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鳳熙清理好行李,踏上了回家的路程。陳道子默默地看著,然后開車送她去了火車站。
火車站人山人海,絕大多數(shù)都是放假回家的學生。
鳳熙朝那風姿綽約的人揮了揮手告別,隨著人流通過閘機通道,上了北上的火車。
隨著離家越來越近,鳳熙好看的小臉表情越來越凝重,心情越來越低落??粗熊噹锶藗冃腋5哪橗?,感慨人類悲喜不相通。
前段時間,大哥打電話來,說父親的病情惡化了。醫(yī)院已不接受治療,已回家修養(yǎng)。
這意味著什么,大家心知肚明。鳳熙聽到這個消息,偷偷哭了一晚上。并準備第二天馬上啟程回家,但被大哥阻止了,讓她別著急,放假再回來,如果有緊急情況,會第一時間通知她。
所以鳳熙放緩了行程,等到一放暑假,就馬不停蹄趕回家。
踏入家門口,終于看到了久違的父親,鳳熙既高興又心痛。
父親虛弱地躺在床上,臉色鐵青,看到鳳熙,僵硬的臉上擠出了一點干澀的笑容,“鳳兒,你回來了……”
“嗯。爸爸,我回來了?!?p>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爸爸這幾天正想你呢?!?p> “爸爸,每天我……都很……想你?!兵P熙握著父親骨瘦如柴的大手,垂下頭,眼里含淚。
聽到這個話,父親混濁的眼睛紅了。我的女兒,我離開了,你該怎么辦,你還沒畢業(yè),也沒有成家,為父怎么放心離開?
父親咬牙顫抖著嘴唇,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說不出的心痛,念不了的無奈。只有帶著遺憾離開人間,再也不能成為兒女依靠,那份執(zhí)念,只有做父母的才懂。
“爸爸,你別難過,我已不是小孩子了,學校里老師同學都對我很好,還有一個特別優(yōu)秀的老師,對我的學業(yè)有很大的幫助,我的成績非常不錯,到時候畢業(yè)肯定能找一個好工作,然后找一個好婆家,絕對讓你為我感到驕傲,爸爸?!?p> 聽到這里,李爸爸沒有光彩的眼睛亮了一下,隨即欣慰的發(fā)自內(nèi)心地笑了。
接下來的幾天,李爸爸都沒有吃東西,甚至連水都喝不進了,時而清醒時而陷入昏迷。醒著的時候,嘴巴里喃喃自語,說著誰也聽不懂的胡話。
見此情形,村里老人善意的提醒哥哥要準備后事了。
哥哥含淚為父親準備了壽衣和棺材。
有一天的黃昏,父親突然精神抖擻,臉色也紅潤了起來,要求起床到門口坐坐。李家大哥和鳳熙牽著父親的手,來到了門口,小心翼翼地把父親扶到椅子上坐下,夕陽余暉灑在父親臉上、身上,顯得安詳而寧靜。
帶著白天余溫的晚風徐徐吹來,父親表情含笑。
“弼兒,你來了?!备赣H對著空氣溫柔地打著招呼。
“我們的孩子都長大成人了,我也可以放心地跟你走了?!?p> 說完,父親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表情泰然沒有任何痛苦。
見此情形的李家大哥,強忍著悲痛,默默地留下了眼淚,跪地重重呼喊,“爸爸,一路走好。”
鳳熙見此,抱著父親的身體,悲痛地哭了起來。
父親,愿你一路走好,再無病痛折磨,但是父親,我真的好想你。
鞭炮聲響起,村里的人紛紛來為父親準備葬禮。
父親在這嘹亮的鞭炮聲里,結(jié)束了短暫而平凡的一生。
他走了,跟著母親走了。他走的開心,沒有遺憾,這對還在人世間停留的子女來說是最大的安慰了。
來接他的母親,穿著干凈喜慶的衣服,年輕而有活力,那是二十年前母親的模樣,她的笑容是那樣甜,想來時隔多年,他們又可以開心的過著二人世界,又可以開開心心的吹著晚風,述說著他們的愛戀。
葬禮進行了三天,鳳熙守夜了三天,期間她只聽到父親在她耳邊輕輕地說了一句“好丫頭,好好生活,爸爸看著你呢?!?p> 鳳熙淚如泉涌,在心里回答,“爸爸,我會的?!?p> 三天后,父親埋進了村里的墳地。那新鮮的堆起的泥土里,住著一位偉大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