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隊中最大的一輛馬車乘坐著棠華和伺候她的侍女,其余幾輛俱是裝載著各式各樣的物品器物。
馬隊休息的時候,侍女也下車開始煎藥。
魏琳瑯則是到馬車里去看棠華,穆春礙于男女有別不便前往,便與幾個隨從一同準備午食。
魏琳瑯此行東西帶的齊全,從易存的肉食到生火的木炭一應(yīng)俱全,這午食很快就好了。
穆春將午食送過去的時候,魏琳瑯剛從馬車中出來,他特意囑咐侍女晚點再讓棠華用飯。
棠華的情況不太好,這從魏琳瑯出來的臉色上就能看出來。再者她本就是重病之軀,如今這般長途跋涉,自然是受不住。
“給你?!蹦麓簩⑽缡尺f給他。
此時魏琳瑯正席地而坐,他抬頭看了穆春,隨后接過午食一聲不吭的吃完了。
穆春在魏琳瑯吃飯的時候一直想著一個問題,那就是如今昆侖玉傳的撲朔迷離,可其中又有不少疑點。魏琳瑯若將所有的希望寄托與昆侖玉,到時候……只怕不僅僅是空歡喜一場。
穆春斟酌再三,決定開口說道:“此行鳳凰城兇險異常,三哥有幾成把握奪得昆侖玉。”
魏琳瑯此行也遇到不少沖著昆侖玉的江湖人,他對于奪得昆侖玉心中并沒有多少勝算。對此他亦不得不與穆春交代了實話:“不瞞四弟,并無多少成算。”
穆春不忍心再潑魏琳瑯冷水,但作為兄弟,穆春又不得不告訴他:“公孫伯玉這人,我與他有些交情,依我看來,只怕昆侖玉這事另有文章,你可……”
魏琳瑯聞言明顯愣了詫異一下,隨即他扯了嘴角笑說:“好兄弟,我知道。阿棠讓我看開點,可我總是不甘心。”
他拍著穆春的肩,笑的愈發(fā)的勉強:“本也只是去試一試,阿棠也覺得不大可能。可不去,那就連一點念想的希望也沒有了?!?p> 魏琳瑯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看著棠華的那輛馬車,可明明除了厚厚的門簾他什么也看不見。
馬隊休息半個多時辰之后又上了路,中途并未再作停歇,直到落日之前他們這才尋了處河邊的空地,權(quán)當作今晚的過夜之處。
黃昏,趁著落日尚有余暉的時候,魏琳瑯陪著棠華服了藥后,下馬車出來透透氣。
穆春見她面色暗黃,形容枯槁,整個人沒有一丁點的精神,跟之前簡直就是換了一個人。
穆春少不得愣了會兒神,他將原本要說的話,全都壓到了心底,一個字都說不上來。
還是棠華先說了話:“四弟,聽琳瑯說你與我們同行,我們與穆大哥真是有緣?!彼致源蛄苛四麓?,感慨說道:“還是四弟,這些年一直沒有變。”
她說話的時候,時不時地看著魏琳瑯。她好像只有提到魏琳瑯的時候臉上才有那么些光彩。
魏琳瑯應(yīng)了聲,一邊仔細替她拉好斗篷。她如今畏寒,半點受不得冷。
穆春心情凝重,苦笑說道:“這些年我確實不曾有什么變化?!蓖笠材苓@般。
棠華強打著精神又與魏琳瑯說了半刻鐘的話,就乏了回馬車中休息。
穆春看著他們夫婦扶持的身影,他只恨自己見識寡薄,幫不上他們。
不多時,魏琳瑯帶著個酒囊與穆春坐到一處。他起了酒釀的塞子,先悶喝了口,而后將酒囊扔給穆春。
穆春接過酒囊仰首喝了一大口,由衷贊道:“三哥,你的酒就是夠勁道。”他言罷又將酒囊扔回給了魏琳瑯。
魏琳瑯猛地又喝了一口酒,他問穆春說道:“二哥在漠北怎樣?”
“賴二,他還是老脾氣,一點都沒變?!?p> “我和二哥也有四五年沒見了,等阿棠身體好點也帶她去漠北走走看看?!?p> “嘿,如今漠北也不太平。契丹北邊的那幾個部落,可都卯著勁鬧事咧?!?p> 魏琳瑯聽了穆春這話,感嘆說道:“天下又有哪是太平的。鳳凰城,經(jīng)此一番大抵也逃不過動亂。”
魏琳瑯說話的時候,他看著東北方鳳凰城的方向。不論昆侖玉是否真有其事,必定是各方爭奪的對象,而鳳凰城能否繼續(xù)維持其百年安穩(wěn)卻是難說了。
穆春順著他的視線,也隱隱替公孫伯玉擔憂,他怕昆侖玉之說另有隱情,但愿公孫伯玉不是被有心人所利用。
穆春忽然出現(xiàn)了個猜測,當即心下一沉:“棠華會不會是中毒?”
魏琳瑯驚愕,隨即堅決否定道:“不可能是中毒。帶她看了這么多醫(yī)者,若是中毒,哪會不知道,絕對不會是中毒?!?p> 既然魏琳瑯說不是,穆春也沒有死咬著中毒不放的道理,自然是又聊到別的事項。
待到囊中酒喝完,魏琳瑯便也回去休息了。
穆春喝的較多,他微微出了點汗,便準備沿著河岸邊走一走,散散酒氣。
他這一走,一不小心就走的有點遠了。他走到了與魏琳瑯的馬隊隔了一片林子的地方,那里亦有一隊人馬停駐。
穆春因喝了不少的酒,此時酒勁上來,五感就沒那么靈敏。等他發(fā)現(xiàn)那些人的時候,對方的刀已經(jīng)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危在旦夕。
涼颼颼的刀刃挨著脖子,穆春便是一通激靈,冷不丁的清醒了幾分。他這才留意:
他們一共五六個人,均是江湖中人,只不知是何原因他們并沒有生火。因穆春的誤入,自是嚴陣以待。
他暗暗驚奇:為何他們二三十個人,竟是無一人察覺這邊來了一群人。
眼下他身上也沒帶兵器,對方人多勢眾,他自然不能大意輕敵,唯有先穩(wěn)住他們。
穆春先是報了自家姓名,又道:“誤會誤會,各位好漢這只是誤會,我沿河吹風解酒,不巧就走這來了?!?p> 所幸,對方幾人也非亡命之徒,當穆春是奸人這才有了剛才的防備。他們在穆春說話的間隙,幾個借著火光將穆春一番打量,只見他襟懷坦蕩又自報家門,便將他放開。
龍城穆家鏢局,他們幾人也略有所聞,只平日他們常在蜀中,與中原接觸不多,于穆家鏢局更是所知甚少:只隱約知曉以前名氣盛大,前些年發(fā)生了些變故,漸不如從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