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茶水的工夫,林子君才悠悠地醒轉(zhuǎn)過來。
“爹,娘,我要去嬸娘家問個明白?!绷肿泳褋碚f道。
“好,我們陪你去?!卞X秀梅道。
小筷子頭前領(lǐng)路,林子君在林貴生的扶助下,踉踉蹌蹌地往胖嬸家走,錢秀梅左手拉著殷實(shí),右手拉著殷果隨后相跟。來到殷大郎家,門口已經(jīng)堵住了許多人,有左右鄰居,有好心的村民,大家臉色凝重,都靜靜地往里面瞧。
“請大家讓一讓,子君姐姐來了?!毙】曜拥?。
小筷子叫讓路,一邊用手把圍觀的人撥拉開,不一會兒,人群中就分開了一條一人能過的小縫隙,林子君一行往里面擠去。到了里面堂屋,胖嬸早已是哭成了淚人,頭發(fā)散亂,她看到林子君帶著孫兒孫女前來,趕緊上前抱住殷實(shí)和殷果,仿佛抱住兒子林威一樣,又放聲大哭起來:“兒啊,你都沒有來得及看過你的一雙兒女,怎么就去了呢?!你怎么忍心丟棄妻兒就走了呢?!”
林子君也是眼淚婆娑,低頭掩面,泣不成聲。錢秀梅抱住女兒,“想哭就哭吧,哭出來就不會憋出病來?!卞X秀梅道。
林貴聲走到殷大郎面前,問起事情經(jīng)過原由,報(bào)喪的一個官差接過話頭來說:“林老爺,還是讓我來說吧。華南府軍部在邊疆哈奴呼哈對役中,312和313兩個行的士兵受到上級命令,去燒毀敵軍的糧草營。926年6月8日,他們一行在途經(jīng)的密林中被敵人圍殲,全軍覆沒。殷林威就是312行的行長,所以他也在烈士的名單中。殷郡守剛開始看到京都的快報(bào)時還不敢相信,后來幾經(jīng)查證,才相信了這個事實(shí)。接著就收到財(cái)政局下?lián)艿牧沂繐嵝艚鸬拿麊?。此事?jīng)過是這樣的,請各位節(jié)哀!”
胖嬸和林子君都在努止克制哭泣,靜靜聽著報(bào)喪官差的解說。子君默默地流著眼淚……眾人聽到,許多人眼圈紅紅的,濕潤的。
據(jù)說,林威的遺體會在邊疆葬入烈士墓,好讓后世景仰。所以,殷家的人也就不用前去接回林威遺體了。殷林兩家還是有許多緊要的事忙開了。
三天后,應(yīng)林子君要求,在殷家舉辦了一場特殊的婚禮:林子君穿著大紅喜服,頭披紅紗巾,與一只公雞拜天地拜高堂,然后與公雞入洞房。他們其實(shí)是在用那只公雞代替林威,讓他與林子君完成婚禮。從此,林威和林子君成為結(jié)發(fā)夫妻,死者林威可以在九泉之下安息,生者林子君也成了林威名正言順的妻子,她的兒女也就是林威的兒女了。今天,她,林子君當(dāng)眾宣布做林威的未亡人,同時也表明了,她從今往后不會再嫁,堅(jiān)持從一而終了。林子君帶著兩個孩子正式住進(jìn)了殷家,做起了孝奉公婆的好兒媳!
五天后,殷大郎家給林威辦了一個隆重的葬禮。林子君帶著一雙兒女披麻戴孝地跪在林威的牌位前,向前來祭奠的親友回禮?!傲滞延衅迌?,死也無憾了?!斑@樣想著,親友們的傷悲也釋懷了不少。然后,他們給林威做了一個衣冠冢。這一幕幕真是感天動地,泣鬼神!
這是一位怎樣的貞潔烈女啊,令人可敬可嘆!林子君與林威的愛情故事在十里八鄉(xiāng)成為人人傳頌的美談!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fù)生者,皆非情之至也。這首詩似乎是古人專為林子君和林威所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