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亂下藥,這些藥有沒有經過師尊的查驗?”凌公子擔憂的問云舟。
“他那么忙,哪有空一一查驗?”云舟不滿,轉頭看著安遇,誠懇道,“我的藥,姐姐請放心使用。這個藥,我親自試過的。你別看它丑不拉嘰還有點臭,它可是用長在天山千仞峭壁上雪蓮糅合了北海萬丈深淵里的海泥煉制而成的,我原本是想用它把我臉上的胎記消掉的,可是沒什么作用,但是像姐姐這種情況,那就是小菜一碟啦!世間獨一瓶,只送有緣人?!?p> “有沒有那么神奇?你別耽誤了人家正事?!睕]等一琮和安遇說什么,凌公子倒先拆起了自家?guī)熋玫呐_,“二位有所不知,舟舟她自幼體弱多病,本門原是不收女弟子的,可掌門師尊不忍心棄她不顧,就收留她了。她從小到大整天就知道嬉戲撒野,掌門和諸多師兄弟都寵她,誰也管不了。玄戊師尊怕她荒廢了時日,就把她抓到丹房里幫著研磨藥材,她頂多也就算是個未出師的小藥童,哪敢隨便給人看病下方子?”
云舟不服氣的“哼”了一聲,嘟囔道:“就知道門縫里瞧人!”
安遇笑道:“妹妹贈的藥,試試倒無妨。只不過這藥材如此珍貴……?!?p> “沒關系!在世人看來稀罕的藥材,在我家?guī)熥鸬乃幏坷锒嗟氖恰=憬憔褪罩?!”云舟眉開眼笑,向上拋了一粒炒豆子仰頭張嘴接住,嘎嘣嘎嘣嚼了起來。
凌公子皺眉去揪她的耳朵,“說了多少次,不可以這樣!會卡住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要你管!”云舟拍開他的手,嘴巴撅得老高,“回去告訴掌門還有大師兄,你欺負我!”
“你還敢告訴掌門和大師兄?你等著吧,回去你看玄戊師尊不打斷你的腿!”
云舟抿了抿嘴,眸中閃過一絲懼色,仍嘴硬道:“只要我趕在師尊出關之前回去,只要你不說,他老人家就不會知道!”
“師尊還有半月就出關了,我還有事要去辦。你自己能趕回去?”
云舟哀嚎著抓了抓頭,心一橫道:“不管了!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不玩夠本多虧!我就跟著你,你去哪我去哪,纏著你,煩死你!”
凌公子苦笑著放下筷子,望著暮色中的重重山影嘆了口氣。
安遇看著他們斗嘴,覺得好笑,之前陰郁的心情在不知不覺中有了好轉。她想起什么,從衣襟里掏出之前圖秀葉護給她的裝草藥的扁陶罐,遞給云舟,道:“這是我之前用的草藥,還殘留一點零星兒,你單靠聞,能聞得出是什么藥材嗎?”
云舟接過,打開蓋子,聞到一股淡淡的青草香,眉頭輕蹙,語氣也有了幾絲遲疑:“流玉霜?”
正在哄答答睡覺的一琮忽地抬眼,看著云舟。
云舟又聞了聞,道:“沒錯,是流玉霜。這個藥被譽為土谷渾的國寶,有‘一瓶流玉霜,半座沙州城’之說。”
聞言,安遇的神色有那么一瞬的僵滯。她一直以為這藥不過是突厥貴族用的草藥,就是名貴也名貴不到哪里去的那種,不然作為答答阿媽的遺物圖秀葉護怎會隨便給她呢?那個時候她明明還是個“鬼見愁”??!
萬萬不曾想這小小一罐草藥,竟價值半座城池!全讓她給抹臉上了!
云舟這么一說,凌公子不禁又重新打量起安遇來。
東齊都城,臨淄。
一位頭戴玉鏤雕花金流蘇步搖,身著鵝黃織錦衣裙的姑娘帶著兩個宮女快快的走進了瑤華宮。
“見過九公主?!遍T外候著的宮女皆屈膝行禮。
九公主目不斜視徑直走了進去。布置雅致的室內,幾案床榻椅凳皆為清一色的紫檀所制,連案頭擺放的筆架也是紫檀木雕福祿壽的,鎏金雙耳小銅爐內點著佳楠香,每一絲雅致中都透著極致的奢華。
臨窗的榻上坐著兩個女子,左邊年長這位,頭戴赤金鑲八寶鶴翅冠,身著五彩緙絲通身梅紫起花緞裙,面龐圓潤,略顯富態(tài);右邊的這位約莫十七八歲,頭戴紅玉珊瑚掛珠釵,身著粉青細綢襦裙,肩上搭著件藕荷色的綾紗帔帛,額間貼著花鈿,杏眼桃腮,頗有幾分左邊這位年輕時的樣子。
兩人見九公主風風火火趕來,相視一笑,轉而笑盈盈的看向她。
“豆兒見過太妃、大皇姐?!?p> 年長的這位乃是東齊六位太妃之一的夏太妃,年輕的這位正是夏太妃所生的大公主姜秧。
夏太妃讓侍女給姜豆搬了圓凳,坐在她的旁邊,拉著她的手略帶嗔責道:“豆兒不去御子塾上課,跑到我這里來,被你母妃知道了又要訓你?!?p> “我一會兒就去,遲一點沒關系的!”姜豆眨眼笑道。
“你今個跑過來做甚?”姜秧把一只裝滿珍珠的匣子交給身側的宮女,攏了攏肩頭的帔帛,“瑤華宮的桂花酥都被你吃光了,再來也是沒有的了?!?p> 姜豆撅嘴,夏太妃指著姜秧笑罵:“瞧她那小氣樣兒!還是個當姐姐的!”
“我今個過來才不是為了吃你的桂花酥呢!”姜豆氣呼呼“哼”了一聲,轉而眼珠子一轉,神神秘秘的,“你們猜,我剛才在宮里看到誰了?”
姜秧笑道:“你呀,是不是看到了天上的某個男神仙下了凡?”
姜豆撫掌激動道:“可不是?義亭侯!我看到了義亭侯!”
姜秧和夏太妃的神色皆為之一變。
“義亭侯走了快一年了吧?不是說去那東海的什么觀無極蓬萊閣繼任閣主了嗎?怎地又回來了?你莫不是看錯了?”姜秧問道。
姜豆瞪眼,道:“看錯?你說說這世間誰還有義亭侯那樣的仙風玉姿?”她伸出手,一臉的心馳神往,“離老遠,我就認出了他。一年不見,他還是那么……氣度不凡?!?p> 姜秧“撲哧”笑出聲,“一個閹人,不男不女的,還氣度不凡?你眼瞎了吧?”
“皇姐!”姜豆跺腳,“不許你這么說他!他跟別人不一樣!”
“好好好!”姜秧懶得跟她爭論這些個上不得臺面的事情,“義亭侯回來可是去了天寧宮?”
姜豆點頭,若有所思道:“可他不是一個人回來。他身邊跟了個女人,身材細挑,穿著月白色的長披風,帶著兜帽,看不清模樣?!?p> 姜秧眉頭微蹙,這義亭侯是喬太后的人,消失一年,回來還帶個女人?
“還有個孩子,看衣裳的顏色應該是個女娃?!苯诡D了頓,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被義亭侯抱著!這樣,腦袋歪在義亭侯的肩上,雙手垂在他背后,像是睡著了!”
姜秧震驚的看著姜豆比劃,而夏太妃聽她們你一言我一語,拇指扣在佛珠上半天沒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