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將人一個渾身捆著的人推進外屋,然后沖里面稟道:“公子,人帶來了?!?p> 子都正在和蕭桓對弈,休養(yǎng)了月余,子都的傷雖不算大好,卻也能夠下榻了。子都聞聲下榻站了起來,轉(zhuǎn)過屏風(fēng),見兩人,蕭桓也跟著出來了。
搖著扇子,這種新型的折扇還是幾月前沈姝閑事無聊制作的,雖然攜帶方便,材料卻著實昂貴,乃是用蜀地的生絹所做。
子都看著公孫帶來的那人,道:“你是靖人?上次的事是你通知的。”并非疑問而是肯定,可見子都早已調(diào)查的清楚了。
來人聽子都的語氣自然也知道對方必然是查清楚了才會將自己綁來,不語。
一旁的蕭桓見這種情況并未插話,而是拿起桌案上的茶壺,倒了兩杯熱茶,一杯放在了子都面前,另一杯放在自己面前小口飲著,眼神平靜,卻樹耳聽著兩人的談話。
子都對這種情況并不意外,也并無計較,笑了笑,繼續(xù)道:“雖然不知為何,身為靖人的你卻替齊國辦事,但你應(yīng)該知道知道通敵叛國的下場。我知道你并不怕死,也沒什么親人,否則也不會冒險來我這?!?p> 又是長久的沉默,子都輕笑了一聲,道:“說來你來問府中也有快一年了,當(dāng)年在街頭見到你時,你執(zhí)意要入我府中,我便覺得奇怪,還特意去查了一下你的身份,你說如今你背后之人會怎么樣呢?”
地上的月羽的眼睛頓時瞪大,很是吃驚,幾乎是質(zhì)問著子都,道:“你要做什么?”
子都笑而不語,一旁的蕭桓見月羽的反應(yīng)著實有趣,端著茶杯,似是無意笑道:“你似乎很害怕?我很好奇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會害怕什么呢?”
月羽目眥盡裂,看著面前兩個云淡風(fēng)輕的兩人,一人是列國聞名的“仁義公子”,一個是少有的“天才少年”,兩人都是驚才艷艷之人,然而此刻她卻覺得這兩人比地獄中閻羅還要可怕。
他們輕言他人生死,笑著看著別人一步步陷入深淵,恐懼驚悸。只是她忘了若不是她們先出手,子都或許根本就不會對他們動手。
子都看著蕭桓笑著恐嚇眼前的女子,沒有阻止,他雖有“仁義”之名,卻不是無腦之人,對于靖國百姓他自有守護之責(zé),可對于想去自己性命,攪亂靖國國政的人他可不會心軟。
蕭桓繼續(xù)道:“你猜我若是對你主子說是你背叛了他,他會怎么想你呢?”
月羽不可置信的看著蕭桓,“你說什么?你不能這樣做!你不能這樣!”月羽沖著蕭桓喊道,站起來便要向蕭桓沖過去,看起來她殺了蕭桓的心都有了。
公孫一把抓回了月羽,腳一踢,迫使月羽跪在地上,不得前進一步。
子都見蕭桓故意激怒月羽,也不阻止,端起茶杯,在一旁看起好戲來,月羽死命的瞪著蕭桓,蕭桓笑了笑,暗道幸而目光是殺不死人的,否則他就該千瘡百孔了。
這樣想著蕭桓又覺得有趣,對月羽道:“你這么漂亮,何必去做間者呢?還是去做他國的間者。”
月羽冷哼了一聲,不答。
蕭桓也不指望這人能給自己一個回答,嘆了口氣,道:“可惜??!這么美的姑娘!你怕是還沒受過刑吧?!?p> 月羽心中一顫,看向蕭桓,不解。
蕭桓道:“我知道你不怕死,這世上不怕死的很多,可是熬得過刑法的人卻少有,你知道具五刑嗎?簡單的解釋就是將黥、劓、斬趾、斷舌、殺,這五種刑罰同施于一個犯人的特別殘酷的刑罰。
就是不知道你這小姑娘是否受得???你這么漂亮的臉蛋若是在上面黥上的字,可就不美了!”蕭桓說著殘酷的刑法,語氣中卻有種一種故意做作的惋惜,讓一旁坐著的子都都有一種想打他的沖動了,不過子都并未打斷蕭桓,他知道在審犯人方面蕭桓可是獨有一套。
月羽聽著蕭桓的描述身體有些發(fā)抖,她不怕死,早在做間者的那一刻她就做好了隨時死的打算了,可是她怕飽受折磨的死。她是個女人,對于女人而言外貌是很重要的,她害怕自己死后那人再也認不出來她了。
蕭桓知道月羽的心中已經(jīng)略有松動了,又繼續(xù)道:“你知道武王伐紂的故事嗎?相傳紂王暴虐,曾發(fā)明了一種刑法,名為炮烙之刑,就是一根鐵爐燒紅,然后將人綁上去,看著那人活活燙死,同時還會發(fā)出滋滋的聲音,就像在烤全羊一樣?!?p> 月羽已經(jīng)開始大幅度的顫抖了,子都已經(jīng)不忍卒聽了,看了蕭桓幾眼,雖然知道這不過是蕭桓審人的手段,卻還是會忍不住皺眉。蕭桓不著痕跡的翹起了嘴角,哼!小樣!跟我斗,也不看看我是學(xué)什么的!
