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兒去了許久都沒回來。
眼見夜色漸深,趙姨娘坐立不安,便差人出去找找。
可下人們你推我,我推你,誰都不敢出去。
趙姨娘氣得不輕,大罵:一群廢物!
可罵歸罵,府上如今不太平,誰又敢冒那個險出門尋人?
況且也不知到哪去尋。
一群婆子們便紛紛勸著趙姨娘先過了今夜再說。
一個個拍著胸脯保證,明兒天一亮,他們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歡兒姑娘。
趙姨娘再打再罵也無濟(jì)于事,氣得直抹眼淚。
這些個吃里扒外的東西,平日里阿諛奉承說盡好聽話,一到關(guān)鍵時刻卻連她的話都不聽了,只想著怎么保住自己。
趙姨娘咬牙切齒:等老爺回來了,一定要把這些個廢物都攆出去!
她惴惴不安地待了一夜,迷迷糊糊地睡過去,又叫噩夢給嚇醒了,趕緊起身把所有的燈都點亮,裹著被子蜷縮在床上怎么也不敢睡了。
齊大太太和宋姨娘帶著人幾乎找遍了府中的所有角落。
最后才在一處偏僻的院落前找到了齊宸。
還有被嚇破了膽子的歡兒。
齊宸穿著喬香的衣裳,直直地杵在那里,面無表情地看著歡兒連滾帶爬地抱住了齊大太太的腿。
歡兒滿身塵土,蓬頭垢面,臉上淚痕夾雜著泥土,抱著齊大太太的腿一邊嚎啕大哭一邊告饒。
“大太太明察,喬香真不是我殺的……是王媽媽!王媽媽見喬香撞破了自己的丑事,這才痛下殺手的,我們真的事先不知情?。 ?p> “求您行行好,跟喬香說說好話,讓她放過我吧,我真的不想死啊……”
“大太太您行行好救歡兒一命吧,我告訴您小少爺在哪……求求您行行好吧……”
齊大太太聽到她知道康哥兒在哪,一把抓住她的衣襟,急聲道:“你知道康哥兒在哪?快說!”
歡兒神情恍惚,喃喃不清地道出了一個地名。
宋姨娘驚愕不已,對跟來的護(hù)院道:“還不帶幾個人去看看!”
護(hù)院趕緊帶著幾個人出府去找。
宋姨娘上前攔住齊大太太,吩咐著讓人先把齊宸帶回去,又瞧了一眼已經(jīng)開始胡言亂語的歡兒。
她低聲對齊大太太道:“這件事恐怕和她家主人也脫不了干系,恐怕還得先把她拘起來,等老爺回來再發(fā)落吧?”
“至于王媽媽,恐怕也要先控起來問一問話了?!?p> 齊大太太如夢初醒,急聲道:“王媽媽是伺候我的老人了,又是看著喬香長大的,會不會其中有誤會?”
王媽媽是院子里的老人的,又是看著喬香長大的,說她能下得了這個狠手殺人,莫說齊大太太,連宋姨娘也是不信的。
可方才歡兒親口說過喬香之死是王媽媽所為。
她既然能承認(rèn)康哥兒是自己藏起來的,又何必故意去污蔑王媽媽殺人滅口?
這一切都說不通。
只能從長計議。
宋姨娘扶著齊大太太道:“您先別急,只是拘起來而已,不會把她怎樣的。”
“左右王媽媽已經(jīng)卷進(jìn)了這件事中,當(dāng)時喬香重傷也是她第一個瞧見的。”
“如今又有了歡兒的指正,想要洗脫干凈,還是一一盤問清楚的好。”
齊大太太心亂如麻,宋姨娘就先把她送回了院里一邊照顧神志不清的齊宸,一邊等康哥兒的消息。
東方見了魚肚白,派出去的人才將將回來,小心翼翼地從馬車上抱下一個嬰孩。
齊大太太見了那孩子,一把抱住在懷里,淚止不住地往下淌。
真的不是做夢嗎?
