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毒面老人
金風(fēng)點頭道:“自點蒼二十五年前被羅剎門所滅之后,蒼山一帶一直被這二人橫行?!?p> 玉露道:“只是這二人本領(lǐng)不甚高強(qiáng),能在蒼山一帶叫得響、踢得開,身后少不了玄水宮的撐腰。”
白衣少年微微道:“不要多嘴,先看看情況再說?!?p> 呂長面和裘無黑二人的酒桌早已杯盤狼藉,二人也已喝得醉醺醺的,不時地打著酒嗝,裘無黑的面容本就慘白,此時被酒氣沖得看上去慘白之中又透著一種血紅之色,紅得像猴屁股,白得像死人臉。
呂長面打了一個嗝,粗聲粗氣地道:“師弟,咱倆可不能再喝了,酒醉容易誤事的!”
“師兄你多慮啦,”裘無黑醉得仿佛連雙眼都睜不開了,“歐陽世家被滅,葉飛涯已經(jīng)墜崖身死,還擔(dān)心什么?”
呂長面道:“葉飛涯雖然死了,可是和他一起有個叫蕭天浪的小子目前還不知蹤跡,一天不找到這個人,你我一天不能大意?!?p> 裘無黑嘆道:“連大人也是,當(dāng)初在唐家堡既然發(fā)現(xiàn)了蕭天浪那小子,為何不直接擒了他?”
呂長面道:“只因連大人本不是特意去尋他的,與唐家堡密謀反抗玄水宮一事相比,抓他倒是件小事了?!?p> 裘無黑咕嚕喝了一大口酒,道:“咱兄弟二人也只能做這些小事了?!?p> 裘無黑又嘆了口氣,笑道:“嘿,江湖中此時只怕還有許多人希望葉飛涯能站出來吧,不過他們要失望了?!?p> 呂長面道:“葉飛涯之死,只有連大人和宮主知道,外人當(dāng)然是不會知曉的?!闭f罷又舉起酒杯灌酒,不料一口酒竟然倒進(jìn)鼻子里去了。
裘無黑哈哈大笑道:“師兄啊師兄,看來你也醉了!”不料笑聲還未頓住,突然從空中疾速飛來一個酒杯,打到裘無黑的頭上時“?!钡囊宦曌驳梅鬯椤?p> “啊,什么人!”裘無黑大驚而起,呂長面也聞聲跳了起來,四下一望,只聽酒樓上對面的那個盲瞎老者悠然道:“這里的酒杯怎地如此不經(jīng)摔?”
“糟老頭子!”裘無黑見狀大怒,抄起桌旁的九環(huán)刀,就要往盲瞎老者那邊沖去,呂長面此時酒已醒了三分,快速打量了一下盲瞎老者之后,神色一動,連忙拉這裘無黑,低聲道:“師弟且慢,他恐怕是我們?nèi)遣黄鸬模 ?p> 裘無黑大聲道:“什么人我們?nèi)遣黄???p> “毒面老人!”呂長面一字字道。
“毒……毒面老人?”裘無黑額頭冷汗一滴滴冒了出來,用手使勁揉了揉眼睛,撲通一下坐回了板凳上,眼神呆滯,被驚得怔在當(dāng)?shù)亍?p> 原來那個盲瞎老者便是江湖上有名的毒面老人,此人擅用暗器和火器,所用暗器之精妙頗有蜀中唐門暗器的特色,而火器的威力更是讓人不敢輕視。江湖之中最擅用火器的幫派原是龍泉的霹靂堂,自霹靂堂被玄水宮所滅之后,江湖中罕有人用火器當(dāng)武器,只因火器的構(gòu)造乃是霹靂堂絕密,等閑之人根本不知其中奧妙,有擅用者多被自己所傷。據(jù)傳這毒面老人喜愛獨行,也不知從什么地方偷師到了火器的構(gòu)造之方,將之與唐門暗器結(jié)合在了一起,創(chuàng)出一種新型暗器,這暗器便是有名的霹靂雷火珠,雷火珠一發(fā),必取人命!
裘無黑半信半疑道:“師兄,你可確定么?”
呂長面道:“八分確定。”
裘無黑道:“我聞毒面老人手中有一根吸血蛇頭杖,可這個瞎子肩上卻扛著的卻是冰糖葫蘆!”
呂長面道:“這瞎子行事極為詭秘莫測,說不定哪天他還可能冒充道士給人推命算卦呢!”
盲瞎老者靜靜聽了半天之后,開口道:“你們可說夠了么?”
裘無黑和呂長面二人又是一驚,他們只道自己說話的聲音夠小了,哪知自己說的每一句話竟然都被這瞎子給聽了個清清楚楚。
呂長面賠笑道:“不知您老人家找我兄弟有何貴干?”
裘無黑趕忙點頭哈腰道:“是是,您剛才的哪一個酒杯砸得太好了,否則小人真要醉得不省人事了?!?p> 毒面老人冷笑一聲,道:“你二人剛才談?wù)摰娜撕孟袷鞘捥炖???p> 裘無黑和呂長面面面相覷,訥訥道:“是……是……只不知您怎會認(rèn)識那個臭小子的?”
毒面老人霍然轉(zhuǎn)首,白白的眼珠子直直盯著呂、裘二人,沉聲道:“我怎知道的還不許你們多管!”呂長面和裘無黑被盯得心中一抖,“是是……”雖然如此,二人還是想不明白這瞎子如何會對蕭天浪的事情感興趣。
毒面老人身旁的那個頭戴笠帽的人也開口說話了,“你們剛剛說葉飛涯已死?”語聲中氣十足,一聽便知此人身手了得。
“這……”呂長面語聲吞吐,突然轉(zhuǎn)口大聲道:“你又是什么人?”
