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龍婉趴在龍凝澈床邊哭個不停,她這小身板怎么禁得住這么哭,瘦肩細腰的身子隨著抽噎抖個不停,好似把魂都哭出來了。
龍凝澈哪見過這陣仗?不知自己那句話又得罪了她,連忙拖著剛上完藥的身子爬起來求饒,左一句妹妹右一句婉兒的,龍婉只不聽依舊趴在床上哭。
龍凝澈沒法,在床上給她跪下磕著頭,邊求饒道:“龍婉大人,您大人有大量饒了我這個不會說話的吧。我再不敢了。”
龍婉方才破涕為笑,罵道:“好個沒骨氣的東西,你既這么隨隨便便的跪了,便也不值錢了,我再也瞧不上你!”
龍凝澈忙笑道:“我不怕你瞧不上我,只要你不惱我,別說讓我跪著磕幾個頭了,就是要我的命我也給你,就是怕我的命也賤,你也瞧不上,我就傷心了?!?p> 龍婉用手絹捂著嘴笑道:“你這次倒說對了,你的命都給過多少人了,今天為這個妹妹死,明天又要為那個姐姐死。你自己知道,人只有一條命,所以格外珍貴,像你這樣動不動就死了活呀的,當然不值錢了。
所以我勸你,別拿自己的命去出頭。你成日里文不學武不練的蹉跎歲月,大大小小的簍子你捅過多少?哥哥是為你操著心的。你要交哪個朋友誰管你?紅袖樓還不夠你鬧的,偏又認識了什么郡主什么皇子的。沒把自己的命搭進去,算你的運氣!”
龍凝澈心里存著疑惑,自己被追殺跟宋絨他們沒有關(guān)系,但是終歸是認識了他們以后才惹得一身禍事。而之所以能夠認識他們,還是因為自己多管閑事。
所以她答應(yīng)道:“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管閑事,立馬跟他們斷了,我本來跟他們就不熟!”
龍凝澈近來聽話的很,沒有出過家門,只留在家里養(yǎng)傷。玉龍?zhí)玫膯巫硬欢?,每月幾單就夠玉龍?zhí)盟械苄謳啄甑母辉I盍恕K札堄耖e下來的時間就待在家里,陪著凝澈。
龍府雖然不大,家仆也沒幾個,除了跟著龍婉的兩個小丫頭和母親房里的幾個丫鬟外沒有別人了。
但是卻是妥妥的‘暴發(fā)戶’窮的只剩下錢了。
買主送的金銀珠寶珍奇玩物一屋子一屋子的算,價值連城的玉石珠寶隨龍凝澈玩,她愛碎著聽聲兒,沒個十天半月的也聽不完。
模樣好個兒大的珍珠家里放不下,盡數(shù)傾倒在池子里面,那么大的池子,水位竟然整整上升了三十寸,里面的鯉魚都愛銜著它們玩。
縱然富可敵國,但暴發(fā)戶就是暴發(fā)戶,比不得那些鐘鳴鼎食世代簪纓的貴族,處處都透著窮酸樣。他們家竟然連個廚子都沒有!一日三餐大多是龍玉親自動手做的,家里的雜活重活也都是玉龍?zhí)玫男值軅儙兔ψ龅摹?p> 虧他堂堂玉龍?zhí)瞄T下兄弟千人,個個都是高手高高手,獨步武林,傲立江湖,沒有看出英雄的氣概,只看到他們每天笑嘻嘻的賴在家里做活過日子?傳出去是不是很可笑?
玉龍?zhí)玫牡苄謧儌€個身懷絕技,提水砍柴打掃等家務(wù)活樣樣精通,管家理賬處理事務(wù)不在話下,帶孩子領(lǐng)孩子更是經(jīng)驗豐富,龍凝澈龍婉都是他們帶大的。
閑了管幾件朝中大人們管不了不敢管的案子,順便掙了買主的錢好過日子,更有玉龍?zhí)蒙僦饔H自下廚做飯。實在是居家旅行必備良人阿哈哈哈!
