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嚇死我了
但還別說，要不是蘇文記憶庫中早就見過這東西不知多少次，一時間說不定還真會被唬住。
不管什么東西，大到一定程度時，都會顯得格外充滿壓迫感。就算是個人畜無害的史萊姆，若是直徑數(shù)千米，一眼望不到頭，也足以把人活活嚇死了。
再加上不死者位面氣數(shù)將至——眼前腥紅的天空與漆黑的大地，宛如地獄般的景象，其實只不過是這片大陸的能量即將被吸干的征兆。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蘇文一樣知道不死者位面的真正面目，若是毫不知情的人看到這種場景，恐怕只會覺得置身于一片恐怖之地。
哪怕可以篤定，看到的不過是投影來的虛幻影像，自己并非真正置身于不死者位面，恐怕也會從內(nèi)心中感到無與倫比的壓迫力，覺得自己極為渺小吧。
而蘇文，只是打量著這只巨大的肉瘤，盤算著它體內(nèi)的元素結(jié)晶，會強大到什么程度。
毫無疑問，如此巨大的縫合怪，每時每刻都在吞噬著不死者位面的能量，這個過程或許已經(jīng)持續(xù)了上千年，所以才會變得大到如此夸張。若是按照輝煌大陸對于魔物的評級，其等級早已達到最頂端的九環(huán)魔物，屬于放個城市在面前，分分鐘就能摧毀殆盡的那種終極怪物。
而如果弗雷的記憶沒出錯，它的結(jié)晶已經(jīng)大到了如同一幢樓房的體積，通常會被用來作為整個魔王軍團要塞的底層能量來源。
只需要一顆，整座要塞，就能夠維系數(shù)十年的能量需求。
其價值可見一斑。
不過，若是現(xiàn)在的自己，還真沒辦法直接面對這個怪物。
這只縫合怪的強度，哪怕是輝煌大陸的大魔導師前來，都未必能夠討得到便宜，畢竟它實在是太大了。那如同山脈般的表面，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盡是魔物的尸體，如同細胞一樣組成了整個軀體。其本身便是一整團尸山血海，在不斷的吞噬中，將能量積攢到了令人難以置信的程度。
此時，它仍然在不斷吞噬著，如同一團緩慢移動的浪潮，碾過漆黑且貧瘠地面，并將一些躲閃不及的魔物壓在身下，吞噬到體內(nèi)，變成自己的一部分。
如此強大的怪物，當然不會沒有神志。
恰恰相反，它無論是感知能力，還是靈魂中蘊含的力量，都遠遠不是普通生物能夠比擬。更擁有著常人難以想象的智慧：想想也就知道，所謂的“蘇拉霍爾教團”中，肯定不會有人親自跑到不死者位面，那么它們又是如何知道這個“蘇拉霍爾之神”的呢？
當然是它主動引導的。
這個自稱“蘇拉霍爾”的終極魔物，并非普通人認識中的智慧生物，而是由無數(shù)像其身體一樣，被糅合混雜起來的靈魂匯聚到一起，形成的集合體。這樣形成的怪胎，已經(jīng)不能用“生物”來形容了，而是一個將吞噬一切作為目標，為此能夠做出一切事情的意志。
可以想象，“蘇拉霍爾教團”，就是想將這樣一個巨大的怪物，召喚到輝煌大陸這片豐饒的土地上來。如果真的成功了，恐怕會帶來難以想象的災難。
蘇文簡單推測了一下，如果是弗雷在這里，它會怎么做。
唔……
它會盡其所能幫助“蘇拉霍爾教團”的人完成召喚，并在空間傳送進行到一半時突然發(fā)難，將空間傳送陣毀掉，然后殺光在場的所有活口。這樣一來，這個名為“蘇拉霍爾”的巨型縫合怪，就會因為空間傳送進行到一半而被撕裂，而只要不讓它的“元素核心”成功傳送過來，它本質(zhì)上就仍然待在不死者位面，這邊的一半就會瞬間成為無主的肢體，并飛快失去活性。
