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少林長老(上)
范奎道:“范某言出必踐,既已說了可放嗔癲離開,就不會食言。”
懷霜大怒道:“老鬼!你敢和玄水宮作對?”
冷雪在懷霜耳邊低語道:“小心藥魔毒功?!?p> 懷霜揚眉道:“本想利用老鬼對付唐門,現(xiàn)在竟然想放走嗔癲,此氣不可不出!”凝霜劍一抖,朝范奎直刺過去,范奎又彎腰咳嗽起來,手指在空中接連彈了幾指,懷霜怕有玄虛,揮劍在面前平砍數(shù)下,并未覺察有甚異狀,只是劍刃上似乎沁出一層水霧,再往前邁出數(shù)步,忽覺腦袋一晃,往后便倒,冷雪連忙扶住,懷霜臉色發(fā)白,手足無力,顫聲道:“老鬼的唾沫中有毒!”
范奎道:“鉤罔滋味如何?”
懷霜驚道:“鉤罔?你……快交出解藥來!”原來這“鉤罔”乃是華佗堂有名奇毒,施出后無臭無味,中者一個時辰內(nèi)七竅流血而死,江湖上談到此毒,無不顫聲色變。
范奎道:“待老朽事畢后再為你解毒,你先老實待一會吧?!?p> 眾人見這藥魔舉手投足間,輕易便將武功高強的懷霜毒倒,皆感駭然。
蕭天浪向范奎拱手道:“晚輩蕭天浪,見過前輩。前輩毒功高強,令人佩服。”
范奎看了一眼蕭天浪,道:“原來是破了唐門一案的蕭少俠?!?p> 蕭天浪道:“據(jù)晚輩愚人之見,唐琦乃是害死令郎的元兇,現(xiàn)在唐琦已身死,前輩為何不能網(wǎng)開一面,放過唐明兄妹呢?若非要與唐門拼個魚死網(wǎng)破,于華佗堂有損無益?!?p> 范奎道:“你好像沒聽到我剛才說的話?唐琦狗命,豈能抵得我兒之命?唐明必須死!明葉沒了,我活在世上還有什么意味?就算華佗堂因此滅亡,范奎何惜何懼?”
蕭天浪與葉飛涯見范奎言語中實無回旋的余地,知道任何言語也說不動這喪子的藥魔了,只好暗暗打定主意,非要保住唐明幾人不可。
唐烈緩步出列,神情鄭重而肅穆,朝范奎抱拳道:“范兄!”
范奎將頭轉(zhuǎn)了過去,不看唐烈,口中冷冷道:“明葉死后,你我兩家就已是仇敵,休再以兄弟相稱!”
唐烈道:“小琦犯下如此大錯,我與大哥難辭其咎?!?p> 范奎冷笑道:“你年輕時,做的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事,有你‘珠玉在前’,小畜生干出這種事,也是有樣學(xué)樣?!北娙司犊傅氖翘屏以?jīng)與唐無形爭奪唐門第一把交椅之事。
唐烈低頭長嘆,緩緩道:“想當(dāng)年,唐門與華佗堂在江湖上勢力衰微,兩家通力合作,才在江湖上保有一席之地,令別人不敢小覷?!?p> 范奎想起兩家相互幫扶的往事,眼神也現(xiàn)出絲絲猶豫,道:“事已至此,說這些又有何益?”
唐烈道:“小琦死了,我唐門便只有明兒這一根獨苗了,范兄就請顧念舊人之情,放明兒一馬。”撲通一聲,朝范奎跪了下去。
“二叔!”唐明、唐妙見唐烈向范奎下跪,都失聲叫了出來,二人想上前扶起唐烈,只聽得唐烈喝道:“別動!”二人被喝得立在當(dāng)?shù)亍?p> 范奎素知唐烈性格倔強,從不向人屈服,現(xiàn)在竟然會給自己跪下,也是大感意外,一時不知如何說話。
唐烈跪在地上,說道:“小琦人已死了,他犯的錯,未能彌補,我便代他償還!”右手抓住自己左肩,大喝一聲,用力一拉,將左臂扯了下來,臂膀斷處,鮮血噴涌。
“不!”唐妙再也顧不得唐烈的喝止,趕忙蹲下身來,撕下身上衣服為唐烈包扎斷臂,唐烈一把將唐妙推到在地,厲聲道:“再過來,我一掌打死你!”
“二叔!”唐妙本就被唐烈自斷左臂嚇得哭了出來,又見唐烈如此疾言厲色斥責(zé)自己,那是從未有過之事,心中驚懼交加,淚水更是往下直流。
范奎見唐烈自斷一臂,意在為唐琦恕罪,心中念及往日情誼,已自軟了幾分,但轉(zhuǎn)念想到年輕有為的兒子范明葉,心中又是一陣絞痛,大聲道:“唐烈,你何苦如此!我若不殺了唐明,怎能對得起死去的明葉!”
唐烈左臂血如泉涌,臉色已是蒼白不已,額頭冷汗不住低落,說道:“范兄……終究不肯放過明兒么?”
