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林靈打開電燈,一個人坐在堂屋里,不時看看門外,家婆怎么還不回來呢?
表妹楊芳噔噔噔的跑了過來,要林靈一起去外面玩。
林靈踏出大門,外面還是很熱,三舅正端著洗澡的大盆在朝自己家門口的地面上倒水,把門前的一大塊地面都潑上了水,水呲溜的印了下去,留下深色的水印,空氣中似乎也沒那么熱了。
三舅把春凳和長凳搬了出來,準備今晚一家人在空地上納涼。
表姐楊丹端著臉盆拿著布擦著春凳,屋內廚房還亮著燈火,有人影在忙碌著。
二舅拿著扇子靠坐在自家門前的小椅子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打著自己的腿,這天熱蚊子也多。
楊芳啪的一聲兩掌合十擊中一只蚊子,松開手掌,蚊子的尸體混著血,將手掌伸到林靈面前一臉嚴肅的給她看,“小玲,看這個蚊子好大啊,吸了我多少血!”
林靈順著她的手看了一眼,不知道該怎么接話。只好點點頭說是啊。
“小玲,你看我被蚊子咬了這么多的血,好可憐?。∧阌袥]有糖???”小丫頭用手指夾起蚊子的尸體在林靈面前晃了晃。
林靈唇角抽動著,真搞不懂小孩子,無奈的走進家婆家的里屋。
楊芳跟著她走了進去,林靈將放在床頭柜抽屜里的幾顆糖抓起來,打算全給后面的跟屁蟲,想了想留了一半放在自己的口袋里,其余給了迫不及待的表妹。
兩人出了屋子,楊芳嘴里含著水果糖,呲溜呲溜的吮吸的嘴里的糖果,林靈似乎能聞到空氣中的甜味。
來到空地上,三舅坐在長凳上喝著茶,三舅媽拿著扇子帶著表姐坐在春凳邊上,表哥躺在春凳上,一會兒翻個身一會兒轉個頭,看到林靈和楊芳,忙跳下春凳。
“小杰,你這死伢子,要摔倒了!”三舅媽站起來吼道。
又看到楊杰光著個腳跑著,“小杰,鞋也不穿,腳白洗了!”三舅媽氣的用力的扇了幾下扇子。
“小玲,你們在吃什么呢?我也要?!睏罱芸粗鴹罘脊钠鸬哪樀?,聞著味道,咽了咽口水。
林靈看著他這個樣子,不自覺的蹙了蹙眉,不想搭理他。
“小玲給我的糖果,可好吃了!”楊芳得意的晃動著握在手心中的糖果。
“小玲,我也要吃,你不跟我好啦!”楊杰跑到林靈左手邊,眼巴巴的看著林靈。
表姐楊丹拿著鞋子走了過來,“小杰,媽讓你把鞋子穿上。”
“我不穿,我要吃糖,哇,嗚嗚,我要吃糖!”楊杰說哭就哭上。
“小玲,還有糖嗎?”表姐楊丹拿著拖鞋不好意思的低聲問著林靈。
林靈從口袋里掏出一顆糖,遞給楊杰,止住了他的哭嚎。
又看了下眼巴巴看著她的楊丹,塞了一顆過去。
楊杰一把搶過楊丹剛接過的糖,攥在手心里,得意的抬起腦袋,“我的!你走開!”
楊丹默默地低著頭拿著鞋子走了回去。
林靈有點厭惡的望了楊杰一眼,心里記掛著家婆,往大路邊走去,不知道家婆去哪里了。
楊芳抓緊手中的糖,瞅了瞅吃糖吃的正香的楊杰,快速的跑回家了。
天已經(jīng)全黑了,月亮只有個小月牙掛在空中,地面不甚明亮,家婆的眼神不好,這么黑能看得到路嗎?林靈站在二舅家的房子邊看著不遠處的大路擔心著。
林靈想起來家婆家里好像有個叫做手電筒的東西,上次爹爹晚上回家有用過,能照到很遠的地方都很亮。
林靈忙跑回家中,打開燈,在堂屋的條幾上看到了白色金屬制的長筒狀的東西豎立著,林靈利索的爬到條幾前的大椅子上,拿起手電筒,摸到一個開關,推了下,手電筒發(fā)出微弱的光。
奇怪,明明那天看到爹爹用還是很亮的,再推了推開關,關上了,再往下推,開了,還是微弱的光。
林靈慢慢的爬下大椅子,拿著手電筒跑到在納涼的三舅面前,“三舅,天都黑了,家婆還沒回來,我怕!”
三舅接過手電筒,試著開了下,“這個手電筒不行,電池快沒電了!”沖著三舅媽說了句,“小杰他媽,你把咱家的拿來,我去找下媽。”
三舅媽一直都沒看林靈,起身去了屋里。
三舅拿著手電筒正準備出發(fā),林靈聽到遠處的狗叫聲,遠遠看見大路那邊有道光,忙跑了過去,看到是兩個人影在移動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在前打著手電筒,一個矮小的邁著小碎步費力的跟著,是家婆!
家婆跟著來人走到二舅家旁邊,謝了又謝來人,來人打著手電筒回去了,家婆迎著家里的燈光慢慢的走了回來,林靈忙跑過去拉住家婆的手。
家婆的手掌很硬,手心滿是老繭,不大的手,手背上摸著都是骨頭,此刻竟然有著些許的涼意。
林靈牽著家婆慢慢往家走去,到了屋里扶著家婆坐在大椅子上,林靈感覺家婆剛走路的腿腳有點不利索,借著燈光看到家婆右邊的褲子被刮破了一道長口子,隱隱約約能看到血痕……
原來家婆借到錢后出門看到天已經(jīng)黑了,只好慢慢的往回走,路上不小心摔倒,被路邊的樹枝刮到了腿,幸好遇到了村里的好心人送了她一段。
家婆家的鐘已經(jīng)指向八點鐘半,門外二舅家已經(jīng)一片漆黑,三舅一個人睡在空地的春凳上,只余凳子下面的蚊香一閃一閃的發(fā)著光。
“小玲啊,是不是被蚊子咬了?家婆馬上給你點蚊香啊?!奔移藕攘丝诓杷?,慢慢的蹙了下眉頭下了椅子,林靈要去幫忙被止住了。
其實林靈真沒感覺到被蚊子叮咬,可能是白虎的緣故吧,蚊蟲都離她很遠,林靈此刻的小身子板真是做啥都不方便,說啥都沒用,只能看著家婆忙著收拾碗筷、燒水、給林靈洗澡。
夜深了,林靈躺在大床上,小吊扇仍然在“呼哧呼哧”的轉著,帶來陣陣有點熱的風。
里屋吊著的電燈泡在蚊帳前發(fā)出昏黃的光,家婆也洗漱完畢,坐在床邊,翻出換下來的褲子的口袋,將里面用手絹包著的錢一張張仔細的辨認著,一張張的慢慢的數(shù)著。
林靈聽著錢幣發(fā)出的些微的“嘩嘩”聲,心里頭涌上了一絲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