莫琳在一旁尖叫,突然,莫非緊握錘子的手被一只像鐵鉗一樣的手牢牢抓住,停舉在空中,他回頭的目光剛好和那個抓住他手的主人相對,抓住他手的正是他現(xiàn)在最不愿意看到的父親英正。
“你干什么?”老雕向莫非吼道。
“我不干了!我不干了!”莫非向老雕怒吼道。
“你知道你現(xiàn)在在做什么嗎?”老雕一把搶下了錘子。
“我是不知道,我當然不知道?你告訴我,你告訴他們,我在做什么?”莫非瞪著眼指著李裁和莫琳對老雕吼道。
“常老師!常老師,你,你怎么了?”李裁此時膽怯的問道,卻依舊不敢靠前,雙手無助的相互搓動著。
“常老師?哈!財主,你的眼鏡是不是又該換了!”莫非嘲笑的說道。
“常老師!”李裁依舊不知所措,顯然是不知道莫非到底在說些什么。
“我不是常老師!你被騙了!”莫非向李裁吼道。
“常老師!”此時,老雕向莫非叫道。
李裁和莫琳驚恐的看著眼前的兩個人,像是看著兩只即刻就要撕打起來的獅子。
“你最好想清楚你說話的后果!”老雕壓低了聲音,警告的說道。
莫非聽到老雕的警告,說道,
“后果,那你告訴我,你想過你說話的后果嗎?你想過我的后果嗎?你想過他的后果嗎?”莫非指著李裁說道,“他,他不是你兒子,他是因為這個叫常峰的人長的像我,是因為聽說有機會出國,可以去看我,他才死乞白賴的去當這個什么狗屁助理,這幾個月你知道他都干了什么嗎?他幫我拿箱子,幫我的手機充電,幫我拿水,他在夢里都為在圣誕節(jié)沒見到我難過!他也有父母,你想過他的后果嗎?”
“常,常老師,你,你在說什么呢?”李裁被莫非的話搞糊涂了。
“我說什么,李裁,我給你個建議,如果你再不去換眼鏡,我就和你絕交!你難道真的沒想問過世界上為什么有一個人和莫非長得如此相像嗎?媽,你也沒認出我來嗎?我們都被他騙了!”莫非說著,指向老雕。
此時,莫琳看向拎著錘子的老雕,又看了看莫非,說道,
“非非?你是非非?”
“?。磕??你不是常老師?那,那我,機場?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裁一頭霧水,“我,我!”李裁說著,真的摘下了眼鏡,用手擦了擦,又戴上,看向莫非。
“媽,你覺得一個陌生人能找到我們家的儲藏間,能找到我們家的錘子嗎?是老雕,他讓我去冒充一個叫常峰的畫家,讓我去給他做事,一切都是他策劃好的,他騙我說是去幫他調(diào)查一件什么藝術品交易的案子,今天要不是李裁說到魏老師的死,我怕是永遠不知道我是去和一群什么樣的人打交道!”
“老雕?這是真的?你,你居然讓非非去參與案子?你是真不想過了!”莫琳向老雕質問道。
“事情不是像你們想象的那樣的,非非,你不能中途退出!”老雕此時顯然還是對莫非的退出最在意。
“我為什么不能中途退出?當警察是你的夢想,不是我的,我的夢想是當一個畫家,你有權利實現(xiàn)你的夢想,但是,沒有權利毀了我的!更沒有權利毀了李裁的!”莫非依舊怒吼。
“莫非,這,這,是真的嗎?”李裁疑惑的說道。
“還有什么不是真的!”莫非向李裁問道。
“那,那個機場的那個人,是誰?”李裁顯然已經(jīng)開始回憶。
“那個人,我知道是誰?”莫非輕蔑的說道。
“你是說,我和一個我根本不認識的人說了半天話?”李裁依舊保持著他的懷疑。
“你覺得呢?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都被老雕騙了!”莫非對財主有時候搞不清狀況,有時候又精得能換猴的智商真是沒有一點辦法。
“非非,爸爸為騙了你的事,向你道歉,但是,我希望你再考慮一下,繼續(xù)做下去,畢竟,”老雕拎著錘子說道。
“不考慮!”莫琳在一旁突然插話道。
“莫琳,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違反紀律了!要知道,這個案子,我們已經(jīng)跟了二十年了?!?p> “二十年怎么了!二十年?”莫琳忽然驚訝的看向老雕。
老雕此時,還是把重點放在勸說莫非身上,
“非非,爸爸承認這件事爸爸做的有些欠妥,爸爸對你參與這件事也是考慮再三的,爸爸很清楚這其中的危險程度。但是,你想過沒有,小魏也是有父母的,在這件案件上犧牲的人都有父母,爸爸是警察,但是,爸爸不是冷血動物??!要知道,如果不是因為這次常峰的出現(xiàn)給我們提供了一個絕無僅有的機會,爸爸也不會想到讓你參與進來,爸爸承認一直不喜歡你畫畫,但是,你終究是爸爸的兒子啊,哪有爸爸愿意自己兒子去死的呢?”