龍玉其實很閑,玉龍?zhí)玫氖聞?wù)大多交給薛禾打理,他便在家逼著龍凝澈練劍,龍凝澈身子還沒好哪能練劍?所以只得在一旁看著龍玉舞劍。
龍凝澈天資很好,是個練武的好胚子,只看龍玉耍了幾遍,一整套攻玉劍法便記得差不多了。
天漸漸冷了,不多時竟飄起大雪了,湖心亭一片白茫茫,天云山水上下一白,唯有中央一點亭子而已。
龍凝澈擁了猩猩大氅歪在坐墊上吃著橘子,龍玉依然在舞劍,他不煩龍凝澈都煩了,只開口奚落他:“攻玉劍法我早就熟記于心也沒什么厲害的,這樣吧,我倒喜歡你這把攻玉劍,不如給我了吧?!?p> 龍玉收劍坐在她對面,穩(wěn)了穩(wěn)氣息后說道:“這個容易,你打敗了我我就給你?!?p> 龍凝澈喜不自勝,忙說道:“這可是你說的昂,等我傷完全好了,我就用你教給我的攻玉劍法打敗你!”
龍玉道:“我等著你,你只看會了招數(shù),內(nèi)功氣息一個都沒練呢,想打敗我,至少得十年。不過你要下了狠功夫就未可知了,我看今天天氣正適合你練內(nèi)功,寒氣之下最好散功熱了,你就在這里先扎兩個時辰馬步先?!饼堄裾f完搶走她的果盤轉(zhuǎn)身走了。
龍凝澈氣得拿著橘子皮扔他,氣道:“什么狗屁寒阿熱阿的,你想凍死我阿,混蛋龍玉!把我橘妹還給我!”
龍凝澈最喜愛吃蜜橘了,吃起來沒個節(jié)制,橘子皮一堆就是一個小山,龍玉時常得攔著她,否則好好的雪白肌膚要吃成黃色的了。她不聽,管這個叫‘橘虐’。
她說她最愛那用雪白的手破開金黃色的橘子的一瞬間。
龍凝澈才不聽他的在這兒乖乖扎馬步呢,近來小半個月都沒出過門了,實在悶得慌!說著換了一件白狐斗篷,摟著手爐,踏著白雪出門去了。
京城一片銀裝素裹,街上零零落落幾個行人,大部分的館子鋪子都沒開,一條街上只有一家搭著棚子賣湯圓的,熱騰騰的煙氣兒冒出來,讓人一看喜歡極了。
龍凝澈坐下要了一碗湯圓,白色的瓷碗里擠著幾個白胖胖的湯圓,棚子擋不住雪花,一片一片捎進來,湮滅了熱氣,這絕對是龍凝澈吃過的最冷的一碗湯圓。
龍凝澈低頭正吃,忽然一只骨節(jié)分明修長白皙的手敲了敲桌子,放下幾枚銅錢,說道:“老板,要一碗湯圓?!?p> 凝澈循聲抬頭看去,只見他露著一節(jié)雪白的手腕,大冷天里穿著一件單薄破舊的白衣,踩著一雙木屐!松散的頭發(fā)胡亂披在身上,真是看著都冷。
龍凝澈抬頭一看他相貌嚇了一跳。
世上怎么會有這么稀奇的人!
不看他的臉,只看他的身子只聽他的聲音,絕對是一個青年男子的特征,但這一張皺紋橫生的臉,爬滿了歲月的痕跡,滿臉老年斑,絕對是一個如假包換的老頭!
龍凝澈清了清嗓音,指著屋子里面道:“額,我不是老板,老板在里面。”
“老爺爺,你冷不冷?穿上這個吧!”說著龍凝澈脫下了自己的白色斗篷,給他披上。
那人愣了一下,笑著說:“多謝。”聲音低醇清澈。
老板笑呵呵忙走出來,忙道:“好嘞!一碗湯圓做好了??凸倌锩嬲??!蹦侨藳_著龍凝澈一笑以示禮貌,便進屋去了。
龍凝澈全程癡癡的,這人舉手投足言談舉止之間都透著優(yōu)雅從容,端的是盛世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