康哥兒他……回來了?!
宋姨娘和鄭姨娘也長舒了一口氣,紛紛湊上來瞧孩子如何了。
清晨還有些微涼,齊大太太怕凍著孩子,忙道先回了院子里再瞧。
可一路抱著,總覺得康哥兒輕了不少。
這幾日在外顛沛流離,也不知這孩子吃了多少苦。
她想著就覺得心都要碎了,將孩子抱得更緊了。
到了院子里,鄭姨娘一路跟著齊大太太進(jìn)屋去看孩子。
宋姨娘在門口停了步子,問起呂管事去尋孩子時的情形。
呂管事便將他們?nèi)绾蚊谌チ四堑貎海业搅四翘幵鹤?,又派人翻墻進(jìn)去確認(rèn)過后,才破門去搶了孩子的過程一一說了。
又有些遺憾道:“只可惜我們一心只顧帶回小少爺,沒成想讓那賊人開了后門跑了,天黑路生竟然沒追上?!?p> “又怕一路顛簸傷到小少爺,我們就繞遠(yuǎn)走了平坦的大路,一路上又輕車慢行的,這才趕在天亮?xí)r回了府。”
宋姨娘道:“即便是人跑了,那地兒他們待了這么久,也該留下點蛛絲馬跡?!?p> 呂管事點頭道:“您的意思我明白,來之前我特意留了兩個人在那邊守著,還有一個已經(jīng)在衙門口候著了,等一開衙就進(jìn)去報官?!?p> 宋姨娘聽了點頭都,心里只盼著這次能查出點什么來。
她不禁想起了被關(guān)起來的歡兒和王媽媽。
也該到時候?qū)弻忂@兩個人了。
她想了想,吩咐呂管事道:“你帶幾個人,去將趙姨娘的門從外面鎖了?!?p> “若是有人想翻墻出來,就亂棍打回去。務(wù)必保證在老爺回來之前,他們院里一個人都出不去?!?p> 正說著,一個丫鬟從齊大太太房里跑出去,慌慌張張地就往門口去。
宋姨娘叫住她:“你這是去做什么?”
丫鬟急聲回道:“小少爺不太好,太太讓我趕緊去請薛大夫來瞧瞧?!?p> 宋姨娘道:“你先回去伺候太太和小少爺,讓呂管事派人去?!?p> 呂管事手下的人得力,比一個小丫鬟要快得多。
安排好了事宜,宋姨娘趕緊進(jìn)屋去瞧康哥兒。
鄭姨娘面色凝重站在一旁,齊大太太則暗自垂淚,抱著孩子不肯撒手。
襁褓中的孩子面色煞白,嘴唇帶紫,仍在昏睡中,但氣息卻微弱得很。
都是生養(yǎng)過的,一看就知這孩子的情形恐怕是不好了。
但這話卻誰也不敢說。
鄭姨娘試著寬慰齊大太太:“康哥兒剛出生的時候,也是這般弱,吃過薛大夫的藥之后不也見好轉(zhuǎn)了?”
“太太你且安心,等薛大夫來了就好了?!?p> 可誰都在知道這回的狀況不一樣。
先前虛弱那是先天早產(chǎn)所致,如今在外漂泊數(shù)日,誰知道康哥兒吃過什么藥,又被如何對待過,才成了這副樣子。
莫說一個孩子,就算是大人,也未必經(jīng)得起這般折騰。
一時房中靜默無語,只有齊大太太輕輕拍打襁褓的聲音。
嗒……嗒……嗒……
外面有人聲喧鬧,漸漸地院子里也吵吵嚷嚷起來。
鄭姨娘擰著眉頭打開門呵斥:“一個個作死嗎!沒見著小少爺在睡覺?”
有婆子朝她回道:“是老爺回來了!”
齊大老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