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漣漪
<p>次日，李邯從夢中驚醒，頭痛欲裂。拍著腦袋打量四周，這不是項墨晗的房間嗎，莫不是作夜喝多了酒，走錯門了？他敲敲腦袋從床上坐起，只覺渾身酸軟無力，翻開被褥欲下床。</p>
<p>這時，營帳門開了，來人正是項墨晗，手里拿著干凈的衣服。</p>
<p>見他進來，李邯立刻坐直身體，手指緊緊揪著被褥一角，修長的指節(jié)微微有些發(fā)白。裝作不經(jīng)意的樣子，試探性的開口：“二哥，昨天是你送我回來的？”</p>
<p>“嗯?！表椖系?，微垂著眼瞼，把衣服放在桌上，并未走近，他抬眼見李邯若有所思的模樣，薄唇微啟，“把你背回來就不錯了，還指望我伺候你沐浴更衣不成？”</p>
<p>李邯氣結(jié)，這個討厭的家伙，量他也沒這么好心，心里卻微微一寬。</p>
<p>項墨晗將他的表情盡收眼底，也不拆穿。走到門口停下，“一身酒味，記得把我被子洗干凈?！眮G下一句話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天知道他昨個一夜未睡，腦海里不停浮現(xiàn)出這幾個字：這個在自己眼皮底下晃蕩了十幾年的小混蛋竟然是——</p>
<p>李邯換完衣服，見危機解除，便干了件十分不厚道的事情，那就是，她直接把項墨晗的被子丟出去扔了——</p>
<p>李邯伸了個懶腰，昨夜并未吃什么東西，此時肚子有些餓，見不遠處項離端著吃食走進自己營帳，便快步跟了過去。</p>
<p>向往常一樣，李邯進去往項墨晗旁邊的凳子上一坐，伸手拿起桌上的饅頭，誰知還未放入口中，一旁的項墨晗直接跳了起來，沒錯，是跳起來的，起碼和李邯保持了三尺的距離。項離從未見過向來沉靜淡定的弟弟有過此等劇烈反應(yīng)，以為出了什么大事，嚇得把手里的粥全灑在自個兒褲子上。</p>
<p>“哎喲，燙死小爺了”，項離一邊手忙腳亂的擦著，一邊不滿的嚷嚷，“墨晗，你干什么呢？”</p>
<p>項墨晗望著狼狽的項離，也不去看正一臉茫然盯著自己猛瞧的李邯，“我吃飽了”，丟下一句話便逃也似的逃出來營帳。</p>
<p>“墨晗這是怎么了？”項離重新盛了碗粥坐下。</p>
<p>李邯尋思著難不成自己扔了項墨晗的被子，他生氣啦？</p>
<p>于是喃喃道：“不可能啊？”</p>
<p>“什么不可能？”</p>
<p>李邯回過神，被眼前瞪大雙眼的項離嚇了一跳，急忙道：“沒什么，二哥向來性情古怪，這也沒什么稀奇?！?lt;/p>
<p>“也是?！表楇x這一眼望得到底的直腸子，自然不會多想，像是沒事人般拿起饅頭啃了起來。</p>
<p>整整一日，李邯都未見到項墨晗的人影，直到晚上練兵時分，他才出現(xiàn)在校場。</p>
<p>約莫從下午開始，李邯便覺小腹陣陣疼痛，如今蹲著馬步，更是疼痛難忍，冷汗從額頭滴落打濕了衣襟。思量再三，還是決定忍過去，不給項綰添麻煩，頭不禁一陣暈眩。</p>
<p>“噗通”一聲，李邯聞聲望去，只見旁邊同樣蹲著馬步的項墨晗臉色慘白，已然昏倒在地。</p>
<p>“二弟，你怎么了？”項離眼急手快的跑過去攙扶。</p>
<p>項綰雖然神色嚴肅，眼中卻滿是關(guān)切，“墨晗這是怎么了？”家中這三個兒子向來身體強健，平時連個小病小痛都未曾有過，今日突然昏倒，為人父母的怎會不著急上火。</p>
<p>眾人正欲命人去請軍醫(yī)，項墨晗卻醒轉(zhuǎn)過來，沉聲道：“且慢，想必是這幾日未休息好，暑氣攻心，父親可否準我告假，回府休息即日?！?lt;/p>
<p>項綰略微點頭，還來不及開口，項離便一臉心疼對著項墨晗嘮叨個沒完：“哎呀，身體不好怎么不早點說呢？都成這樣了還有什么準不準的，走，大哥背你回去?！?lt;/p>