然后，就可以使用吞噬，把所有的軀體轉(zhuǎn)化為自己的能量。
這只巨獸蘊含的能量，顯然已經(jīng)遠遠超出了“生物”的范疇。因此哪怕沒有得到元素核心、哪怕僅僅是吞噬掉一部分軀體，也足夠它魔王弗雷恢復全勝實力的一半左右。到了那個時候，眼下的輝煌大陸，甚至包括魔王軍團內(nèi)，恐怕也只有幾個站在最頂端的怪物能與自己匹敵。
什么大魔導師？若是按照輝煌大陸的評級，所謂的大魔導師，甚至更強的存在，被自己一擊斃命的，沒有一萬也有好幾千個了。
到了那個時候，便一舉回到魔王城，回身向這個困了自己兩百年的地方發(fā)起總攻，讓這片大陸在絕望中淪陷，成為下一個不死者位面。
扯遠了……
不過這么一想，還真有一種蠢蠢欲動的感覺，大概來自這具身體的肌肉記憶。
蘇文連忙壓制住了這種危險的沖動。
他只是參考一下而已。
現(xiàn)在已經(jīng)參考完了，結(jié)果當然是不予采納。
虛與委蛇，加入其中，或許是最省力氣就能達成目的的辦法，畢竟弗雷這幅身體，以及來自惡魔的力量，具有極強的欺騙性。倘若自己有意加入所謂的“蘇拉霍爾教團”，只要稍作偽裝，便有自信混入其中，甚至成為主力，到了那個時候，自然一切都能摸清楚。
畢竟，他已經(jīng)騙過了方才的強盜團頭目，想要繼續(xù)裝下去，也不是什么難事。
但他顯然沒有這種打算。
既然自己認為自己是人類，就應該用人類的方式來解決。從這名強盜團頭目這里，能夠?qū)⒆约旱牟孪胱優(yōu)榇_定，其實就已經(jīng)足夠，沒必要繼續(xù)演下去了。
更何況，他沒打算放過這里的任何人。
而與此同時，所謂的蘇拉霍爾之神，也似乎終于發(fā)現(xiàn)了蘇文的存在。
一道強大的精神力從四面八方向他涌來，同時而來的還有宛如實質(zhì)的巨大壓力。但是，當這股來勢洶洶的精神力剛一觸碰到蘇文的腦海時，便猛然如同觸電般收縮了回去，一眨眼消失的無影無蹤。下一刻，蘇文便看到，前方鋪天蓋地的巨大怪物，開始了瘋狂的扭曲和后退。
它在害怕。
“這……”
看來自己眼前的果然并非是純粹的幻影，那名頭目真的將這只肉瘤的精神世界與自己連接，雖然肯定不是憑借他自己的力量做到這一點，很可能正是眼前的肉瘤自己的授意。而眼下這一觸即退的表現(xiàn)，蘇文能感覺到，就像是老鼠碰上了貓一樣的本能反應，是刻印在骨子里的恐懼。
畢竟，對于高高在上的惡魔而言，它們就算再強，也不過是食物……
它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眼看肉瘤以和體積不相匹配的速度，掀起了血肉巨浪，飛快地遠離自己而去，似乎在逃避著死亡的恐懼。蘇文覺得就算繼續(xù)呆下去，也不會有什么收獲了。
于是他主動斷開不死者位面的投影，回到現(xiàn)實。
“如何，你看到了嗎？”
頭目正注視著自己，神色激動道，顯然認為蘇文會受到極大震撼。但是當他看見蘇文面容平靜，甚至眼神中帶有幾分戲謔時，這種激動逐漸冷卻下來。
“我看到了?！?p> 蘇文淡淡道。
“被嚇呆了，是吧？”頭目努力道，“我能理解第一次見到時的感受。是的，那就是蘇拉霍爾之神，只要讓它降臨這個世界，我們便會得到救贖。到了那個時候，任何膽敢反抗的人都將化為養(yǎng)分，而作為神的子民，我們將會與它一起分享這個世界。”
“是啊，被嚇到了?！?p> 蘇文沒有說明，被嚇到的不是自己，而是你們的蘇拉霍爾之神。
也沒必要再說了。
“洗禮也接受了，你是不是該告訴我更多的東西？”
他開始不耐煩地催促道。
