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鱗輕嘆一聲,緩緩道:“若仙,要是想手刃李景浩,就盡快趕回賀蘭山大營吧!”
李若仙目光流轉(zhuǎn),似懂非懂。
李青鱗解釋道:“今夜之后,李景浩大勢(shì)已去,以他心性,決然不會(huì)作困獸猶斗。”
李若仙恍然大悟,向李青鱗行了一禮,朗聲道:“多謝皇兄!”話音未落,她已跨上汗血寶馬,揚(yáng)塵而去。
茫茫夜色下,李青鱗仰望夜空,若有所思,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悲涼之色。至于為誰而悲,又有誰知呢?
當(dāng)太陽再次升起時(shí),西夏舉國震驚,一片嘩然。
西夏皇宮,大殿。
李景浩正襟危坐,泰然自若,朗聲道:“西涼王以下作手段,殘殺我西夏勇士,是可忍孰不可忍。昭告各地軍司,即刻發(fā)兵征討西涼反賊。”
百官附和,朝會(huì)黯然落幕。
中興府城外,十二名西涼校尉打馬狂奔,一路高聲喊道:“李景浩弒兄篡位,罪不容誅。斬下李景浩首級(jí)者,無論身份尊卑,賞黃金萬兩,封萬戶侯?!?p> 這時(shí),一個(gè)頭戴斗笠、穿著樸素卻氣勢(shì)不凡的男子趕著一輛騾車出了北門,一路向北而去。
不知過了多久,騾車行至黃河邊。男子摘下斗笠,長(zhǎng)舒了一口氣。此人竟然是李景浩。他剛要踏上冰面,卻驟然停下了腳步,回頭望去,只見兩人正牽著馬緩步而來。
來人正是燕山與李若仙。
燕山淡然一笑,隨口道:“閣下這是要去哪呢?”
李景浩神色從容,坦言道:“本打算渡過黃河,遠(yuǎn)走蒙古。此刻看來,不必了?!?p> 燕山暗暗欽佩,笑著道:“臨危不亂,直面生死,李景浩不愧為一代梟雄!”
李景浩望著燕山,輕嘆一聲,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悲涼之色。他緩緩道:“神秘少年,冷血?dú)⑹?,燕兄弟不愧為?dāng)世人杰!但愿你的選擇是對(duì)的。”
燕山坦然道:“任何殺戮都是罪孽,不分對(duì)錯(cuò),我愿意承載這一切?!?p> 李景浩微微頷首,心中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言盡至此,一陣殺氣襲來。
李若仙目光冰冷,沉聲道:“李景浩,受死吧!”
李景浩凄然一笑,牙關(guān)輕咬,嘴角流出了一絲淡黑色液體。隨即,他緩緩地倒了下去。
一代梟雄就此落幕,不悲不喜,倒是夠?yàn)t灑坦蕩。
十三日后,一切塵埃落定。又恰逢一年之末,李仁道下詔,在西涼府城南大營犒賞三軍,與眾將士共度除夕。
這一夜,篝火熊熊燃燒,趕走了嚴(yán)寒,照亮了整片夜空,每個(gè)人臉上都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烤肉飄香,酒已滿上,盡情放縱,酣暢淋漓。
李仁道親自為燕山倒上一碗酒。他神情激動(dòng),眼眶中隱隱有淚光閃動(dòng),沉聲道:“燕大哥,大恩無以為報(bào),我會(huì)一生謹(jǐn)記?!?p> 燕山心中一凜,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涼在雙眸間轉(zhuǎn)瞬即逝。他淡然一笑,微微頷首,接過酒碗,一飲而盡。
李仁道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淚痕,輕舒了一口氣,心頭的一塊大石終于落下。
李若仙嫣然一笑,那絕美容顏在火光的映照下更顯得嬌艷動(dòng)人。她也為燕山倒上一碗酒,臉頰上竟泛起一絲紅暈,輕聲道:“我也敬你一碗?!?p> 燕山嘴角上揚(yáng),臉上綻放出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他接過酒碗,一飲而盡。之后,他只是靜靜地望著那嬌艷如花的絕美容顏,目光澄澈如水,好似要將這絕色佳人銘刻在內(nèi)心深處。
李若仙也望著那張清秀而略顯稚嫩的面孔,目光堅(jiān)定,絲絲真情顯露無遺。
四目相對(duì),兩人就這么靜靜地望著對(duì)方,無所顧忌。沒有原因,沒有道理,這是源于本能的愿意?;秀遍g,他們好似又回到了那深山幽谷之中。烈火焚燒般的痛楚直入靈魂深處,緊緊相擁時(shí)的神奇力量可直面生死,十指緊握時(shí)的坦然銘刻于內(nèi)心深處。
良久之后,兩顆晶瑩的淚珠滑過臉頰,消失在夜色里。如流星劃過天際,璀璨卻轉(zhuǎn)瞬即逝。
燕山用衣袖拭去了眼角的淚痕,輕聲道:“小娘子,珍重!”話音未落,他已站起身。
李若仙心頭一顫,連忙問道:“你要去哪里?”
