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來無數(shù)例子證明,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內(nèi),只要對方還殘存有哪怕一丁點兒的理性,在強大火力威逼之下迫使其交流都是可行的。而就湛鱗骨蛟的表現(xiàn)看,西門戎這把賭對了。
八艘星塵級無人戰(zhàn)艦排出一個半圓,虎視眈眈地對著湛鱗骨蛟,如果那廝真的發(fā)飆拼老命確實可能造成戰(zhàn)損,但集火和自爆的威力絕對不是它愿意承受的,就算化形期以上的大妖有剩下稍大的一塊血肉就復活的能力,但就西門戎表現(xiàn)出的攻擊能力(或許還有追蹤能力)看,卷土重來一次怕也是要再死一次的下場,至于逃跑……真以為星塵級無人戰(zhàn)艦的航速比湛鱗骨蛟慢么?
所以那條湛鱗骨蛟就算有天大的怒火和仇恨,也只能暫時壓制?。骸叭四酢阆胫朗裁??”
西門戎平靜地說:“第一點,我想知道你所效忠的妖廷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第二點,腌臜逆亂究竟指的什么,第三點,如果你們是和玄尸派背后的‘上古天尊’有仇的話,為何不尋求人類的幫助……”
湛鱗骨蛟卻因此而怒火中燒:“住口!奸詐的人孽!休想再次誘騙妖廷的使者加入腌臜逆亂!”
“這話信息量很大啊……”西門戎對闌珊電波密信里說道,而小丫頭片子很快給出了回復——“果然,玄尸派是當初是誘騙的方式才得以把妖龍轉化為尸龍的?!?p> “不僅僅如此,我的小姑娘?!蔽鏖T戎說出更多的推論,“我們可以認為,就算是落單的妖龍,對于玄尸派那些貨來說也是不好暴力拿下的硬茬子,雖然那個趴在霜怮,全身不遂的‘上古天尊’全盛時期可能很強,但玄尸派在九墟能投入的戰(zhàn)力其實非常有限……另外你試著把這個龍骨澗之戰(zhàn)的剪輯視頻放給湛鱗骨蛟看,看看它什么反應。”
“好的,西門先生?!?p> 闌珊很嫻熟地播放“電影”,其過程中她猜測過包括再次開打在內(nèi)的,湛鱗骨蛟各種可能的過激反應,然而最終發(fā)生的事情卻是沉默,帶著悲哀意味的漫長沉默。
闌珊在電波里含著期望:“或許……真有合作的機會?”
西門戎一臉捉摸不透的笑容:“我倒是覺得,它不會退讓?!?p> 此刻的湛鱗骨蛟終于有了反應:“果然啊,人孽分崩離析,絕不可信,只有妖廷才是九墟萬妖唯一的救主?!?p> 闌珊無語:“這究竟是什么邏輯?”
西門戎嘆息:“玄尸派和妖廷還真有可能是同一性質(zhì)的存在,一個聲稱只有上古天尊能對抗域外天魔,另一個聲稱只有妖廷才是九墟的救主,在這兩個‘思想鋼印’的前提下,什么樣的奇葩思路都會出現(xiàn)……所以等一下如果那條湛鱗骨蛟說什么莫名其妙的話,請不要被它影響,我的小姑娘?!?p> 小丫頭片子點了點頭,然后琥珀色的眸子緊緊地盯著湛鱗骨蛟,在某一刻,她真的感嘆于蛟的龐大和自身的渺小,但這種體型上的差距卻不意味著恐懼。
……我將成為真正的九墟守護者……那些妖魔鬼怪算什么東西……
“修煉了太初離火之道和終末機關之道的年輕人孽……還有一點點太初流形之道,但沒有真正的終末歿亡之道的氣息?!闭亏[骨蛟很快看破了闌珊功法的根底,但隨后的畫風變得奇怪了,“居然真的不是人孽……也不是妖類的化形之軀?”
“淡定?!蔽鏖T戎用電波對闌珊說道。
“我感受到了你的本質(zhì),遠比外貌看起來更加古老,更加龐大……”湛鱗骨蛟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驚天的秘密,“唯一的可能就是——你是‘她’的一部分!”
“我是闌珊,我是獨立的人,不是任何存在的一部分?!标@珊神色平靜,語氣卻帶著狠厲,“不要試圖用愚蠢的鬼話干擾我的心神?!?p> 湛鱗骨蛟繼續(xù)說著古怪的話:“你不明白……你真的不明白……妖廷的最終目的就是喚醒‘她’,只要‘她’醒了,不管是腌臜逆亂還是域外天魔都會被瞬間掃平……”
闌珊的語氣變得比萬仞冰墻還要冰冷:“呵呵,你是在說紅蓮華么?她可是一直醒著,然后也沒見做出什么除了禍害人外的事情!”
“血魔宗的紅蓮華?”湛鱗骨蛟顯然對這個名字并不陌生,“她一樣是‘她’的碎片,這也是為何魔血帝視紅蓮華為女兒的真正原因?!?p> 闌珊的語氣又變得比“御光”更加灼熱:“妖廷所要喚醒的‘她’究竟是什么樣的存在?冥古大妖?”