“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莫非生氣的說道。
“非非,現(xiàn)在不是賭氣的時候!我想你是知道的,如果現(xiàn)在你撤出,那么,要查清小魏的死因就更難了,對這一切有所期待的,不只是我,還有一些你不認識的人。”
“我如果還繼續(xù)下去,我就是下一個小魏!”莫非惡狠狠的說道。
“不會的,你身邊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人在保護你!”
“保護我?他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那天我眼睜睜的看著小魏離開,就再沒見他回來,他怎么保護我?還有,我去香城,你知道我被常老爺子綁在了浴池里嗎?保護我?我被綁著的時候,我怎么沒見人能保護我啊?要不是常老爺子肯聽我說話,我恐怕早就被他扔泡池里煮了!”
聽到這兒,老雕沉默了。
“沒話說了?你是警察,你跟了二十年還沒破的案子,你覺得我能全身而退?我沒當過警察,但是,我打過游戲,我從沒見過一個生手上機就能通關!所以,你說的那些,我不相信。你們既然能找到一個和我像的人去冒充我,那你們就還能找到一個和我像的人冒充常峰!反正,我是不干了!”莫非果斷的說道。
“那個冒充你的人,不是我們的人!我們的人已經(jīng)失蹤了!”老雕不再是剛剛那么激動。
聽到老雕的話,莫非、李裁和一旁的莫琳都愣住了。
“那,那我在機場?”李裁繼續(xù)尋找著他問道的答案。
“你見到的不是我們的人!”老雕說道。
“不,不是?那,那是!”李裁滿臉驚恐。
“還有,小嘎,在那天和你分手后,也失蹤了!”
“小嘎?夏斌?”莫非問道。
“夏斌?夏斌難道也是警察?他失蹤了?”李裁高叫道。
“不行,非非,”莫琳突然果決的說道,“這事兒就是你自己同意,媽媽也不同意你參與了,老雕,你要是還想要這個家,你就回去重新想你的什么計劃,這么多年,我一直都支持你工作,我知道,你不可能不當警察,但是,兒子不是你一個人的,你要是再讓他去參與你的什么案子,那我們只能年后民政局見了!”
“莫琳,你怎么也跟著糊涂啊,你難道不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嗎?”老雕對莫琳說道。
“我知道什么?就是因為我知道重要性,我才要這樣,我知道你要說的是什么,我管不了那么多,非非就是我兒子,我是他媽媽!其他的,我管不了!”
“莫琳,你怎么突然變得這么不講理了呢!”
“我就是因為太講理了,這么多年才和兒子忍氣吞聲的任由你在家里發(fā)脾氣,我今天就正式告訴你,非非從今以后就畫畫了,哪怕一輩子不出名,只要他自己高興就好!我只要他平平安安高高興興的,至于什么發(fā)型那都是小事情!”
聽著一旁莫琳和老雕在吵著,莫非的腦海中卻呈現(xiàn)出小嘎的樣子,他還記得在藝人廣場和小嘎拍照的情景,這幾個月來,是小嘎一次又一次在他最需要的時刻出現(xiàn),小嘎失蹤了,怎么會在這個時候失蹤?難道是因為那個天珠?一定是。要不是自己不小心讓那個攝影師偷去了天珠,小嘎也不會去冒險去搶劫。莫非忽然想到了那天梁代理說關于天珠他們查到了些眉目,難道是他們已經(jīng)知道是小嘎?lián)屃颂熘??他們定是查到了那個攝影師,如果他們連小魏都敢殺害的話,那逼著一個攝影師說出天珠的下落并不難,小嘎頻繁的在他的身邊出現(xiàn)一定也引起了他們的注意,他們大概早就關注到了小嘎,莫非越想越害怕,小嘎現(xiàn)在不會已經(jīng)遇害了吧!
