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情是她身邊的大丫鬟,也是心腹之人,她一直帶著她直到嫁進(jìn)了沈府。
因?yàn)檫@一次的變故,大夫說她受寒太重,于子嗣有礙,所以在嫁入沈家一年后蘇涵蘊(yùn)提議抬舉寄情做妾,白瑾也同意了。
雖說他和沈霖楓沒有夫妻之實(shí),但沈霖楓卻一直對她極好。
后來寄情為沈霖楓生下了一個(gè)兒子,沈霖楓也讓她一直帶在身邊。
再后來那孩子卻聽了寄情的教唆隔三差五的與她作對,然后她一時(shí)氣憤就給她灌了毒酒。
想想她和沈霖楓的關(guān)系就是從那時(shí)候開始陷入僵局的。
“老夫人,奴婢覺著寄情說的也有些道理,事急從權(quán),還是叫幾個(gè)護(hù)衛(wèi)下去救白小姐比較穩(wěn)妥?!?p> 這聲音,是崔管事吧,身體似乎沒那么僵了,白瑾試著用雙手按著荷池旁干硬的泥往上挪了挪。
腿有知覺了,白瑾舒了口氣,試著慢慢爬起來,這地府雖冷,但斷腿卻能走了,倒是好事,又使了點(diǎn)力氣,她又往上挪了一點(diǎn)。
“這女兒家的名聲大如天,可比命重要,白家丫頭此刻落水濕了衣衫,若再由護(hù)衛(wèi)救上岸來,那她哪還臉面活下來。”
宋夫人一臉的鄙夷,后面的幾位夫人也都連連點(diǎn)頭說是。
崔管事死了也就算了,可這宋夫人什么時(shí)候也死了?
白瑾忽然覺得不對勁了。
話說楚南行做了皇帝,她母親淑妃自然成了太后,而宋夫人的夫君宋顯是宋太后的嫡親弟弟,宋家對楚南行又有從龍之功。
如今朝中除了出了皇后的蘇家,就屬宋家最是顯貴了,要是宋夫人病了,她沒理由不知道啊,而且這一幕為什么這樣熟悉?
“雖說女兒家的名聲大似天,但白小姐畢竟不是我蘇家的女兒,你只管去叫人,只要我老婆子活著一天,總不能叫我兒子義兄的孩子沒了活路?!?p> 蘇老夫人的話滿是悲切與無奈。
白瑾看著自己被河水打濕的裙擺忽然抬起頭來,不對,這不對,她記得許多年前她就不愛穿粉色衣服了。
她驚愕的四下看了看。
這是蘇府的荷池,岸上的男女老少她大部分也都認(rèn)得,而老夫人,細(xì)看之下也比她記憶中的年輕了許多。
這是什么情況?
想起來了,這不是她十二歲時(shí)和徐家姐妹打架落水后的情景嗎?
如果她記得沒錯(cuò)是老夫人派幾個(gè)家丁救了她,從此以后白將軍之女白瑾驕縱任性的名聲上又多了一條,不貞。
白瑾竭力從河床上往上爬去,就算是夢,她也不能再眼睜睜看著她們再糟踐自己的名聲。
護(hù)衛(wèi)們愣著不動(dòng),崔管事立即大聲斥責(zé)了一句,“你們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去拉她一把?!?p> “我說不必了!”
護(hù)衛(wèi)剛往前走了兩步,卻被白瑾再一次否決了。
白瑾趴在河沿上正奮力往上,她的樣子著實(shí)嚇人,身上粉色的夾襖沾滿了污泥,散亂的發(fā)絲和著血粘在她的半邊臉上,像足了一個(gè)剛從地獄跑出來的惡鬼。
其實(shí)這河沿并不算陡峭,但白瑾受了傷,又凍的四肢僵硬,這才艱難了些。
周圍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都覺得這一幕詭異至極,幾個(gè)護(hù)衛(wèi)被她的模樣嚇的都沒敢挪步,眼看著她拖著僵硬的雙腿,一步一步的艱難的爬上了河池。
這看著極近的幾步路,幾乎耗盡了白瑾所有的力氣。
趴在河岸邊喘了幾口氣,白瑾一只手抓著石欄努力的仰起頭來,看著年輕的老夫人,她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沈姐姐說好了今日要來看我的,也不知她來了沒有。”白瑾壓下顫抖努力用平靜的聲音問。
老夫人白著臉看著一身狼狽的常如意,心里竟然冒起了寒氣,自然也就沒有說話。
沒有得到老夫人的回答,白瑾又自言自語地說:“她上次說了要帶一只發(fā)簪給我的,也不知她忘了沒有?!?p> 白瑾說著忽然笑了起來,她的臉上沾著的又是血又是泥,她這一笑可真算不得美了。
蘇老夫人看著瘋魔了一般的白瑾,硬是嚇得往后退了半步,在場的眾人也都覺得白瑾瘋魔了齊齊被她嚇得不輕。
白瑾盯著老夫人,倒是崔管事反應(yīng)了過來,強(qiáng)笑著說:“來了來了,此時(shí)沈小姐正在院子里等著白小姐呢?!?p> “我看白小姐也累了,這欄桿不低,不如讓護(hù)衛(wèi)拉你一把吧,這事急從權(quán),想必白小姐也是知道老夫人的心意的?!?p> 竟還不死心。
白瑾深深的看了崔管事一眼,倒是佩服起她這一份為主分憂的毅力來了。
雖說狗是一條好狗,可沒人會喜歡一條撲向自己的狗。
她的眼神太過清明,只一眼,崔管事就撇過了眼睛不敢再看她了,那種仿佛被人看穿所有的眼神,實(shí)在讓人毛骨悚然。
白瑾仰頭望了望天上,看著天上雖不炙熱卻明亮的太陽,又低聲呢喃:“是回來了嗎?”
看熱鬧的人群靜悄悄的,特別是離她很近的夫人們,這大冬天的竟被她嚇出了一身汗來。
崔管事也覺著不對,還想再問,卻又無端的有些懼怕起白瑾來了,這在以前是從不曾有過的。
白瑾翻過了欄桿,然后一言不發(fā)的朝著瑾園緩慢走去,白瑾一走眾夫人才覺得喘過氣來。
“肯定是中邪了。”
“我看是跌下去的時(shí)候把腦子撞壞了,你沒看她那腦袋上都是血嗎?”
“可真嚇人…”
“蘇老夫人,我忽然想起來我家里還有些要處理,我們就先回去了?!?p> “我家也有事,哎呦,我也要趕緊回去處理才行。”
夫人們被嚇的不輕,也都紛紛告辭,老夫人一邊和幾位夫人寒暄一邊給崔管事使了個(gè)眼色。
崔管事在老夫人身邊伺候了大半輩子,對蘇老夫人的意思自然是心領(lǐng)神會。
“還不快去扶你家小姐?!贝薰苁罗D(zhuǎn)身立即吩咐寄情。
寄情也嚇呆了,聽了崔管事的吩咐她這才連忙跟上去。
原本隔著花池子,右邊招待的是女客,左邊招待的則是男客,因?yàn)檫@一番鬧劇倒是驚動(dòng)了兩邊賞景的客人,所以人就都聚攏過來了。
眼下池子右邊的女客們紛紛離去,倒是男客那邊原就沒幾個(gè)人在,因而還都站在原地討論著白瑾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