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長安城,便可以望見浩東皇朝最長的大江,跬瀾江。
一條浩蕩大江,自太玄山脈發(fā)源,途經(jīng)長安城,氣勢巍峨如虹,浩氣蕩然二千里。
君箬言在臨近跬瀾江時便翻身下馬,看向全無疲憊之意的一老一少,說道:“前頭就是跬瀾江了,小凌瓏,知道嗎?要是當(dāng)年沒有這條江,那浩東皇朝可能就沒有今天的盛景了?!?p> “當(dāng)年有八萬水兵渡海而來,浩東全靠著這條大江和林梡墨的指揮才打下那場仗?!睆堅瓨憬舆^君箬言的話,呵呵笑道,“那年八萬水兵,游過來的,劃船想要渡江的,要么是被林將軍一把亂箭掃射而死,要么是被當(dāng)朝第一練氣師所煉制的觸之即死的腐水融死?!?p> 還是穿著一身布衣的張凌瓏歪歪頭,說道:“那我們怎么渡江?”
君箬言呵呵一笑,指了指跬瀾江畔,說道:“那里可以搭船?!?p> 張原樸瞇眼望向跬瀾江,沉聲道:“那里有人?!?p> 君箬言嘆了口氣,早知道就不讓呂楚斌和兩百噬魂軍先退走了,就現(xiàn)在自己體內(nèi)殘存的氣機來講,對上一個普通的練家子都得被捶個半死。
“你們兩個先后退,從離得這么遠都能感受到如此濃郁的殺氣來看,這人多半是接了懸賞令來殺我的?!本柩匝凵耖W爍,淡然地說道。
張凌瓏卻不以為然地說道:“哪有人呀,就算是什么殺手,我一個人就能打贏他?!?p> 君箬言沒有出聲,看著這個體型瘦小的小家伙惡狠狠地揮了揮小拳頭,豪氣干云地邁起小步子。
小家伙剛邁開步子,便撞入了一襲白衣的懷里。
“塞北孤?”君箬言瞇起眼睛,輕聲問道。
白衣男子低頭看著張牙舞爪的張凌瓏。
張原樸抬起頭,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自己張牙舞爪的對象是個背著一把桐木琴的白衣男子,小家伙看不清面容,不過看身形,這個白衣男子完全不像是長安城里土生土長的,他還以為自己打錯了人,連忙致歉。
白衣男子轉(zhuǎn)過頭,看向君箬言。
君箬言將小凌瓏拉到自己身旁,冷聲道:“我知道你是一路殺上的天下前三,說起武道修為可能和老師差不多,但殺人手法卻是實打?qū)嵉奶煜碌谝??!?p> 張凌瓏嚇了一跳,他看著這個極為面善的白衣男子,以及其儒雅的氣質(zhì),全然想象不出他竟是那個惡名昭彰的塞北孤。
大風(fēng)呼嘯,江聲不斷,小家伙看著實力與外貌全然不符的塞北孤,擔(dān)憂地問道:“你冷不冷?”
塞北孤嘴角翹了翹,搖頭道:“不冷?!?p> 他輕輕地退后了幾步,卸下背后的木琴,輕聲道:“遠聞南海紫衣有劍嘯,不知浩東可否有劍?”
一邊說著,塞北孤兩指扣住琴弦,輕輕一抹,順勢激起一陣灰暗塵土。
清脆琴聲在江畔空中迸射蕩開,如同冬花綻放,隨即消弭在昏暗天幕中。
只見君箬言剛抽出的白鸕被無形氣機擊中,君箬言胸口猛地下凹,連人帶劍翻了幾個跟頭,激起大片塵土。
“怎么你的內(nèi)力這么孱弱?”塞北孤輕輕皺眉,經(jīng)過第一次的試探,他居然發(fā)現(xiàn)君箬言幾乎可以說是沒有內(nèi)力的普通武夫。
自打懂事起除了讀書就是幫忙打理酒館的張凌瓏呆呆地看著君箬言與塞北孤的對峙,怔怔出神。
這世上真的有彈指開山的大俠不成?
遺憾的是,只是普通人的他,看不出暗中無形的氣機絞殺較量。
“我知道他們給你傳音了,不過你當(dāng)真以為你可以自己支撐半柱香不成?”塞北孤呵呵一笑,一撥琴弦,說道,“不過我會慢慢體悟你的劍法,然后再殺了你?!?p> 大風(fēng)拂面,君箬言只是輕笑,姿態(tài)瀟灑寫意如當(dāng)年紫衣書客。
“爺爺,爺爺,你說誰比較厲害?”張凌瓏看著兩名身穿白衣的青年,毫無俱意地問道。
張原樸自嘲笑道:“這天底下能讀出讀出個武夫一品境界的,也就南宮韜汶一個。你問我,我問誰去?”
小家伙嘆了口氣,只希望兩個氣質(zhì)都是儒雅親人的公子都不要出事的好。
他到現(xiàn)在還以為,兩人只是單純地在較量。
此刻,白衣琴師塞北孤盤膝而坐,桐木古琴橫膝而放,他左手一撥,琴聲瞬間蓋過了風(fēng)聲大江聲。
只見破空而來的數(shù)十根隱隱約約閃爍寒芒的銀針,仿佛被無形氣機給定住一般,凝滯在半空中,塞北孤左手一舉,再度一撥,銀針?biāo)查g倒轉(zhuǎn)方向,朝著君箬言散射而去。
長了一張清秀臉蛋的塞北孤腳尖輕點,彎腰躲開君箬言近身一劍,依然是左手按弦,一記猛拍,拉開二人的距離。
塞北孤只是輕輕咦了一聲,一手搭弦,平靜地說道:“許家養(yǎng)劍秘術(shù)?有點道行,不過你的天賦和那個許劍岳比起來,似乎差的有點遠呢。”
君箬言收回被震飛的木劍初誓,雖然自己并沒有氣機可以去御劍飛行,但自己所有的三把名劍之中唯一劍胎已然大成的木劍初誓是可以不靠氣機就可以直接被自己御使的。
這也是許家養(yǎng)家秘術(shù)最為精妙的地方,可以通過滴血淬煉劍胎以此架起人與劍之間類似天橋的橋梁。
“你是林梡墨的徒弟,也是南宮韜汶的學(xué)生,所以與南宮瑩琉有什么關(guān)系呢?我很好奇,這也是我來殺你的原因,希望她會為了救你現(xiàn)身吧。我追殺她很久了。”塞北孤面無表情的冷聲開口,琴聲再度一轉(zhuǎn),變得凄婉駭人。
大風(fēng)于此刻悄然停歇。
塞北孤呵呵一笑,撥開迎面劈來蓄勢已久的醉江南,轉(zhuǎn)身看向跬瀾江畔。
已經(jīng)練出劍胎的君箬言也是抬頭一看。
不見那襲紫衣的傳人,只見一名身穿嶄新道袍的道士腳尖輕點在跬瀾江上,輕輕躍起。
你以琴聲殺人,我便以跬瀾江水殺你!
大江奔涌聲猛然一滯,而后肉眼可見的,一條宛若玉帶般的江水被守天明硬生生以內(nèi)力扯起。
原本便沒有離開多遠,此刻原路返回而來的守天明猛地抬起左手,指尖遙遙指向塞北孤。
“君箬言,以木劍帶著你身旁的老人小孩轉(zhuǎn)移。”守天明衣袖鼓動,以渾厚內(nèi)力包裹著聲音開口道,“至于你,想要打架,貧道倒是有空奉陪?!?p> 話音剛落,跬瀾江水如一掛瀑布般在塞北孤頭上徑直傾瀉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