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延光忍了好久,終究還是沒憋住笑了出來,看見張皮皮尷尬的面色,也不好再笑話他,畢竟行善之心不可無,需要鼓勵。
“皮皮,雖然你也是正道修行中人,向善之心可嘉,但是做事之前還是要思量一番。”
看看張皮皮沒有說話,延光繼續(xù)說到。
“姑且不論那老婦人是否是家中真的有病人要養(yǎng),你只要想想,如果真像她所說那般艱難,她為什么不去求告政府,反而一個人在車站乞討?眾人心自然是向善的,如果真心有她說的那種事發(fā)生,那么相比較起政府幫扶和媒體募捐的力量顯然是要比她一個人乞討要大的多,你可能會說,她可能不知道向政府求助,我告訴你,她們那個年紀(jì),信政府比信普通人多,她為什么不用?我也不是說她就一定是個騙子,但是由此看來,是騙子的那一面居多!”
“不會的,我看的出來,她不是那種人,我給她錢的時候我能感覺到她內(nèi)心的激動,她是真的著急用那筆錢!”
張皮皮反駁道。
“現(xiàn)在這個社會,假的東西往往比真的還真!”
看到張皮皮仍然“冥頑不靈”,茅方便向她潑了一盆冷水。
“她說家中有人癱瘓,兒子智障,你去看過沒有?她說想開個水果攤,方便照料病人倒是合理,但是你有沒有跟她去看過場地?甚至你是否知道人家的名字?家住哪里?這些東西你驗證過沒有?”
茅方連珠炮似的發(fā)問道。
“我……我沒有!”
張皮皮辯解道:
“但是我知道她不會騙我!”
說這話的時候,張皮皮眼中閃爍著熠熠光輝。
多年以后,茅方才知道那個叫做赤子之心。
“你……唉!算了,反正錢都已經(jīng)花了,你怎么想都無所謂了,這事兒就這么著吧!”
看到張皮皮一根筋,茅方也放棄了繼續(xù)開導(dǎo)他的想法。
“皮皮既然已經(jīng)決定跟我走了,和尚你什么想法?”
茅方向延光問到。
一晚上的經(jīng)歷出生入死,加上年齡相仿,茅方也漸漸地放的開了,延光也不叫了,稱呼起了和尚。
“我?我沒什么事兒,主要是師門交給我一個任務(wù),只要我完成就行,我現(xiàn)在也沒有頭緒,去哪都行,不過在出發(fā)前,我想先去看一個人!”
“誰?”
“鐘婆子的兒子!”
一提起鐘婆子,三人心中都不好受,雖然明知是她前世不修,但是畢竟也是一條鮮活的人命。
“緣分一場,看看也是應(yīng)該,不如我們一起去吧!”
張皮皮發(fā)出了倡議,得到了另外兩個人的認(rèn)可。
三人既然訂下了行程,便在附近的賓館下榻,等到洗漱之后,便都睡下了。
聽著旁邊二人的呼吸聲,茅方心思百轉(zhuǎn),久久不能睡去。
從當(dāng)日離家直到現(xiàn)在,雖然時間不長,可是變化卻是很大,出門時的二憨和涂行已經(jīng)跟隨厲天盛而去,現(xiàn)在也不知道太平道究竟會如何處置涂行,雖然厲天盛打了包票,但是茅方始終認(rèn)為安慰的成分居多。
若是一個組織能放任一個首腦人物如此輕易脫離,那么如何服眾?更何況是太平道這樣流傳了幾千年的門派,做成人彘雖不至于,但想來是要吃些苦頭。
還有郁壘和江茉陽,茅方到現(xiàn)在也不明白厲天盛為何會看中了她們,但他知道,像厲天盛這種人物,絕對不會沒的放矢,他,或者太平道,一定有一個計劃,只是未處其中,茅方也看不透。
在然后,張皮皮,延光,鐘婆子,張大漢甚至徐向飛等等,茅方這么一想,自己出來這短短幾日似乎認(rèn)識的這些任務(wù)比自己這十幾年認(rèn)識的都多,并且隨著事態(tài)的發(fā)展,茅方有預(yù)感,自己將會真真正正的陷入江湖,當(dāng)初離村時的那個初衷,恐怕不是那么容易達成了。
“唉……老頭,你留書勸我隱居生子,是否已經(jīng)料到了我這半生?”