“冥古大妖?不,‘她’不是妖,而是遠超過任何大妖的存在,至于‘她’究竟是什么,你作為‘她’的碎片之一,早晚會知道的……”湛鱗骨蛟的態(tài)度有了非常明顯的改變,似乎在發(fā)覺闌珊的“本質(zhì)”之后,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到時候你會融入到那個至高的存在之中,隨后以無上偉力重塑整個九墟……”
黑發(fā)琥珀瞳少女的聲音在顫抖,但驚懼之外仍有一股倔強:“如果我說‘不’呢?”
“到時候你就不會說不了,‘她’的碎片,”湛鱗骨蛟的語氣里滿是肯定,“在至高偉力面前,你會渴望回歸,你會主動服從,你的記憶將成為‘她’記憶的碎片,你的一切的一切都會為‘她’所有,當然了,紅蓮華也一樣,這就是‘她’的碎片的必然走過的道路……”
“住口!”闌珊圓圓的娃娃臉上露出了真正的殺意,“一個人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但至少可以選擇自己的道路……”
“方才的話是你告訴她的吧,人孽?”湛鱗骨蛟巨大的眼睛盯著西門戎,后者從語氣中體會到濃厚的諷刺,“她現(xiàn)在那融合了終末機關之道的肉身估計也是你的作品,你以為這樣一來她就真的成了你的同類?蠢!徹頭徹尾的蠢!她早晚會覺醒,成為‘她’的一部分,并且將你生吞活剝、徹底吞噬!”
西門戎無視了這種諷刺:“闌珊是人,而且是我的道侶,所以你是準備把這些蠢話作為遺言么,怪物?”
“你說對了,人孽,我之前不想死只是因為對妖廷寸功未立,對不起蜃皇和藻母的恩澤,而現(xiàn)在我要把發(fā)現(xiàn)‘她’的碎片之事告訴妖廷,如此重要的發(fā)現(xiàn),就算是死了也不虧!”
湛鱗骨蛟猛然前沖,巨大的身體發(fā)出耀眼的光芒,這是整個妖魄走向崩解的先兆,積累了多年的血肉、精元以喪心病狂的速度釋放出妖力,而這些妖力以更加喪心病狂的速度構筑起一個……應該說是兩個神通。
一是傳訊,二是自爆。
一股凝實的妖力構筑起的法術實體,攜帶著大量的信息沖向遠海,而與此同時,則是湛鱗骨蛟的瘋狂到了極點的恐怖咆哮。
闌珊呆呆地望著這一切,然后本能地抱頭蹲防并開啟了罡氣,這一刻,那個樂天派的吃貨馬猴燒酒仿佛已然隱去,取而代之的則是在命運之風中顫抖的飄零殘葉。她仿佛什么都沒有想,又仿佛想了太多太多黑暗的東西,時間在那一瞬間仿佛被凍結,直到那恐怖的沖擊力來襲。
黑發(fā)琥珀瞳的少女感覺到了溫暖,她小小的身體被他緊緊地抱在懷里,雖然明知是個可以損耗的分身,但西門戎仍然不希望闌珊受到傷害,即便是那被八艘星塵級無人戰(zhàn)艦硬抗下九成九威力的大妖自爆也不可以!自爆沖擊波的余波把西門戎和闌珊沖出去幾十丈遠,她在他的懷抱中開始哭泣。
“如果……真的到了……我要被‘她’吃掉的時候……或者我要變成怪物的時候……殺了我……殺了我吧……我才不想變成什么古老而可怕的存在……我真的只想作為一個人……”
“放心,到時候被殺掉的肯定是那個所謂的‘她’,而且絕對是連渣都不剩?!?p> “你不明白……你真的不明白……如果妖廷想喚醒的‘她’真的有重塑整個九墟的力量,那么就算是一群大乘期聯(lián)手也不能……”
“那么誰告訴你,地球聯(lián)邦科技沒有重塑整個九墟的力量了?”
“……?!”
一段影像被發(fā)送到闌珊的腦海里,她赫然看到了一顆比九墟小不了多少的遠日行星被逐層剝離氫氦大氣、水、氨、甲烷海洋,最后連硅酸鹽和鐵鎳的核心也沒有放過。
西門戎的原聲解說回蕩在闌珊的耳畔:“拆星球和改造星球是地球聯(lián)邦星際開拓者的缺省技能,對于大多數(shù)星域而言,距離恒星較近的行星、衛(wèi)星往往過于干旱,而距離恒星較遠的行星卻擁有巨大的海洋,這海洋中不僅僅有水,還有巨量的碳元素和氮元素,而這都是建立生態(tài)系統(tǒng)的物質(zhì)基礎?!?p> 鏡頭拉遠,闌珊赫然發(fā)現(xiàn)當遠日行星被拆解的同時,距離恒星更近的那些光禿禿的巖石行星逐步變成了生機盎然的世界,她還看了時間標尺,兩百年……真的只有兩百年?
“這就是大工業(yè)的威力,我的小姑娘,只要有礦產(chǎn)、能源和計算力,就可以無限制的擴張,所以真的沒必要怕什么萬年老妖、遠古霸主,只要它們沒一下子把我們摁死,后續(xù)的發(fā)展速度肯定是我們占優(yōu)……我不清楚那條湛鱗骨蛟修煉了多少年,但它的自爆也無非是讓八艘星塵級無人戰(zhàn)艦重傷三艘,無一徹底毀損,僅此而已。我想我們可以繼續(xù)進行對妖廷的追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