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偷豬賊來了
“可不是嗎,老喬家害人不淺啊。”
“唉,也不知胡屠夫怎么想的,讓一個女兒家拋頭露臉的,造孽呀!”
“呸!那怨的誰?誰叫她偷老喬家的豬?我聽說連縣里都在說胡荷花是掃把星,真真兒是丟人現(xiàn)眼啊?!?p> 荷花身子驀地一震,然后繼續(xù)若無其事的繡花,再若無其事的拆去亂了的針角。
荷花心里壓了一個秘密,一個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那個秘密將他的頭壓得越來越低,性格也越來越沉默。
因為再一次目睹了殺豬,我嚇得噩夢連連,一忽兒是豬大血光淋淋的豬頭,一忽兒是胡荷花高舉屠刀的猙獰雙眼,一忽兒又似回到那個電閃雷嗚的夜里,亮白的強光突然照在豬媽媽驀然低垂的臉上,竟將她嘴角凝著的笑意扭曲得有些陰森恐怖。我激靈靈打個冷戰(zhàn),猛然驚醒,身上已是冷汗津津,我蜷縮著身子向舊棉絮里縮了縮,然后對著窗外的慘白雪光思考豬生。
凌晨憋了一泡尿,幾經(jīng)猶豫,方顫顫微微的推開了荷花屋的小門。
門外風雪蕭蕭萬里寒。
我猛地拉上房門,在一門之隔的溫暖地界兒里認真的思索尿在屋里的后果。
然后無奈的發(fā)現(xiàn),無非被揍一頓,或者被扔進滾燙的鍋。我跳著腳(憋的)猶豫猶豫再猶豫,終于,一咬牙一跺腳,一頭扎進冰天雪地里。
扎進去,我就后悔了,太他媽冷了,我的脂肪根本不足以抵御如此森冷的嚴寒。
我迅速地找了個角落,一瀉千里之后神清氣爽。
我樂悠悠的扭著屁股正要往回走。
然后,突然頓了頓。
院子太安靜了。靜得只聽得見北風吹落雪的悲鳴聲,連豬媽媽的呼嚕聲都仿佛壓抑在喉嚨里,嘶啞的讓人難受。
然后,我的眼睛驀地睜大。
看見冰天雪地里一輛碩大的被破舊帆布包裹得密不透風的馬車。
大門處,狗爹頹然歪倒在一側(cè),不知死活。
一個個身形彪悍的黑衣男子,正在風雪里兩人一組兩人一組的抬豬,本應該鼾聲大作的豬媽媽和豬三四五六七,睡得死豬一樣,任由黑衣人靜默地數(shù)著口號,“一,二,三,扔!”
“嘭!”
帆布馬車,敞開一個口子,從里面伸出兩只陰測測的白手,一翻一掀間,將豬媽媽幾個仿佛待宰的羔羊般拖入巨獸的口中。
偷豬賊來了。
我嗷一聲就往回跑。斜刺里伸出一只手,瞬間掐住我后脖子,將我拎起來。兇惡的眉毛忽兒地蹙了蹙,眼里的惡意撲天蓋地而來,“這是豬?”
身后突然傳來一聲低喝,“驚動村里人了,快撤!”
黑衣怔了怔,然后迅速拖起我拋進車內(nèi)的黑暗里。
我一頭砸在豬媽媽的肚皮上,豬媽媽幾不可聞的哼了哼,“跑,快跑......”
我?guī)缀蹩蕹雎晛?,我也想跑啊,可怎么跑?p> 身側(cè),豬三的眼睛緩緩睜開一線。
大門處,荷老爹胡屠夫舉著鐵鍬鋤頭,咒罵著遙遙的追出來。荷花村的居民大多養(yǎng)豬為生,這些豬,幾乎是他們一年的收成。丟了豬,叫他們怎么活?
身后帆布的口子呲啦被合上,黑暗籠罩,風雪里傳來破舊護欄上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