想起老頭的留書,茅方又是輕輕一嘆,便沉然睡去。
夢里,火焰滔天,一片混亂的戰(zhàn)場上血戰(zhàn)正酣。
天空,青龍飛舞,火鳳低翔。
大地,白虎亮爪,玄龜座防。
都在警惕的看著對面。
不一會,隨著一方士兵的推進,城墻外慢慢露出了另一方的后陣。
圓滾滾的,雙足四手,背生六翼的混沌。
人面,虎足,留著涎水的梼杌。
虎相,雙翅,渾身長刺的窮奇,以及肋下長有雙目,獨角而面目猙獰的饕餮。
“黃帝,你為何犯我九黎?”
四兇獸面前,一個頭生雙角的大漢拿著板斧,向?qū)γ婧暗馈?p> “蚩尤,原是你犯我炎黃聯(lián)盟部落,怎么兵勢不振反誣我犯你疆界?這可不是你天下第一大部落首領(lǐng)的風(fēng)格”
一個布服中年男子站在城墻上回道。
“呔!是非自有定論,看來這逐鹿城你是不打算還了,那便戰(zhàn)吧!”
被稱為蚩尤的壯漢大斧一揮,麾下士兵便再次發(fā)起了沖鋒。
四兇也沖上前去,決戰(zhàn)的時刻來臨。
卻在這時,跑在最后面的饕餮卻突然停了一下,肋下的雙目向虛空望去。
夢中的茅方可以清楚的看到,饕餮那目光中暗藏的情緒……
血光飄灑,茅方頭痛欲裂。
“方哥,你沒事吧?”
再次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張皮皮關(guān)切的目光。
“呼……我沒事,幾點了!”
茅方擦了擦頭上的汗水向張皮皮問道。
“八點多了!是不是做噩夢了???你不知道你剛才有多嚇人,還有你臉上的這個……”
“好了皮皮,不要再說了!”
延光開口打斷。
張皮皮看了延光一眼便不再說話。
“行了,不用擔(dān)心,既然都醒了,咱們就過去吧!”
“奧!”
張皮皮心不在焉的答應(yīng)了一聲。
之后三人洗漱,路邊攤吃過早餐之后便來到了昨晚的五金店前。
街上行人如織,依然是那么的繁華,歡笑的歡笑,吵鬧的吵鬧,絲毫沒有因為昨夜一條生命的消逝而有任何變化,但是看在三人的眼中卻另有一份感慨。
“大漢,出來吧,把昨夜的飯錢給你!”
張皮皮掏出手機,給張大漢打了過去。
“算了吧皮皮,這馬上就要搬遷了,以后咱哥倆還能不能遇上都難說,就當(dāng)是哥哥請你了!”
張大漢的聲音有些低沉,想來因為搬遷這事兒弄的有些情緒低落。
“一碼歸一碼,道爺吃飯從來不賒賬,你想請我,今天晚上請就是了,昨天的,那是我的!”
“傍上”了大款,張皮皮說話底氣十足,茅方卡上余額的數(shù)字,是他堅持原則的底氣,反正在他看來朋友有通財之誼,更何況是大哥?大哥的錢,就是自己的,客氣什么!
“那行吧!我晚上請你,你那兩個朋友如果沒走的話也一起叫上,今晚哥哥陪你們喝一杯!”
“別晚上啊!你現(xiàn)在又沒事兒,抓緊時間出來,還有別的事兒找你!”
“那好吧!”
張大漢答應(yīng)了之后,沒過了多久,便出現(xiàn)在了五金店門口。
“咋滴啊皮皮?徐隊長沒有難為你們吧?”
“那有啥難為的!人民警察為人民嘛!”
說著話,張皮皮就將三百塊塞到了張大漢的手中。
“有多沒少哈大漢,不要推辭”
等張大漢收了錢后張皮皮繼續(xù)說到。
“大漢我也不瞞你,昨晚沒能救下鐘婆子,我這兩位朋友心中有些歉疚,聽說她還有個兒子,你能不能帶我們見見,表表心意?”
