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戴面具的女孩
有沒有聽過這樣一句話——
“你又不是人民幣，怎么可能所有人都喜歡你呢？”
在很多人心里，這是一句吐槽，一個短笑話，但在百里寒湘的心里卻化成業(yè)障，揮之不去。
「對，面具戴久了，就會自動幫你做出選擇。」
一個男生走向寒湘。
“百里寒湘?！?p> “有什么事嗎？”寒湘禮貌地微笑。
“你這周末有沒有時間？”
男生耳朵有些發(fā)紅，甚至低下了頭。
寒湘看了一眼男生——高琛，班級里最帥的男生。班級里沒有女生討厭他，他確實優(yōu)秀，所以寒湘對他也有一點好感。
「但是我不可能答應他突如其來的邀約?！?p> 寒湘注意到了子萱神色中的一絲尷尬和緊張。
「沒錯，子萱喜歡高琛?！?p> 「所以我——不可以接受他的邀請。」
寒湘稍微握緊了一下拳，笑著對高琛說：“抱歉，我那天和別人約好了。”
被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被拒絕，高琛整個臉都紅了，慌忙回應：“沒事，我本來也沒有什么要緊事。哈哈哈……”
回家的路上——
寒湘看得出子萱的開心。
「你看，她也是開心的?！?p> 「大家都喜歡虛偽的那個我。」
「既然這樣的話，那又有什么不好呢？」
“欸？今天晚上就搬過去？”
子萱沒頭沒尾地喊這一句，愣是把寒湘從思緒中拉了回來。
“……嗯。”
“那你和我走這邊干嘛？”子萱擔憂地問。
“不是啦，我還有點東西要搬?！焙嫘χ忉?。
「其實我沒有東西要搬，只是想和你最后走一次那條漫長的放學路?！?p> 寒湘看著大大咧咧的子萱，心里有些復雜。
“以后，就不能和你一起上學了?！焙婷摽诙觥?p> “！”子萱愣了一下。
牽住了寒湘的手：“最后一次了，我們一起走?！?p> “嗯。”
子萱的手，溫暖而柔軟，讓寒湘不由得意識到自己的手——總是如此冰冷。
「也許是因為我人就涼薄吧?！购嬗械臅r候會自己嘲諷自己。
她想要別人喜歡她，越多越好。
所以總是帶上厚厚的偽裝，越來越摘不掉。
新公寓——
“沒事的，我自己收拾一下?！焙嫘χ妥吡藖硭退陌职?。
關上房門，寒湘蹲在門口，用手捂住臉，又癱坐在地上。
“好累。”
用不了多久，寒湘就振作起來開始理東西了。
房子家具都有，平時就有做家務的寒湘，三兩下就整理好了大概的物品。
打理好后，寒湘走到窗邊，在這里能看到學校。
“還真的是很近呢?！?p> 天色已經(jīng)暗了，望著平時看不到的風景，寒湘卻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咚咚咚——”（敲門聲。）
寒湘去開門：“哪位？”
站在門口的是百里寒陽。
“哥哥？”寒湘意外他的到來。
依舊笑臉相迎：“請進?！?p> 寒陽只是在門口看了一下屋子的大致狀況。
“你都打理好了？”
“嗯?！焙娌唤飧绺?。
寒陽遞給寒湘一個中等大小的玩偶，揉了揉她的頭：“照顧好自己，別太累了。”
說完這句話他就離開了，寒陽這次的行為是寒湘理解不了的。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寒湘是被鳥叫聲吵醒的。
走近窗邊發(fā)現(xiàn)了有一群鴿子在陽臺上啄食不知道從哪里撒下來的小米。
“呀，你們是這間房子的第一批客人呢。”寒湘欣慰地看著鴿子。
轉身去廚房拿了一小把小米，撒在陽臺邊緣，一邊看著鴿子一邊回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俯視著窗邊的景色，往事的點點滴滴涌現(xiàn)在眼前。
小時候的寒湘還是個普通的愛笑的小孩子。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漸漸地變得敏感了起來。
她在意自己的成績，在意自己的形象。
“百里寒陽是個優(yōu)秀又讓人省心的孩子?！?p> 這是鄰居對百里家的小孩的評價。
「也許是哥哥太耀眼，我有時竟希望看不到他?！?p> 寒湘今天抱著娃娃想找爸爸媽媽一起玩大富翁。一出房門看見了拿著成績單的哥哥。
媽媽和藹可親的笑臉：“寒陽，又拿了滿分呢?！?p> 爸爸也欣慰地摸著寒陽的頭：“做的不錯。”
當時的距離沒有很遠，但寒湘卻無法邁出那一步。
小小的寒湘只是看在眼里，記在心里。
父母沒有因為哥哥太優(yōu)秀就對妹妹忽視，一直都一視同仁。
同學羨慕地說：“你哥哥好厲害呀。”
寒湘不知道該怎么回應：“啊……”
等注意到的時候，寒湘弄斷了畫圖的鉛筆。
正好畫到自己，寒湘看著只有自己是一半的全家福和斷掉的鉛筆尖，心里萌生了一種感情。
「我不是討厭哥哥?！?p> 小時候的寒陽是一個開朗的男孩，貼心懂事，對妹妹也是百般照顧。
看著哥哥，寒湘卻笑不出來。
「我羨慕他?！?p> 「這種感情也許說成是嫉妒更為恰當?！?p> 「所以——」
「——我沒辦法發(fā)自內心的喜歡哥哥?！?p> 那天，寒湘第一次考了滿分回來。
第一次做家務，第一次在鏡子前整理儀表。
果然，世界變得都不一樣了。
人們開始注意到了百里家的小女兒，而哥哥呢，好像突然某一天開始就不再閃閃發(fā)光了。
「這樣正好?！剐⌒〉暮嫘睦锵胫?p> 慢慢的，寒湘養(yǎng)成了壞習慣，在所有人面前，都要完美才行。
喜歡的東西可以不要，想做的事情可以更改，只要別人喜歡自己就好。
「這樣的話，大家就都會愛我了。」
小小的寒湘笑著，笑著，心里卻漸漸迷失了方向。
本來只是想超越哥哥，可是虛榮心卻一發(fā)不可收拾。
「想要被愛?！?p> 「不想再被他的光芒遮蓋?！?p> 寒湘有時也會迷茫：「大家所喜歡的那個人，真的是我嗎？」
無力思考，寒湘活得越來越疲憊。
「這真的是我想要的嗎？」
微風輕輕拂過，帶回了寒湘的思緒。
“這樣下去，我會不會變成人民幣??？”
寒湘不走心地脫口而出。
幾天之后，寒湘熟悉了新的居住場所。
這里沒有別人審查一樣的視線，但是寒湘心里空落落的感覺始終沒有得到彌補。
那一天，陽臺上多了一位小先生。
寒湘本來是不想管的，不過因為鴿子對他的眷戀，寒湘才決定幫他。
他的衣服上有血，寒湘看得心跳加快，如果繼續(xù)接觸這個人，她所構筑的“完美日?！笨赡芫蜁黄茐牡撬龥]能停止，因為她是病態(tài)的，也許病入膏肓了也說不定——她不喜歡現(xiàn)在的生活，又沒辦法停止，所以她一次次地祈禱——
「神明啊，請讓我從這個窒息的狀態(tài)中得到解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