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都指揮使司,三十余騎中跑在最前面的手中高舉牙牌,都指揮使司的守衛(wèi)官兵看到牙牌后都徑直退至一旁。
四川都指揮使趙元慶接到稟報后旋即來到白虎堂。
“卑職趙南星見過都司大人”一個身穿斗牛服的中年男子向趙元慶略一施禮。
從兩人的品級上看,趙元慶乃正二品的四川都指揮使,而對方只是個比自己低了六級的五品千戶,這種只是拱手作禮的方式按理說是不符合官場規(guī)矩的,但此刻趙元慶心中卻沒有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趙大人不必客氣,我們也算本家,說不得三百年前還是一家人,快快請請坐下說話。”趙元慶用手一擺,率先坐下。
趙星男并未入座,只是面無表情的說道:“下官此次入川,本是因收到探報來調查一樁案件,但是在到成都府的途中,收到手下的密探發(fā)來的一封傳書,信中告知永寧宣撫司奢崇明那里有異動?!?p> “哦?何以見得?”趙元慶可是久經(jīng)官場的正二品高官,喜怒不形于色,作為一省最高的武官,他得為自己的每一句話和每個命令負責。
“奢崇明在調集糧草,而且心中說到他與貴州水西的安氏最近多有聯(lián)絡。大人如果有異,可親自派人前去打探一番?!壁w星男說完之后,向趙元慶施禮之后說道:“下官還有要務在身,不便久留,告辭?!?p> 說完,也不理會這個都指揮使大人,徑直上馬離去。
趙元慶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語,說永寧宣撫司奢崇明有異動那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但說狼來了次數(shù)多了之后,很多人也就不再放在心上了。
但是趙元慶能坐到都指揮使的位子也絕非偶然,他吩咐門庭官,請兩位都指揮同知一起過來相商。
待兩位都指揮同知前后到達之后,趙元慶沉吟道:“我接到錦衣衛(wèi)的密報,永寧宣撫司那邊最近有異動,不知侯大人最近是否有收到探子的消息?”
指揮同知侯綈棟負責整個都指揮使司系統(tǒng)的偵查,因此趙元慶首先向他詢問。
“回都司大人的話,下官正欲稟報此事,今日上午收到五日前敘南衛(wèi)密報,永寧宣撫司確實是在征集糧草,但此次并非是為了起兵造反,而是由于貴州土司征戰(zhàn)所廢繁多,那貴州水西安氏為增強其實力,向永寧宣撫司購買糧草。那貴州土司之間的征戰(zhàn),朝廷都是樂聞喜見的,巴不得全部同歸于盡,所以此事從表面上看有異常,實際上是對朝廷有利的,而且永寧司往貴州調派糧草,使其本身實力亦有所影響,起兵造反只是絕對是子虛烏有的。”侯綈棟面色平靜的將從敘南衛(wèi)收到的情報加上自己的分析報告出來。
趙元慶聽侯綈棟說完后沒有表態(tài),面色依然平靜,然后從沉思中抬起頭,望向李虎。
另一位指揮同知李虎道:“都司大人,以卑職愚見,寧殺錯不放過,那奢崇明是什么樣的人我們都是一清二楚,就算他現(xiàn)在不反,那過兩年過三年呢?反正遲早都會反,還不如我們先下手為強,以居心叵測之名上奏朝廷,然后提兵將其一舉擊潰”
“都司大人萬萬不可啊,李大人此言差矣,那永寧衛(wèi)緊鄰貴州,現(xiàn)在貴州的土司們正戰(zhàn)做一團,正是朝廷坐收漁利的時候,如果朝廷貿然出兵,讓那些土司以為朝廷準備來個黃雀在后,如果到時他們一致對外,那戰(zhàn)火就燒到四川來了,那時別說四川,整個大明西南都會燃起戰(zhàn)火的?!?p> 已經(jīng)明確兩位指揮同知的態(tài)度后,趙元慶端起茶盞喝一口茶后,說道:“二位說的都有道理,首先,從奢崇明這幾年的所作所為來看,這個人有謀反之心確鑿無疑,但如果朝廷貿然起兵確實會落人口實,甚至會影響到貴州土司的敵對情緒。我的意見是,首先我將上奏折將此事上奏朝廷,畢竟錦衣衛(wèi)已將此事告知于本官,如果到時候明知不報,那我們都得坐蠟。同時,請侯大人命敘南衛(wèi)多派探子,加強對永寧宣撫司的監(jiān)控。李大人,先抽調成都左衛(wèi)兩個千戶所于瀘州衛(wèi),以防萬一。如此就辛苦兩位大人了?!闭f罷,端茶送客。