“想成為亡靈之神蘇拉霍爾的臣民，當然沒有這么簡單，你需向教團提供身份、來歷，我們會在嚴格的審查之后，再做出是否接納你的決定。陌生人，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我想以你的強大實力，自然不會是默默無聞之輩，現(xiàn)在你可以告訴我你的來歷了?！?p> 直到這時，這名強盜團頭目，仍然在試圖牢牢抓住話語的主動權(quán)。
但蘇文臉上的表情，卻是讓他越來越心虛了。
“當然，以閣下的實力，也不是不可以網(wǎng)開一面，你先讓我的手下們都恢復力量，隨后我會聯(lián)絡教團本部，讓他們派出高階使徒，來親自與你對話?！?p> 蘇文仍然沒說話。
“閣下沉默不語，莫非還有其他條件？我建議你不要對自己的實力過于自信，教團本部像你這樣的強者數(shù)不勝數(shù)，就算你為難我也……”
“我說啊?！?p> 蘇文終于開口打斷了這人的話。
“你看起來不像亞人種，應該是個人類吧？”
強盜團頭目愣了愣，然后道：“我是人類，怎么了？”
“既然如此，在指使手下的人殺害你的同類時，你是否有感覺到一絲愧疚？”
“閣下為何會問這種幼稚的問題？”
“你覺得很幼稚么?！?p> 頭目面色嚴肅道：“那是自然，一將功成萬骨枯，為了大業(yè)，犧牲是必要的。我想閣下一定明白這個道理，就不要在這里和我開玩笑了。”
“好吧，我明白了，那么你準備好犧牲了嗎？”
頭目似乎意識到了什么，急促到：“閣下這話的意思是……”
“閉嘴吧?！?p> 蘇文冷喝一聲，這人便再也無法動彈，說了一半的話自然也戛然而止。
從他驚恐的眼睛里，蘇文看到了求生的欲望。
“邪靈，讓他在痛苦中死去。”
蘇文命令道。
……
許久之后。
蘇文向視野中最后一個被怨靈圍繞的強盜釋放了“丈量之絲”，然后回過頭來，看向了早已回到自己身邊的伊迪絲。
自從離開了那個房間后，她就一直低著頭，沉默不語。
“你應該沒有動手殺死他們。”
蘇文說道。
伊迪絲低著頭，點了點頭。
“做不到么？”
“我……抱歉，主人。我還是太懦弱了，之前的幾天里，我不止一次想要手刃仇人，可是當它們親自出現(xiàn)在我面前時，我卻怎么也無法真正下得去手?！?p> 蘇文道：“他們罪有應得?！?p> “我知道，可即便這樣，我還是無法下定決心?！?p> “那就跟我來。”
蘇文對伊迪絲說道：“我?guī)闳タ匆粯訓|西，也許那會幫你下定決心?！?p> “好、好的，主人。”
不多時，兩人來到了一扇看起來富麗堂皇的大門前。
蘇文推開門。
里面的景象讓伊迪絲先是睜大了雙眼，然后“哇”地一聲吐了出來，她的神色中充滿恐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是真的。
“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在被那三個人襲擊的時候，是因為掙扎的太過猛烈，才會被痛下殺手的吧？”
蘇文神色平靜道，沒有回頭去看伊迪絲的狼狽。
“那是因為，他們本不想殺死你，而是要把你帶回來。畢竟像你這樣的漂亮女孩，能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就像你現(xiàn)在看到的一樣，死亡有時也許是最輕松的解脫。而并不是每個被襲擊的女冒險者，都像你這么幸運，能夠在一眨眼間就體會到生命的終結(jié)?！?p> “那么，你下定決心了嗎？”
伊迪絲抿了抿嘴，拾起了手邊的佩劍，向來時的方向跑去。
“我要將那些畜生碎尸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