“唉!多年的街坊,倒不如你們幾位有心,沒問題,正好我下午也沒啥事兒,我?guī)銈內(nèi)ヒ娨娝桑 ?p> 既然已經(jīng)商議定了,四人便坐上了張皮皮的黑出租,根據(jù)張大漢的引導(dǎo)向鐘婆子家中駛?cè)ァ?p> “這么遠吶大漢?”
原本張皮皮以為鐘婆子家也就是幾公里的路程,這都開了十多分鐘了,按照張大漢的導(dǎo)向來看還得有小半個小時的路程,都快出縣城了。
“是??!原本我也不知道他們家,這還是因為昨天警察通知家屬,街上的徐老頭給我引的地方,我才找到了她們家,找到了她兒子,唉,也是真可憐,快三十歲的人了,因為腦子不靈光,連個媳婦兒也沒娶上,這老媽再一死,這下半輩子可怎么過呀!”
張大漢感慨連連。
“鐘婆子家到底什么情況,整好趁著功夫,你街頭熟,跟我們講講,怎么街坊鄰居對她意見那么大!”
茅方開口說到。
“行吧,其實說實話,鐘婆子人是不壞的,只是人情世故不太懂,或許也是生活所迫吧,為人有些摳搜,這才惹得四鄰不和睦?!?p> 張大漢打開了話匣子。
“以前接觸也不多,不過昨晚她出事之后倒是聽了不少的閑言碎語,聽說她丈夫以前是咱們縣上一個垃圾焚燒站的一個小管事兒,鐘婆子那時候也在那里上班,兩口子感情也挺好,唯一不足的就是兩人的兒子有些弱智,說是弱智其實也不是太嚴(yán)重,正常的說話吃飯,甚至購物工作都沒有太大的問題,就是與人溝通時間久了能察覺他少根筋?!?p> 聽張大漢說到這里,茅方不由得想起了二憨。
“垃圾焚燒站雖然不是企事業(yè)單位,但是與地方環(huán)保簽署合同,負(fù)責(zé)處理生活垃圾,你想啊,垃圾有處理完的那一天嗎?所以啊,公司效益好,也算的上是半個鐵飯碗,如果真就這樣,那么等孩子大一點,老兩口拿出積蓄買套房子,賺錢供著兒子花銷,找個稍微有些缺陷的兒媳婦也算的上是和美的一家人,可是就在幾年前,她丈夫因為設(shè)備事故不幸去世了,之后新上臺的管事因為之前與她丈夫還有些交情,便讓鐘婆子放棄了工作,然后少要了一些賠償款,這才把這個鐵飯碗過到了他兒子身上,讓他去分揀一下垃圾,多了一個糊口的工作?!?p> “鐘婆子失業(yè)以后,拿著積蓄和賠償款便在這條街上買下了一間臨街鋪子,做起了五金生意,雖然掙不到大錢,但是沒有房租壓力,再加上來城里務(wù)工的人比較多,這條街上人流量大,所以買賣倒還可以,按說就這樣的話日子也還能過,畢竟母子都有工作,縣城的房價也不是太高,一切似乎都在向她丈夫沒死之前的那個方向發(fā)展,但是,昨晚那事兒……你們是知道的,可能是一時激憤吧!唉!走了這條路,平常有她操持著,兒子的工資還有她的收入也不少,幾年存下來也很可觀,可是她這一走啊,失去了街鋪的收入,就憑她兒子那點工資和智商,以后得日子怕是難了!”
張大漢畢竟跟鐘婆子不是很熟,所以三人也沒有在他口中獲得什么有用的信息,不過就像他所說,少了母親的收入和操持,她兒子以后得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那不會把商鋪租出去嗎?”
張皮皮給出了個主意。
茅方延光和張大漢一起看向他。
從后視鏡里發(fā)現(xiàn)場面不大對的張皮皮面上一熱:
“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
“那倒也不是!”
張大漢替他解了圍。
“出租倒是能出租,可是昨晚那事兒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后開發(fā)的重點在龍亭路那一塊,老城區(qū)這邊一搬遷,哪里還有什么人?那鋪子租給誰???”
張大漢給出了原因。
“就為這?你放心,老城區(qū)!搬不了!”
張皮皮信心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