<p>“大哥，你且留下來，以防東遼軍突襲”，項墨晗抬手指了指項綰身旁的李邯，“三弟陪我回府便可，畢竟他留在這里也幫不上什么忙?！?lt;/p>
<p>李邯聞言，差點沒氣炸，這家伙什么意思？</p>
<p>項綰一聽點頭答應(yīng)了，轉(zhuǎn)頭望向李邯，“邯兒這幾日臉色也不大好，且與墨晗回府休息?！?lt;/p>
<p>李邯尋思著自己若是繼續(xù)站著，不出一炷香，必會與項墨晗一般光景，于是點頭答應(yīng)，“那好吧?！狈銎饠傇诘厣习胨啦换畹捻椖希煌叱隽诵?。</p>
<p>豈料，剛走出眾人視線，身邊的項墨晗一下掙脫李邯的手，與剛才半死不活的樣子判若兩人，“我自己走。”</p>
<p>李邯狐疑的望了他一眼，怎么一下就好了，他眼珠子一轉(zhuǎn)，笑道：“二哥，我看你也沒什么事了，身上可否帶碎銀子？”</p>
<p>項墨晗望了眼不遠處的夜市，心下了然，這個貪吃的家伙！語氣淡淡道：“帶是帶了，若你要，日后便以雙倍的價錢還我便可?！?lt;/p>
<p>李邯聞言語塞，可惡，這個小氣的家伙？問他要一兩銀子像是在要他命一樣，嘴上卻開始撒嬌，“二哥，我是你親弟弟唉，你這樣以后肯定娶不到媳婦?！?lt;/p>
<p>項墨晗沒想到他會忽然說這個，心下愕然，“邯兒小小年紀，哪兒聽來的這些胡話?！?lt;/p>
<p>“這哪是胡話，莫不是二哥心中已有了人選，所以才急著狡辯”，李邯不怕死把臉湊到項墨晗跟前，眼珠子邪里邪氣的轉(zhuǎn)悠，“不要小氣嘛，跟邯兒說說，看上哪家姑娘了？”</p>
<p>項墨晗氣極，腦海中卻不自覺的浮現(xiàn)出當日那個身披銀甲，策馬疾馳的少年的臉，那人正是李邯無疑。項墨晗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推開那張近在咫尺的大臉，快步向前走去，“王家鋪子的核桃酥酉時關(guān)門——”</p>
<p>話還沒說完，李邯卻走得比他還急，“啊呀，我怎么忘了這茬了，快走快走——”</p>
<p>項墨晗望著李邯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這個家伙——真是一點沒變。</p>
<p>兩個相貌出眾的少年一齊出現(xiàn)在邊南鬧市，自然迎來路人側(cè)目，更有身穿彩色綢緞的女子不停回眸望著他們竊竊私語。項墨晗才幫李邯買了核桃酥，轉(zhuǎn)眼卻不見弟弟，急得滿大街找尋，才走幾步，就聽見一個尖細的聲音，“這爺長得真俊，我們店里什么好酒好菜都有，快進來坐坐?！?lt;/p>
<p>“好酒？”李邯的聲音在前方響起。</p>
<p>“您沒來過這兒？咱們這可是邊南最好的酒肆，上好的桂花釀?！?lt;/p>
<p>項墨晗見那小廝拉著李邯往酒肆走去，忙將他一把拉回。</p>
<p>“二哥，干什么呀？”李邯裝模作樣道。</p>
<p>項墨晗無奈極了，自己真是瘋了，才帶這小子出來，“老毛病又犯了？”</p>
<p>“我就是進去看看，又沒喝?！崩詈宄旱难壑楹诎追置鳌?lt;/p>
<p>項墨晗想要開口，又不知從何說起，拉住他的手腕道：“給你兩條路，要么跟我回府，要么我回去告訴爹大晚上你偷跑出來喝酒?！?lt;/p>
<p見項墨晗真的生氣了，李邯立馬笑兮兮的討好，“不去就不去嘛，可是我好累啊，走不動了，就想找地方歇會？”</p>
<p>項墨晗暗笑，這招緩兵之計，自己豈會不知，若是由著他，今夜鐵定別想回府了。于是，在他身前蹲下，語氣出奇的溫和，“二哥背你回去?！?lt;/p>
<p>李邯見計謀沒有得逞，心中將他暗罵數(shù)百遍，終究還是不情愿的趴到他背上，憤憤的往嘴里塞了個核桃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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