“別再叫我范兄!”范奎大聲截口道。
唐烈神情蕭然,說道:“好……”突然只見他右手探入懷中,夾出一枚毒蒺藜來,眾人見他忽出暗器,以為他要趁機向藥魔襲以暗手,范奎也是一驚,正想揮杖抵擋,卻見唐烈右手毒蒺藜竟然是抹向唐烈自己脖子的!眾人都未料到,唐烈在自斷左臂之后,竟還會以暗器自殺!
毒蒺藜乃唐門獨門暗器,毒性之強,見血封喉,喉嚨被毒蒺藜的鐵片劃破后,毒汁進入血液中,立時發(fā)作起來,唐烈歪到在地,面容漸變紫黑,七竅滲出血來,眼神直直地盯著范奎,似乎是在求他繞過唐明之命。
唐明見唐烈轉(zhuǎn)眼就要斃命,忽然想起毒蒺藜的毒藥得自華佗堂,想必藥魔必有解藥,因此立馬跪在地下,膝行至范奎身前,哀求道:“求求您,救我二叔性命!”
范奎見唐烈倒在地上,已是沒了生氣,木然道:“毒蒺藜一旦見血,只有閻王才能救他的命了!”
唐明知范奎所說不差,連忙奔回唐烈身畔,與唐妙二人,抱著唐烈尸身大哭。
嗔癲見唐烈自殺而死,亦感愴然,朝范奎喝道:“藥魔!冤有頭債有主,范明葉一事,全系唐琦所為,現(xiàn)在連唐烈也死了,你還想怎么樣!”
范奎望著唐烈尸身,見唐烈雙目未闔,還在盯著自己,長嘆一聲,雙目淚流,自言自語道:“明葉……明葉……”語聲漸漸哽咽。
“阿彌陀佛!”忽然門外傳來一聲佛號,眾人全都轉(zhuǎn)首向門外望去,只見門外走進一個二三十歲的年輕和尚,身穿玉色僧袍,左手持佛珠,右手單掌當(dāng)胸,隨后魚貫而入走進來十幾個黃衣僧,手持齊眉棍,身形俱是高大魁偉。
嗔癲見了來人,眉頭一揚,大聲道:“你們是什么人???”
身穿玉色僧袍的和尚,斂目恭聲道:“貧僧少林寺鑒賢,見過師叔?!焙竺娓S的十幾個黃衣僧一起恭聲道:“師叔!”
在場眾人除了嗔癲之外,聽少林鑒賢稱呼嗔癲為“師叔”俱感驚訝,江湖上一直以為嗔癲是個居無定所的游方和尚,難道此人竟是少林寺的前輩高僧?
冷雪、懷霜聽鑒賢叫嗔癲師叔,對視一眼,均想:“嗔癲原來是少林的人?”目光掃視了一番鑒賢身后的黃衣僧,看出這些僧人手上青筋暴起,站位雖然雜亂,卻是亂中有致,知道這些僧人必是少林的高手武僧,心中暗暗戒備。
嗔癲冷冷道:“你們叫誰師叔?”
鑒賢道:“阿彌陀佛,師叔法號上明下慧,乃少林達摩院的上代長老,離開少林已有二十五載,方丈日夜思念師叔,每年都派寺中弟子出外尋找,今日有幸,終于得見?!?p> 嗔癲哈哈冷笑,道:“明通和尚,會想念我?”嗔癲這一說話,無疑承認自己就是鑒賢口中所說的“明慧”了,鑒賢面露喜色,道:“出家人不打誑語,小侄豈敢誆騙師叔?”
冷雪、懷霜見嗔癲承認身份,都是一驚,心想既然嗔癲是少林寺的長老,自己還能不能再將他殺死?莫說自己這些人未必是敵方眾人加上少林武僧的對手,就算能打得過,孟宮主若是得知嗔癲是少林長老,是否還會下令將她除去?玄水宮與少林寺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孟宮主敬畏少林寺乃數(shù)百年的名門大派,對明通方丈禮敬有加,而此人法號“明慧”,便是明通方丈的同輩師弟了,這可如何是好?
嗔癲道:“你們怎么會找到我的?”
鑒賢道:“師叔可還記得追風(fēng)郎君宋逸么?”
“追風(fēng)郎君宋逸?”嗔癲忽然想了起來,數(shù)月前在洛陽,他被宋逸尾隨,惱將起來與宋逸斗了一場,發(fā)現(xiàn)宋逸的無上輕功竟似少林絕技“達摩步”,斗到狠處,一禪杖失手將宋逸半邊臉打塌了,宋逸捂臉逃跑,嗔癲見宋逸使出少林絕技“達摩步”,微一遲疑,就讓宋逸跑了。
嗔癲道:“宋逸是少林寺的人?”
鑒賢道:“不錯,宋逸在少林寺時法號鑒逸?!?p> 嗔癲回想了一下,恍然道:“是他!我當(dāng)年離開少林時,他才十年,怎么會還俗做了賊人?”
鑒賢道:“十年前,鑒逸犯了色戒,被方丈杖責(zé)一百,革出少林,還想將他一身武功廢去,諸長老可憐他,在方丈面前求情,方丈便喝令他此后不得再使用少林功夫。鑒逸被逐出少林后,改名宋逸,浪跡江湖,至于為何會尾隨師叔,就得問這玄水宮的兩位施主了?!闭f著朝冷雪、懷霜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