趙星南一行人從四川都司衙門出來后,一行人就直奔城北而去。
“千戶大人,后面這群人一直在跟著咱們?!币粋€番子向趙星南稟報。
趙星南微微皺眉,卻絲毫沒有停歇下來,只是說道:“別管那么多,錦衣衛(wèi)出行辦事誰敢放肆?加快速度,天黑之前趕到新都縣城?!闭f完,用力一夾馬腹,快速前行。
天色逐漸暗下來,之前跟在后面的尾巴早就不見了蹤影。
在距離新都縣城還有五六里的時候,道路逐漸不窄,眾人不由放慢了速度。突然之間,一聲尖銳的哨聲響徹夜空,以團團美麗的煙花照亮夜空,而伴隨著煙花爆炸聲而來的是密集的箭雨。
噗噗噗,這是銳器刺破衣服穿入體內的聲音,但這個聲音在蒼涼的夜里顯得多么渺小,正如這一個個收割鮮活的生命的小小箭矢。
又是一聲尖銳的哨響,整個箭雨戛然而止。一席黑色著裝的人,手上握著刀,朝著布滿箭矢的錦衣衛(wèi)隊伍
趙星南在聽到哨想的那一刻就跳于馬下,躲藏與馬腹之側,而兩側的拱衛(wèi)讓他免遭第一波箭雨的襲擊。三十多人,目前能站起來的就只有四個人,其他的人非死即傷。
“大人,待會我們掩護你,你繼續(xù)往北跑,那里有接應我們的人。”一個番子手臂上被射中一箭,但此刻已經(jīng)是生死關頭,他用力一折,羽箭應聲而斷,只是簇頭還欠在肌肉里面。
趙星南睚眥欲裂,堂堂錦衣衛(wèi),天子親軍,竟然有朝一日被人打得像落水狗一般,毫無還手之力??粗鴦偛胚€有說有笑的兄弟們一個個非死即傷的樣子,他真的很想大聲咆哮。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己一行人如果全部死掉,那么以這些人的行事能力,絕對是查不出蛛絲馬跡的,自己和兄弟們就只能白白死掉。
‘不能死,為了給兄弟們報仇,絕對不能死’趙星南心里大聲給自己說道。
“殺”大喝一聲,趙星南一個旱地拔蔥,徑直從馬尸堆了跳出,在空中的時候改為雙手握刀,將胸中的憤懣全部集中與刀上,朝著最先靠近的一個黑衣人用力砍去。
所有人耳邊都傳來一陣毛骨索然的聲音,隨后,眾人就看到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場面:黑衣人站立于地,須臾之間,整個身體朝左右兩側倒去。
“殺”剩下的幾個錦衣衛(wèi)番子雖然身上多少帶傷,但是能被千戶選拔出來一起辦案的又豈是庸碌之才?伴隨著喊殺聲,眾番子抄起手上的刀,向黑衣人砍殺下去。
錦衣衛(wèi)番子雖然勇猛且武藝高強,但對方是以眾凌寡,不多時,就只剩下兩人。
“大人,你先走,記得要替兄弟們報仇啊”一個番子滿是鮮血的手掌用力的抓住趙星南的手臂,含恨的說道。
“要走一起走,我絕不會丟下兄弟獨活”趙星南語氣堅定道,雖然只知道堅持下去的結果只有一個。
“只有你活下去,兄弟們的仇才有得報,以后兄弟們的家人就都靠大人你了,大人,兄弟先走一步了”番子凄然的笑道,然后從身上掏出一個火折子,將五六個罐子一起點燃,然后沖向黑衣人。
趙星南知道那是什么,也知道結果是怎么樣的,事已至此,他不能讓兄弟們白死,于是拖著受傷的身軀往北疾馳。
轟,聲后傳來一聲巨響,一股熱浪將趙星南直接沖向路邊的一個深坎下面,暈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