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她也是以為程夜寧如今人在A城，所以才實話回答了自己下午有空。而自己因為父親的病情好轉(zhuǎn)回到H城的事，程夜寧是很清楚的，畢竟他們非常偶爾的情況下也會在聊天軟件上說上一兩句話。
不過，如今就算她想拒絕也不知道該怎么拒絕了。
“好吧，那么，在哪里？”猶豫了一會兒，季源還是答應了。想想江律辰去找周雨喬商量事情了，一時半會也不會回來。
“你現(xiàn)在在哪里？我去接你。”
就這樣，二十分鐘以后，季源上了程夜寧的車，他駕駛著車來到了距湘江半小時路程的一所咖啡廳。
“上次你推薦了你最喜歡的一間咖啡館，今天我也把我比較常來的地方推薦給你?！背桃箤幋魃夏R和低檐帽，微笑著說道。
季源跟著他走了下來，看著程夜寧的笑容，不禁感到些許愧疚起來。
因為這個男人還是跟以前一樣，只要跟他在一起，就會有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溫暖和安心感，而自己卻因為江律辰無理的要求而刻意回避他。
程夜寧并不知道季源在想什么，只是帶領著她熟門熟路地開了一間包間，二人相對而坐。
“夜寧，你今天怎么突然來找我了？還有，你現(xiàn)在怎么會在H城啊？”季源疑惑地問道，按理說，《天下》這款由晴雨公司推出的游戲正因為程夜寧的原因而在大賣中，其熱度今非昔比，聽季存說，甚至已經(jīng)有公司想來購買版權拍攝電視劇了，作為這一切的主要功臣，程夜寧應該在A城忙于各種相關通告才對。
“原來你弟弟還沒跟你說??？”程夜寧微微笑了一下，“我又跟季氏合作了?！?p> “哎？”季源瞪大了眼睛。這件事，季存還真的沒有跟她提過，不過也難怪，她平時很少和季存聯(lián)系，這次回家心思也全都撲在父親身上，根本還沒有和季存閑聊的時間。
程夜寧將經(jīng)過大體說了一下，季源這才明白過來。
“原來，你是為了幫助秦小姐啊……”季源點了點頭，看來并不是程夜寧想要跟季氏合作，而只是為了給秦薇帶領的設計團隊助陣罷了。
聽到那個名字，程夜寧的目光黯淡了下去，他慢慢露出了一抹苦澀的笑容。
季源震驚地看著他，印象當中，這是程夜寧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這樣的表情，以往的他似乎總帶著一抹溫柔的笑意，舉止云淡風輕，讓人覺得他似乎沒有煩惱，又或者他能夠解決所有的煩惱，所以，像這樣看到他脆弱的樣子，還真是前所未有。
“源源……你覺得，我人緣怎么樣？”
這沒頭沒腦的問題讓季源怔在了那里，但是看到程夜寧認真的樣子，她雖然心中疑惑，但還是老老實實地思考著，回答道：“你平時對人溫柔體貼，所以人緣應該很好吧?！?p> 聽到這意料之中的回答，程夜寧并沒有露出高興的樣子，反而自眼眸深處沁出了一抹難言的寂寞：“不是這樣的……說出來你可能不會相信，從小到大……我，沒有朋友。”
“什……什么？”這意外的話語讓季源徹底愣住了。
心中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不可能。如同程夜寧這般外貌出眾、氣質(zhì)出眾、待人溫柔有禮的男人，至今沒有朋友？他明明身受那么多人的追捧和愛慕，怎么可能沒有朋友？
“不可能的吧……你知不知道，雖然我跟你一起工作的時間只有上次那么幾天，可是因為你毫無大牌的架子，對人溫柔謙遜，所以那里的大家?guī)缀跞枷矚g你？而且，你的人氣有目共睹，娛樂圈幾乎再也沒有在這方面凌駕于你之上的人了，你明明有那么多人喜歡……”季源急切地說道，眼中的難以置信之色更濃了。
“是。”程夜寧笑著，這是季源第一次看見他這樣笑，他的唇角彎著，但卻滿溢著苦澀，他雖然在笑著，可是眼底卻沒有一點笑意，這與以往那種溫暖人心的微笑有著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
不過這樣說或許并不準確，程夜寧在他拍攝的電視劇中也這樣笑過，但那畢竟是演戲，而現(xiàn)在，他卻發(fā)自內(nèi)心地這樣笑了。
“有很多人喜歡我、崇拜我，把我當成偶像，但也僅此而已了……”程夜寧微微閉了閉雙目，當他的眼睛再次睜開時，那雙原本就如同盈滿了霧氣般的雙眸顯得更加朦朧濕潤，“大家很依賴我，跟我說話時都帶著感激的神情，可是沒有人會關注我心里在想什么，沒有人會考慮我會因為什么事情而高興、而難過，而我……可能在養(yǎng)成了對任何人都很溫柔的習慣之后，就已經(jīng)失去自我了吧……”
“……”季源怔怔地看著他，聽著他說著這些心里話，然后，一種難以言喻的疼痛在心間彌漫了開來。
“已經(jīng)習慣了在面對任何人時帶上面具，只記得溫柔和微笑，卻已經(jīng)不會向任何人展現(xiàn)真正的自我。所以……我才沒有朋友……”程夜寧淡笑著，周身都縈繞著寂寞。
“……”季源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是在那一刻，她感受到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對眼前這個男人的心疼。
她想起了自己以前也只是把他當作偶像，覺得他的溫柔會治愈自己所有的傷痛，覺得只要跟他在一起就能夠安心，所以貪婪地從他身上汲取溫暖，可卻從來沒有設身處地地站在他的角度考慮過問題。
所以，他才會這么寂寞……因為太習慣付出，所以他已經(jīng)不會向別人索取。
這時，服務員敲了敲門，將二人點的東西端了進來，隨后又偷偷看了程夜寧好幾眼，才無聲地離開了。
就在這樣的時候，就在程夜寧沉浸于痛苦的時候，他還是沒有忘記禮貌地對服務小姐微笑，對她輕聲說了一聲“謝謝”。以前的季源不會有什么感觸，可現(xiàn)在卻越發(fā)為他心疼。
“程夜寧……你真是傻瓜啊……”除了“傻瓜”二字，季源已經(jīng)不知道該用什么詞來形容他了，看著他，便感覺眼圈都有些紅了起來。
程夜寧看懂了季源眼神中的心痛，不由心下一暖，微微笑道：“所以，當你對我說你為江律辰付出的那些事的時候，我才會莫名對你生出一種親近感。付出得太多而喪失了自我……有的時候，我覺得我們真的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