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黎,收兵刃?!碧K黎聽到后,猶豫了下,最后還是收了佩刀。
韓蓮生隨后轉(zhuǎn)身命令道:“都散了?!?p> 形勢一瞬就變,眾人懵。
張魁看韓蓮生一臉輕松,完全沒有畏懼蘇黎的意思,雖不解,不過還是照辦了。他留下幾個當(dāng)頭的,把其他的兄弟都打發(fā)了。
韓蓮生看還有人留下,嘆了口氣,無奈地對張魁說道:“散了吧,真自己人?!?p> 留下的人面面相覷。
錢江本就不愿與張魁一起趟渾水,韓蓮生這么一說,就領(lǐng)著馮三下去了。五子不放心那小生,就又爬回主桅桿,繼續(xù)放哨。崔寧想起包裹還在小舟上,就忙活著去拿行李了,梁四識趣地跟著崔寧一起去了。
韓蓮生拉著張魁又往蘇黎跟前走了幾步,介紹道:“蘇黎,這張魁?!?p> “我知。我們已互通了姓名?!碧K黎說道。
“好?!表n蓮生接著一臉期待地問,“買了?”
蘇黎嘆了口氣。
“買了。城東梅花餅,城西福字饅頭都買了。還有你上次喝完之后說不錯的那個茶,我也討了?!?p> “不虧是蘇黎。東西都在哪呢?”
“在小船上?!?p> 正說著,崔寧和梁四兩人拎著行李,帶著船家上了甲板。
韓蓮生看到之后,扔下兩人,奔著崔寧等人方向過去了,扔下張魁和蘇黎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兀自尷尬。
韓蓮生攔住崔寧,見崔寧的行李里沒有自己的琴,一皺眉。
“崔寧,我的琴呢?”
“在小船上?!?p> “拿上來?!?p> 崔寧一愣。
“先生你跟蘇黎哥不得走嗎?拿上拿下不方便。”說著,他指了指船家,“我跟叔商量好了,讓他在這湊合一夜,明日載你們兩上岸?!?p> “誰說我要走了?”
距離不算遠(yuǎn),蘇黎聽得真切,他幾步走到韓蓮生近前。
“蓮生,你不走嗎?”
韓蓮生搖了搖頭。
“不走?!?p> 蘇黎大惑不解。
“不走你待這作甚?”
“張魁,過來?!?p> 張魁無奈,黑著臉幾步走過來。
韓蓮生抓著張魁的衣袖,對蘇黎說道:“張魁現(xiàn)在是我的主家,主家沒發(fā)話,我豈敢亂動?”說著,一臉委屈,問道,“張魁,你舍得我?”
張魁拖著長音,陰陽怪氣。
“不舍得,這樣的美人,我怎舍得?”
“蘇黎,你看,我走不了了?!?p> 蘇黎又氣又惱,偏偏莫得辦法。
“蓮生,你是被發(fā)配到嶺南,不是游玩!耽誤不得!”
韓蓮生眨巴兩下眼睛,一臉無辜。
“現(xiàn)在不是在發(fā)配的路上嗎?”
“先生,你和這官爺?shù)穆纷叩糜悬c(diǎn)偏?!贝胰滩蛔≌f了一句。
崔寧,梁四,張魁聽到之后,也微微點(diǎn)了下頭,表示贊同。
蘇黎冷笑了一聲,開始控訴。
“何止是偏,還繞遠(yuǎn)。你們可不知這一路怎么走的。他出了開封,先去了大名,然后是應(yīng)天,隨后去了蘇杭揚(yáng)三州,錢花光了,玩夠了,才想起要去嶺南。非要走水路,一路逆流上行,這個折騰?!?p> “你怎么不說這一路花酒喝得多開心?”
韓蓮生壞笑了一下,故作嗲氣。
“是不是???蘇哥哥?!?p> 在場眾人,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張魁嫌棄地把韓蓮生抓著自己衣袖的手撥拉開。他突然有點(diǎn)后悔昨天喝酒時知了韓蓮生的底細(xì)。這“書生”徹底不裝之后,完全沒了下限。一想到有個美人站自己身邊,怎么想怎么別扭。
蘇黎咬牙切齒。
“罷了,罷了。之前的事不提了??傊?,你不能待在這,咱們行程吃緊了。”
“蘇哥哥?!?p> “打住,打住。蓮生,你好歹讀過書,知道啥叫禮義廉恥吧?!?p> “好?!表n蓮生一本正經(jīng),說道,“蘇黎,旨上可有指明我必須走押解官道?”
蘇黎一愣?;貞浧毯?,搖了下頭。
“旨上可有說何月何日何時到嶺南?”
“沒有?!?p> “既沒有,我想什么時候到就什么時候到。幾個月,一年,二年,五年,十年,全憑我意愿。只要我最后到了嶺南,就不算抗旨?!?p> 韓蓮生輕蔑地笑了一下。
“若我無記錯,旨上應(yīng)是,發(fā)配天牢要犯韓蓮生赴嶺南,手腳無缺,容貌無損,有失,滿門抄斬。對吧,蘇黎?”
蘇黎咬著牙,答道:“是?!?p> 韓蓮生滿臉笑容,對蘇黎說道:“這條去嶺南的路,我打算走一輩子?!彼牧伺奶K黎的肩膀,“蘇黎,為了你蘇家滿門,就老老實(shí)實(shí)護(hù)我一生吧?!彼€嫌說的不夠得罪人,接著補(bǔ)充道,“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接了這個旨?!彪S后,他擰頭對崔寧說:“崔老三,別愣著,去把船上行李拿上來,蘇黎要住下來了?!?p> “好?!闭f完,崔寧和那船家就離去拿行李去了。
兩人到了小舟上,再也繃不住了,對視大笑。
“哈哈哈,小兄弟,你們在哪遇到了這么一無賴?”