莫非正想著小嘎的事,突然,莫非家的電話鈴響了,他被嚇得一抖。
莫琳中斷了和老雕的爭吵,接起了電話,當她放下電話的時候,莫非看到莫琳像是被什么事情嚇到了。
“誰打來的?”老雕問道。
“是,是莫非在國外的學校打來的,說,”莫琳欲言又止,滿眼疑惑的看向老雕。
“說什么?”老雕向莫琳快步走過去問道。
“說,莫非出事了,讓家里去人,莫非,死了!”莫琳結結巴巴的說完,目不轉睛的看著老雕。
“什么?你聽清了?”老雕雙手抓住莫琳的肩膀問道。
“我聽清了!”莫琳說著,微微的點了點頭。
剛才還爭吵不休的客廳,忽然,沉寂了。
莫非看到老雕不斷起伏的肩膀和那雙幾乎要瞪出血絲的雙眼,這是他曾經(jīng)見過的情景,那天,他和老雕在茶館,那天,他答應了老雕代替常峰協(xié)助老雕調(diào)查的時候,他見到的老雕就是今天眼前的這個樣子。
“那個,他爸,他爸,你!”莫琳突然打破了沉寂。
老雕沒有理會莫琳,忽然沖向了莫非,這表情莫非也見過,就是這個表情讓自己恐懼又憐惜,讓自己那天莫名其妙的答應了老雕請求。
“非非,爸爸知道很危險,但是,但是,如果,你現(xiàn)在就退出,那么,大軍就白白犧牲了,凱文會馬上知道那個大軍是假的,你相信爸爸,爸爸答應你,這次調(diào)查結束,你愿意到哪兒去念書,就到哪兒去念書,你愿意學什么就學什么,你就是不上學,爸爸也不會再逼你了!”
“不行,絕對不行!”一旁的莫琳突然叫道。
“莫琳,我知道你這么多年和我受了很多委屈,如果你要離婚,我不反對,年后,民政局一上班,我就和你去辦理手續(xù),房子和存款都歸你,我凈身出戶!”
“英正!”莫琳的吼聲嚇了莫非和一直沒說話的李裁一哆嗦,就連英正也被莫琳的聲音嚇得怔住了,“我只要兒子退出,我來凈身出戶。”如果說剛剛的莫琳是驚恐的,那么現(xiàn)在的莫琳是無畏的,她在向英正宣說她的主張。
莫非還是第一次見到父親在母親面前如此懇求,也第一次見到母親如此決絕。
“莫琳,我們沒有時間了!非非,爸爸求你了!”
莫非看到英正的模樣幾乎懷疑眼前的這個人是不是自己那個在家里說一不二的父親。
莫非感到自己的身后有什么在輕輕的捅著自己的腰,他扭頭看去,是李裁,此時,正在看著他,那眼神很明顯是在為英正求情。
莫非和李裁如此細微的眼神交流被英正捕捉到了,英正又突然跑到李裁身邊,抓住李裁說道,
“是李裁是吧,你和非非是最好的朋友是不是?你勸勸非非!啊,勸勸非非!要知道,那個代替非非在國外念書的孩子比你們也大不了幾歲,如果非非就這么退出了,他就白白犧牲了!”
“那個,叔叔,這個,其實,真的是太危險了,你,我,哎呀,如果你一開始不騙莫非的話,我覺得他應該不會像今天發(fā)這么大脾氣,是吧,莫非!”李裁說著,又捅了莫非一下。
“不行,老雕,你少打孩子主意!李裁,快,帶莫非走,阿姨給你們拿錢,帶著莫非到你們家住些日子!”莫琳說著,去找自己的提包。
“媽!”莫非突然開口了。
聽到莫非叫自己,正去找提包的莫琳轉身看過來,問道,
“?。渴裁词??對了,媽媽還給你買了新衣服、新鞋子,你喜歡的那個牌子出了新年款,媽媽給你買來了,正打算給你寄去呢!”說著,又要去莫非的房間拿衣服。
“媽,你別找了!對不起!”莫非小聲說道。
“什么?非非?什么對不起?”莫琳疑惑的快步走回到莫非面前。
“我們可說好了,我只幫你一年,這是我們之前說好的!”莫非轉過頭對英正說道。
“?。俊庇⒄读艘幌?,忽然,點頭說道,“對,我們之前說好的,只一年?!?p> “非非,你這孩子,你剛沒聽他說嗎?這個案子都二十年了,你真以為一年就能退出來?”莫琳朝莫非發(fā)著脾氣。
“媽,我不是相信爸爸,我是相信我自己!媽,你也要相信我,不是嗎?我做的不是很好,連你和財主都沒發(fā)現(xiàn)我就是莫非?”
“可是,”莫琳說著,一屁股坐在了沙發(fā)上,哭了起來。
“是啊,是啊,阿姨,我都沒認出莫非的,而且,你不知道,在凱文,大家都對我們很好的!我們還賺了很多錢呢!那個,你要是去買東西,在商業(yè)街那兒,應該看到莫非拍的廣告了吧!多帥氣啊,我爸媽都說,那就像是莫非拍的!嘿嘿,沒想到就是莫非拍的!”李裁積極的發(fā)揮著自己的作用。
“李裁!”李裁正說著,卻被莫非打斷,“你和我一起,行嗎?”
“???”李裁被莫非突然的問話問愣了,轉而,笑著說道,“這次你可別想再甩了我出國去!”
“這兩個傻孩子啊!”莫琳依舊哭著,老雕有些不知所措的拿了張紙巾遞給了莫琳,對莫琳說道,“非非媽,其實,我想說,這次,恐怕你也要參與了!”
“什么?”聽到老雕的話,莫琳、莫非和李裁異口同聲的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