“哼,”頭戴笠帽的人冷笑一聲,一根筷子“唰”的一下凌空刺了過來,竟生生將呂長面面前的桌角打出了一個洞。裘、呂被驚得目瞪口呆,再也不問那人的來歷了。
“現(xiàn)在可以說了么?”頭戴笠帽的人沉聲道。
呂長面見此人手上功夫竟然如此高深,料知自己二人恐不是敵手,只好答道:“是……葉飛涯確實已死?!?p> 頭戴笠帽的人霍然起身,頗是激動厲聲問道:“怎么死的?”毒面老人連忙拉住了他,緩緩道:“且聽他們?nèi)绾握f話。”
裘無黑道:“我們也不知道,歐陽世家被滅的那一夜,據(jù)說葉飛涯被連大人給逼得跳下了渡魂崖,想必已是死定了?!?p> 頭戴笠帽的人出神緩緩坐了下來,幾乎說不出話來了,毒面老人嘆道:“掉下渡魂崖的人,從來沒有人可以活命……”笠帽男子重重吞了口氣,舉起手中的酒壺,一仰而盡。
毒面老人道:“那你們可有蕭天浪的消息了么?”
裘無黑答道:“還……還沒有……”
毒面老人道:“你們抓到他之后打算怎么處置的?”
呂長面道:“當(dāng)然是讓宮主發(fā)落?!?p> 毒面老人緩緩道:“好了,你們可以走了……”
裘無黑、呂長面二人見機(jī)哪敢再多作停留,各拿起自己兵器,丟下了酒錢之后匆匆下樓去了。
這邊一直沒有說話的白衣少年聽了他們的談話之后暗暗心驚,忖道:“不想毒面老人和那神秘人竟然也對葉飛涯感興趣,若是讓葉飛涯落到毒面老人的手上,豈不比落入玄水宮光之手更慘?”白衣少年想著剛才還在街上碰見葉飛涯,若是此刻葉飛涯被這毒面老人撞見,只怕性命堪憂。
毒面老人緩緩道:“怎么花少主今日竟然一言不發(fā)?”
白衣少年心中一凜,暗道:“姜桂之性,老而彌辣,這毒面老人是個瞎子竟然也穿了我的身份,難道我的打扮真的太容易露餡了么?”
白衣少年笑道:“前輩想必認(rèn)錯人了,在下姓白,怎會是什么花少主?”
毒面老人微微笑道:“‘金風(fēng)劍、玉露鉤,欲取人命,絕不留頭’,能讓金風(fēng)玉露如此相隨保護(hù)的人,天底下只有花少主了?!?p> 金風(fēng)玉露聞言暗暗握緊了手中的兵器,生怕這毒面老人對白衣少年做出不善之舉。
毒面老人道:“二位女俠倒不必如此緊張,老漢再不識好歹,也斷然不敢動花三娘寶貝女兒一根毫發(fā)的!”
這白衣少年竟是個女的!原來毒面老人口中所說的花三娘乃是江南花霖山莊的主人。
花霖山莊,花簇錦繡之地。春之牡丹、海棠、郁金香,夏之百合、木槿、紫羅蘭,秋之月季、芙蓉、美人蕉,冬之水仙、梅花、君子蘭,一年四季,無論何時,莊內(nèi)皆百花似繡、芳菲如雪、錦嶂霏霏、花香四溢,更不帶一絲人間火氣,仿佛是天上花仙子所居之地,花霖山莊是以享譽(yù)中原。山莊主人便是江南武林中身份舉足輕重的花三娘,花三娘武功高深莫測,傳說與她交過手的人在交手過程中仿佛看見了天界仙子,恍惚中飄飄然不知所在,最后全身變得軟綿綿的,死的時候還帶著一臉幸福的微笑。此傳說極為引人入勝,卻又讓人不禁感到一絲絲的恐懼。
北方豪賢山莊司徒鼎,江南花霖山莊花三娘,前者武功剛猛霸氣,走得乃是遒勁硬招一路,后者武功輕靈幻變,走得乃是軟綿陰柔一路,雖然武功套路截然相反,然而施展起來卻都是極具殺傷力,司徒鼎的“無量天罡指”可讓人轉(zhuǎn)瞬之間身心俱碎,和閻羅相伴,花三娘的“饒柔浣花掌”亦可讓人不知覺間飄然魂喪,與鬼卒為伍!
而這白衣少女便是花三娘唯一的女兒,叫作花沐顏?;厣角f之內(nèi),懂武功的絕沒有男人,男人在那里都是被當(dāng)作低級的下人使用的?;ㄈ飳τ谧约旱呐畠禾蹛塾屑?,視作掌上明珠?;ㄣ孱佔孕【蜕钤谥車际桥拥沫h(huán)境之中,是以極為好奇男人的世界,每當(dāng)她有空跑出來的時候,非要打扮成男人過過癮不可。她雖然喜歡打扮成男人,卻并不喜歡男人,因為從小到大花三娘告誡她男人都是虛偽的卑鄙的,可是當(dāng)她看見葉飛涯的那一刻,竟然動搖了原來的那個想法。
毒面老人道:“怎么,老朽沒說錯吧?”
花沐顏干咳一聲,道:“不錯,看來前輩眼睛雖瞎,心卻不瞎,著實令晚輩敬佩。”微頓了下,又試探著道:“您也對葉飛涯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