“我們從姜文那撿的?!?p> “哈哈哈哈,那差爺臉都青了?!?p> 崔寧感慨道:“這先生太邪乎了,真大膽,敢撿圣旨的漏?!?p> 船家笑夠了之后,說道:“不過這圣旨也是怪?!?p> “這先生看著就有來頭。不說了?!闭f著,崔寧拿上了蘇黎的行李,抱起了琴。不問突然問道:“小兄弟,你們是有大生意要做吧?”
崔寧一驚,動作停頓了下,立馬又恢復(fù)了常態(tài)。
“沒有?!?p> “小兄弟,這江上風(fēng)聲,我聽得見。再說了這船出名得很,你們從姜家手里截船,卻安然無恙,只有一種可能,所圖一致,你們要合謀生意。幫叔個忙,給你家先生說一聲,用得著我,就讓我撈一筆,用不著,給個封口,如何?”
“叔,你啊?!贝迣幬⑽u頭,“行,我跟他說一聲。丑話說前頭,到時候若是你聰明反被聰明誤,可不怪我?!?p> “那是自然?!敝心耆撕呛切α藘陕?,“你們那先生,我可不敢算計?!?p> “上船吧?!?p> 兩人拿著行李上了大船,把行李放在指揮室外。崔寧讓船家在外面先等著,他先進(jìn)去通報,船家點(diǎn)頭贊同。一進(jìn)指揮室,崔寧就看見蘇黎氣鼓鼓地坐在賓客的位置上,而他們家先生笑嘻嘻地一旁陪坐。張魁則坐在主位上。見崔寧進(jìn)來,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誰也沒開口。
崔寧崩住笑,轉(zhuǎn)到韓蓮生身后,附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剛才的事。
韓蓮生聽罷,收了笑。
“崔寧,晚飯過后我見他,讓錢江安排他住一宿,明天再走?!?p> “先生,合適嗎?那人精明,住一宿他知道的豈不更多?”
“沒事?!表n蓮生擺了擺手,“不過是多給封口銀的事。圖錢的人,不必勞心?!?p> “好?!贝迣廃c(diǎn)頭,轉(zhuǎn)身往外走,臨出門了,突然想起了一事,轉(zhuǎn)回身問道:“老大,蘇官爺怎么安排?”
這一下把張魁問住了。怎么安排都不怎么合適,他猶豫了下,決定問問蘇黎本人的意思。
“蘇官爺,你住哪?”
蘇黎還沒來得及回答,韓蓮生搶著替他答了。
“張魁,這還用問?蘇黎跟我住一起。”
蘇黎一臉不情不愿。
“你要護(hù)我周全,萬一有人晚上刺殺,你不在身邊,我性命堪憂。是不是?蘇哥哥?!?p> “行?!碧K黎拖著長音。
“蘇黎跟著崔寧去艙里逛逛,熟悉下。”韓蓮生安排道。
蘇黎嘆了口氣,站起了身,跟著崔寧走出指揮室。
一出門,蘇黎就看見了琴和自己的行李,他讓崔寧等一下,蹲在地上,打開行李,掏出兩個小包,拎起來又返了回去。
張魁和韓蓮生兩人見他去而復(fù)返,皆是一愣。
“琴在外頭,這蓮生要的?!?p> 蘇黎把包直接扔給了張魁,轉(zhuǎn)身出門,跟著崔寧和船家一起下艙找錢江去了。
張魁剛要拆包袱,蓮生卻催他取琴。
“張魁,去把我琴取來,小心著取,去去?!?p> 張魁也是無奈。他去把琴拿過來,蓮生抱過來就不撒手了。
張魁一看,這美人抱琴確有看頭。
“美人,啥時候給爺彈個曲?”
韓蓮生冷笑了下。
“行是行,只怕你聽不起?!?p> “這生意成了,爺就聽起了?!?p> “張魁,成了你也聽不起?!?p> “這琴音這么金貴?”
“我琴藝,天下一,僅獻(xiàn)技于御前?!?p> “御前琴師怎樣?不照樣落到我手里了?!?p> “也是,好了不說笑了?!鄙徤亚龠f給張魁,指揮著他把琴放在了指揮室一個角落。
張魁放好之后,回到主位上。
韓蓮生則換到了與他并排的椅子上,他指了指那兩個包。
“打開,你也嘗嘗吧?!?p> 張魁打開包袱,撥開了油紙。
“這就是你惦記的梅花餅和福字饅頭?看著尋常啊?!?p> 說完,張魁拿起個梅花餅咬了一口,贊嘆道:“別說,挺甜,不錯?!?p> 韓蓮生雙手捧著一個饅頭,大口大口咬著。
“韓先生,吃相?!?p> “張魁,我都給你交底了,就別先生先生叫了,叫我蓮生吧?!?p> “好?!睆埧S后又念叨了他名字幾遍,“蓮生,蓮生......”他皺了下眉頭,問道,“你這名字誰起的?”
“我爹?!?p> “什么寓意?”
“秀蓮生的?!?p> 張魁一時語塞。
韓蓮生一個饅頭下肚之后,捧起梅花餅,說道:“張魁,蘇黎到了,明天動身,江陵府?!?p> “好?!?p> “對了?!表n蓮生對著梅花餅咬了一口,“張魁,我好了之后給你彈曲?!?p> “好,蓮生,你可說話算數(shù)?!?p> “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