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太醫(yī),五石散……當真無藥可救嗎?”云韶沉聲問道。
溫子和點了點頭:“云縣主,此物非毒,自然不能用藥解?!?p> “以你的本事,也沒辦法?”
溫子和挑了下眉,這個云韶似乎對他相當有信心,只是這份信心不知從何而來,迄今為止,兩人也才見過兩三次面。等下,難道是因為文殊院救容倦的事,讓她覺得自己醫(yī)術(shù)高明?無論是什么,被人相信總是讓人愉快。
溫子和細細思索,道:“此物我見得不多,不敢斷言,只是從前人經(jīng)驗來看,五石散應(yīng)該是某種藥性致癮,使人產(chǎn)生幻覺,進而生出依賴。似這種控制神智的藥物,只要人的意識足夠堅強,靠意志力,應(yīng)該可以擺脫。”
云韶搖頭。
上輩子太子上癮,那么多太醫(yī)奴才伺候,也沒給他戒斷,別說青荷一個丫鬟了。
“還有沒有別的法子?!?p> 溫子和仔細觀察一陣道:“如果能找到五石散的藥方,對癥下藥,也許可以。”
云韶皺眉:“五石散不是禁藥嗎?”
“是?!睖刈雍臀⑿Γ澳蔷鸵纯h主的本事了。”這言下之意便是找到五石散前一切免談。
云韶眸色一深,面上揚笑:“好,到時還望溫太醫(yī)全力相助。”
“金菊,送客?!?p> 溫子和前腳走,后面榻上人嚶嚀一聲,有醒轉(zhuǎn)跡象,秋露立即護在云韶身前。青荷茫然睜開眼,卻沒有先前的瘋癲。
“小……小姐……”她的目光落到云韶身上,云韶道,“你認得我?”
青荷點了點頭,掙扎著起身行禮。
“好好躺著?!痹粕匕醋∷?,語氣也不由和緩,“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你在懷城,遇到什么?!?p> 青荷愣住,巨大的恐慌覆上眼底,她咬著嘴唇?jīng)]有開口,身體卻不受控的發(fā)抖。
云韶心里發(fā)沉,她太了解這個丫頭了,比起金菊,青荷冷靜沉穩(wěn)處變不驚,如今她都露出這種神色,可見事態(tài)十分嚴重。
好一會兒,青荷才開口。
“小姐,奴婢……記不清了?!?p> 云韶眉梢輕揚。
記不清?
青荷苦笑了下,道:“奴婢進了懷城,按照李相公說的地址,去了那家勾欄院。奴婢去的時候是白天,見到鴇母,問了些關(guān)于柳紅袖的話。鴇母知無不言,說得和其他人沒什么出入。但當奴婢問起李善父女,鴇母臉色一變,說有事讓奴婢晚上再去。也怪奴婢大意,仗著功夫就一個人去了,晚上青樓生意紅火,老鴇將奴婢引到一間客房,說里面有個人曾是花魁侍女,知道得更清楚。奴婢進去,聞到一陣香味,那時以為是胭脂水粉,現(xiàn)在想想應(yīng)是迷藥?!?p> 青荷說完就閉眼休息,她剛醒,身子還很弱,云韶讓秋露取來麥芽尖,這是新貢的藥茶,滋補養(yǎng)肺,她讓秋露喂她服下,又過了一小會兒,才聽青荷說道。
“那間客房中,確實有一個女子,她背對奴婢,問我為何要查花魁,是李善的什么人。奴婢沒說實話,假稱是李相公的遠房親戚,受他所托來拿一些娘子財物。那女子低笑一聲,說李善根本沒有親戚,接著轉(zhuǎn)過身來。當時奴婢已覺不對,手腳發(fā)軟,站立不穩(wěn),那女子走近前來,說‘你看看我是誰’,奴婢抬頭,然后……然后好像看見……”
她眼里流出驚懼,云韶追問,“你看見誰了?”
“看見……三夫人了。”
秋露一驚,下意識看向云韶。
云韶斷然道:“這不可能!”
京城和懷城,相隔千里,就算快馬加鞭也要五日腳程。
柳紅袖這段時間一直在府中,絕沒有分身可能,難道有第二個她?
青荷遲疑道:“奴婢也不清楚,也許、也許是奴婢看花了眼……”
云韶看她一眼,青荷不是這么沒有自信的人,如果真是看錯,她不會這般猶豫,“那之后呢,后來發(fā)生什么。”
“之后……之后……”青荷臉上露出痛苦神色,“奴婢記不清了,那之后奴婢好像昏倒了,什么都不記得了,怎么離開的,怎么回的京城,奴婢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p> 她死命拍打腦袋,好像想從中記起什么。不過她的動作越來越大,力道也越來越狠,云韶見勢不對,讓秋露制止她。誰知青荷劇烈反抗,甚至還向秋露動手。秋露自然不能坐以待斃,兩個丫鬟就打?qū)⑵饋怼?p> 這屋子不大,隨著兩人動作不停噼噼啪啪,花瓶、杯盞、桌椅,不斷有東西摔碎。
云韶起先還想阻止,然而發(fā)現(xiàn)青荷快如閃電,比她之前功夫高出幾倍,便暗中觀察。
果然,不止動作變快了,連力道也變強了,她一掌劈碎花瓶,自身卻完全感覺不到。秋露和她對戰(zhàn)漸顯吃力,很快,這個由哥哥一手調(diào)教的婢女挨了青荷一拳,口吐鮮血。
“住手!”
云韶厲喝一聲,從后劈暈了她。
接住青荷軟倒的身體,秋露捂著胸口過來:“小姐,青荷真是厲害……”
“不是她厲害,是五石散?!痹粕匕讶朔呕卮采希D(zhuǎn)頭看了眼她的傷,“怎么樣,要不要請大夫。”
秋露咧嘴笑道:“不用,一點小傷?!?p> 云韶回頭看著青荷,輕嘆道:“拿繩子,把她綁了吧?!?p> 秋露明白小姐這是為了不讓青荷發(fā)狂傷人,更可能不想她傷害自己,是無奈之舉。她跟了小姐這些天,還是第一次看她這樣無奈。
這時,金菊回來了,她邊跑邊嚷道:“小姐,不好了,三夫人來看你了!”因為當初云漪的事,這個腦子簡單的丫頭對三房全無好感,所以柳氏來探望大小姐這么一件名正言順的事,落到她嘴里就變成“不好”。
云韶不會計較這些,事實上她正想見見柳氏。
這個一心爭風吃醋、手段低劣不夠看的女人,難道真是什么深不可測的人物?還是說她背后另有高人指點,所以連青荷都栽在她手上了?
“金菊,你留在這兒照顧青荷,秋露,跟我出去?!?p>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