蕭桓突然話題一轉(zhuǎn),笑道:“你放心,這種刑法我是不會用的,我這人不喜歡見血,故而我讓人準備了個輕松的。你若是愿意回答了,我們就給你一個痛快,可若是不愿,也不要怪我不憐香惜玉了?!?p> 蕭桓的語氣很溫柔,話語中卻滿滿的都是威脅,子都看了蕭桓一眼,其眼神豐富是在詢問,真要用刑?蕭桓回了子都一個安慰的笑。
月羽送了一口氣,卻還是一語不發(fā),表情極為堅定。蕭桓見此無奈的搖了搖頭,頗為惋惜道:“為什么你們都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好好的交代不好嗎?”
然后對公孫點了點頭,公孫對外面道了一句:“進來吧?!?p> 進來兩個寺人,寺人抬進來一個架子,將月羽固定在上面,然后脫掉了月羽的鞋子,一個寺人手中拿著一根羽毛,只等一聲令下,他便開始行刑。
蕭桓對著月羽又一次問道:“你愿意說了嗎?”
月羽還是一語不發(fā),蕭桓正要下令,子都卻伸手阻止道:“你都沒說問什么,讓她怎么回答?”
蕭桓恍然大悟,尷尬的笑了笑,咳嗽了一聲,道:“我給忘了?!比缓笠槐菊?jīng)的對月羽道:“說你姓甚名誰,家住何方,家里幾口人,因何要做間者,你背后之人是誰?他有什么目的?說出來,或許能饒你一命!”
多么套路式的問候,蕭桓早已輕車熟路,這些年來在廷尉府他可沒少見審犯人,有時候自己也會親自上手,雖說他學(xué)的是律法,可對于審問用刑方面他還是知道一些的。
月羽被綁著冷笑一聲,道:“你們不是什么都知道嗎?”
蕭桓一本正經(jīng)道:“我們知道和你回答并沒有必然聯(lián)系,你老實回答就是。”
月羽冷笑著看著蕭桓,似乎是在看一個笑話,蕭桓無奈的搖了搖頭,下令行刑,這是“笑刑”,不會讓犯人覺得痛處,卻會瘙癢難耐,卻又沒法去撓,很多人都怕癢,這種刑法雖然不見血,卻往往是非常有效的一種方法。
可是蕭桓卻忘了,這世上有一種人是天生不怕癢的,寺人撓了半剎,月羽都沒有反應(yīng),反而一臉鄙夷的看著蕭桓。
子都不解的詢問蕭桓,蕭桓也很無奈的搖了搖頭,突然蕭桓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對著子都低聲耳語了一番,子都懷疑的問道:“可行嗎?”
蕭桓低聲與子度耳語道:“行不行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偶然和靖遠談起的,我一直想試試,不如一試如何?若是不行再想其他的辦法?!?p> 子都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揮手讓人將月羽帶了回去,然后一把抓住了蕭桓道:“靖遠說的,她怎會對你說起這些?”
蕭桓被子都突如其來的動作弄的莫名其妙,一面掙脫著子都的束縛,一面道:“以前說的,你這是發(fā)什么瘋?”
子都松開了抓著蕭桓的手,看著窗外慕色四合的天邊,語氣惆悵的說道:“子遠,我有些想靖遠了?!?p> 蕭桓拿起案幾上的茶杯自己倒了一杯茶,非常不接情趣接過話來:“想靖遠?為何要想她,她不是雖田帥出征了嗎?”
子都對于蕭桓的不解情趣很是無奈,白了他一眼道:“你說戰(zhàn)場那么多流箭飛矢,她會不會有事?”
蕭桓喝著茶水,道:“危險自然是有的,不過那是她自己的選擇,誰叫你當(dāng)初不留她的呢?”
子都想起了,心情愈發(fā)的惆悵了,反問了一句:“我留她她就會不走了嗎?”
“不一定,依她的脾氣估計還是會走,不過你試都沒試,如何能肯定她就不會留下呢?”
子都看著外面漆黑夜空中的皎皎明月,和院中昏黃的長信燈,最后只是深深的一聲嘆息,神情沒落而無奈,道:“我不愿因我而阻了她前進的路,她本該是九天之上翱翔的雄鷹,怎能為了我而折了羽翼,成了囚籠之鳥?”
蕭桓直接反駁道:“公子怎知她不愿為你成為囚籠之鳥呢?在公子心中,靖遠糾結(jié)算什么?公子敬她,愛她,不愿她折斷雙翼,哪怕前路荊棘叢生,公子也不會阻攔??扇羰俏遥医^不會讓她離開我,我不是公子,不懂公子所謂的愛,所有的小心翼翼是為了什么?但我想問公子,若她在戰(zhàn)場之中喪身,公子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