燕山裝作一臉無辜的樣子,低聲喃喃道:“莫非小解也需要公主殿下恩準(zhǔn)嗎?”
李若仙白了燕山一眼,這才心神稍定,絕美容顏再次綻放出笑容。
李仁道雙目微閉,心中百味雜陳。
在場(chǎng)之人心照不宣,看看燕山,又看看李若仙,然后放聲大笑。
燕山又望了一眼李若仙,這才轉(zhuǎn)身離去。他徑直走出營地,漫步在茫茫草原,頓時(shí)感覺心中空落落的。他從懷中取出一個(gè)小瓷瓶,倒出一粒晶瑩潔白的藥丸,放入口中。不經(jīng)意間,他臉上流露出一絲苦笑與悲涼。
自己選擇,自己承載,無怨無悔。
前行了約摸十里,燕山停下腳步,仰望著夜空,輕聲道:“都出來吧!”
話音方落,漆黑夜色中掠出上百條人影,個(gè)個(gè)黑衣蒙面,手持利刃。
燕山依舊仰望著夜空,若有所思,低聲沉吟道:“你們真的要?dú)⑽???p> 四下一片沉默,空氣好似瞬間凝結(jié),死一般的寂靜。
良久之后,有人低聲道:“我們只是奉命行事。”
燕山漠然一笑,雙目微閉,沉聲道:“動(dòng)手吧!”
眾黑衣人也不遲疑,揮動(dòng)利刃,殺向燕山。
燕山神色變得冰冷,眼神空洞,身上不斷散發(fā)出濃郁的殺氣,心中生出了一種恐怖殺意。
這種恐怖殺意四下蔓延,直入每個(gè)黑衣人的內(nèi)心深處。
霎時(shí)間,眾黑衣人心神一顫,愣在了原地。
燕山手捏劍訣,沿著奇異的軌跡在人群中急速掠過,快如鬼魅。每劍揮出,皆以最鋒利的劍尖劃過最易致命的咽喉,簡(jiǎn)單直接,那柄銹跡斑斑的長(zhǎng)劍只在咽喉處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一劍封喉。
片刻之間,就有過半黑衣人死于那柄銹跡斑斑的長(zhǎng)劍之下。
其余黑衣人絲毫不懼,如飛蛾撲火般義無反顧,好似死在那柄銹跡斑斑的長(zhǎng)劍之下才是他們最好的歸宿。
那柄銹跡斑斑的長(zhǎng)劍如地獄鐮刀,所過之處,尸橫遍地。燕山目光冰冷,劍下無情。
劍,是一種單純?yōu)榱藲⑷硕嬖诘谋?,百兵之君,至尊至貴,一旦出鞘,必須全力以赴。劍下無情,這是最起碼的尊重,無論是對(duì)劍本身,還是對(duì)手。或許只有這樣的劍法才能真正詮釋劍之真諦。
不知過了多久,黑衣人盡數(shù)死在那柄銹跡斑斑的長(zhǎng)劍之下。
燕山倚劍而立,身體幾近虛脫,沉吟道:“好厲害的毒?!?p> 若非北宮暮歌將那粒正氣丹還給了燕山,今夜他必死無疑。
茫茫夜色中,一個(gè)清瘦的身影孤單前行,步履艱難卻一往無前。
弋戈天下
敏感詞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