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饑餓如影隨行
門囗絡(luò)繹傳來大人們的腳步聲。
“老夫人談吐不凡,甚是可敬!”
“唉,趙大人,你想的太簡單了,云莊主不在,云老夫人日日召我等前來......唉!”
“你是說,你是說———”
“云莊主與老夫人不睦已久,別告訴我你沒聽說過。”
“不睦又怎樣?云老夫人就云莊主一個兒子,還能害他不成?”
“深宅大院的事,這可說不好。”
“這,......”
“唉,別人的家事,不提也罷,也罷!”
兩人轉(zhuǎn)了話題。
“新帝登基,景貴妃竟然沒有被封后,也不知道當(dāng)今圣上是怎么想的?”
“說是景貴妃德行有虧,御史臺參了好幾本,連靖安王也無可奈何。”
“大概圣上也覺得虧欠了景貴妃,于是把云莊主派到了瑪依,把這等大事交給了他,也算是對景貴妃的補償了?!?p> “話不是這樣說,云莊主屢屢立大功,為的是誰明眼人還看不出來?聽說,當(dāng)初景貴妃與云莊主是有婚約的,不論真假,空穴豈能無風(fēng)?皇上再大度,還能對忠心貴妃的肱骨大臣掏心掏肺?所以這趟瑪依之行,值得商榷?!?p> “此言甚是有理,那咱們?”
“云莊主不能得罪,亦不可過近?!?p> “嗯,有理,有理?!?p> 聲音漸漸遠去,就像這十一月的風(fēng),帶來絲絲浸骨的寒濕。
云絡(luò),真的不在。
也許此刻他正沉眠于某個潮濕的客?;蛘吣膫€狹小的馬車?yán)?,嶙嶙循循駛向一個與我漸行漸遠的方向。
他的舊疾也許會在哪個陰雨的日節(jié)里疼痛難忍,或者騷癢難耐,入了冬會不會犯了咳癥?然后一口口咳得心緒躁動血脈賁張?楊太醫(yī)明明說過那只簪子傷了他的肺脈,只有沙漠的龍荊草方可治愈。
我?guī)缀跻豢潭嫉炔涣说牧锵律?,辯了半天方向,竟不知該往哪走。
漸往西去,日漸荒涼。天氣也在那年的十一月里驟然寒冷。
人家越來越少,連供奉的破廟也顫巍巍的布滿了厚厚的積塵,寒風(fēng)刮過,仿佛不堪重負般發(fā)出呲啦呲啦的聲音。
我再找不到能入口的食物,饑餓如影隨行。
沒有經(jīng)歷過饑餓的人,永遠不會知道那種胃囊翻江倒海般撕烈的痛楚。身體變得越來越冷越來越虛弱,連思維也似遲緩的流水,反反復(fù)復(fù)中只剩下深沉的失望和恐懼??謶衷谀硞€被黑暗暈染的夜里,無聲無息的死去,然后腐爛被蛆蟲噬咬。
沒有人知道,就像你從未存在過一樣。
而最恐懼的,是比饑餓還讓人熬不住的寂寞。像萬里冰源冰封下的寒霜酷冷,一刀一刀割破營營汲汲的溫暖和希望,冰冷的滲進我的毛皮血液,帶出一重重的絕望迷茫。
餓得很時,我會一口咬在冬眠前出來尋食的蛇的七寸上,任他把彩色的蛇尾鉗子般卷在我身上,跟我比毒我比你更毒。然后拼命的汲取那鮮紅得艷麗的血液。
蛇身上的力道慢慢減弱,我頹然的坐倒在地上,仰首望天。
周圍是因掙扎打斗而一片狼藉的摻了毒液的殷殷血液,頭頂一只烏鴉繞著那株剛剛還纏著一只可憐毒蛇的枯滕老樹,哇哇的叫起來。
我呆呆的看向頭頂高高的一方青天,只覺心中蒼涼一片,再沒有一絲歸處。
然后,施施然爬起來,咬斷蛇的身體,分尸,然后把蛇尾系在腰上,繼續(xù)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