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說笑了?!瘪R車內(nèi)一片死寂,許久后絡纖雪才回道。
天權(quán)倒也不以為意:“在下名為天權(quán),是星衛(wèi)之首。我星衛(wèi)里的幾人與爺一同長大,自然是能夠看出爺?shù)男囊?。?p> “爺他向來不喜交際,只對姑娘您很是用心,若不是對姑娘有意,爺他何須如此?”
“天權(quán)侍衛(wèi)……莫要多想?!毕肓讼?,絡纖雪如是答道。
“我不怕自己多想,就怕姑娘你不多想。”天權(quán)笑:“絡姑娘,你也別嫌我多嘴,我家爺他要權(quán)有權(quán)要勢有勢,容貌家世都是這世間一頂一的好,真要是對您不同,就是因為自己動了心,絕不是為了利用算計?!?p> “我家爺向來不喜算計感情,也不愿拿姻緣換了前途尊榮,故而至今府中仍然干干凈凈,沒有半個側(cè)妃通房?!?p> “說來你可能不信,爺他貴為親王,卻不喜鶯鶯燕燕,常說,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離?!?p> 天權(quán)努力地為自家爺斡旋,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
絡纖雪一時為方才自己在牢獄里升起的念頭感到羞愧。絡纖雪向來有自知之明,知曉自己不是什么絕世的美人,又深居簡出,外人對自己了解甚少,又有什么能夠得了夏祁安青眼,讓他利用的呢?
轉(zhuǎn)眼已然到了絡府,天權(quán)朝里面喊話:“姑娘,絡府到了,你下來吧?!?p> “多謝天權(quán)侍衛(wèi)前來相送。”絡纖雪跳下馬車,客氣道。
“絡姑娘說笑了,屬下不過是一個侍衛(wèi),若不是得了主子的命令,怎么能來送姑娘?!碧鞕?quán)重又坐上轅座,“姑娘要謝,就謝我家主子,楚王殿下吧?!闭f完天權(quán)一甩馬鞭,絕塵而去。
絡纖雪抬頭,發(fā)現(xiàn)是絡府的后門,嘆聲果然是星衛(wèi),當真是思慮周全。
天已擦黑,幸而絡纖雪向來深居簡出,偷偷地回了純?nèi)缭?,就看見了雙眼通紅的丹兒。見自己回來,丹兒連忙迎上前來問道:“雪姑娘,如琢怎么樣了?”
“并無性命之憂,再過幾日就會被放出來?!苯j纖雪答道,“可有人來咱們純?nèi)缭???p> 丹兒沉思了一會兒,“四少爺一個時辰前來過?!?p> 絡纖雪正在扯著腰帶的手就頓住了,“你怎么說的?”手下更快,絡纖雪脫下外衫。
“我說您去云來樓了?!钡旱?。
“嗯,也好?!苯j纖雪答道:“去給我拿身衣裳來?!?p> 換了女裝,重又綁了一個發(fā)髻,絡纖雪對丹兒道,“我去父親的書房一趟,你拿個雞蛋揉揉眼睛吧,今后別再哭了。別說如琢無事,就算是有事,也與你無關(guān)?!?p> “……丹兒只是,情不自禁。小姐去吧?!?p> 絡纖雪是唯一一個可以去絡訥書房的絡家小姐。原本絡訥是不許子女靠近他書房的,結(jié)果生性桀驁的絡纖雪不信邪,撒嬌撒癡地硬是賴在了里面,絡訥憐她年少體弱,就默許了。
誰料絡纖雪身體雖然日漸好轉(zhuǎn),對書房的熱愛卻不減,每次一到了書房就雙眼放光,拿起書來廢寢忘食地讀著。
絡訥本來以為她只是拿著玩的,某次起了捉弄的心思,說要考考她,就拿起絡纖雪手中的書讓她背誦。
拿到手里,絡訥就愣住了。
那是本《孫子兵法》。
更讓他吃驚的還在后面。彼時絡纖雪讀的是第三篇,《謀攻篇》,絡訥便讓絡纖雪背誦《計篇》。
絡纖雪就背了下來,雖略有齟齬,然一字不錯,絡訥震驚之下方知絡纖雪聰敏異常。
于是絡訥又問她釋義,絡纖雪不僅回答了,且信達雅。
自此絡訥就取消了書房的門禁,任由絡纖雪進來。后來在絡纖雪的旁敲側(cè)擊下,又允許兩個兒子進來。
所以絡纖雪進到書房里就看見自己的兩個哥哥都畢恭畢敬地站在父親面前,垂著頭,在聽絡訥訓話。
絡纖雪就隨便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單手托腮聽著父親的訓話。
不過是要他們勤勉學習,莫要辜負韶華的勸誡之語,可謂老生常談,絡纖雪百無聊賴地聽著,后來實在坐不住了,就在書架上尋找自己感興趣的書。
不知過了多久,絡訥終于說完了,就朝著絡纖雪喊道:“雪兒,過來?!?p> 絡纖雪就拿著本書乖乖地走到了絡訥的身邊。
“爹爹,”絡纖雪甜甜地喊。
絡纖雪本人慣會撒嬌撒癡,且生的可愛,絡訥毫無抵抗力。
“嗯,雪兒來書房做什么?”絡訥看著絡纖雪,憐惜而惋惜。自己的子女里面最聰明的就是絡纖雪,偏偏這孩子自小體弱,胎里不足,又錯生了女兒身,不然定可在朝堂上大展拳腳。
“想爹爹了啊,”絡纖雪答道,“爹爹在考哥哥們什么?”
絡訥有將兒子叫到書房里提問的習慣。
絡訥原來樂呵呵的,聞言就生氣了,“沒什么,不過是一本《論語》罷了,竟也背的顛三倒四,齟齬生澀。”
絡纖雪癟了癟嘴,自己親哥應該沒有那么蠢吧?想著有些疑惑地看向絡逸軒和絡逸群二人,絡逸軒面無表情,絡逸群則是無聲苦笑。
只看了一遍就讓他們背誦,父親著實是有些嚴苛了。
怪哉,絡逸軒竟然不理自己。絡纖雪心道不妙,連忙轉(zhuǎn)移話題,“爹爹不要生氣,《論語》罷了,背會了也沒有多大用啊。爹爹,不氣啦~”
“哼,小丫頭?!苯j訥忍不住笑出聲,“說吧,到底來做什么?”
“爹爹果真是明察秋毫,眼力毒辣?!苯j纖雪繞到絡訥身側(cè),狗腿地給絡訥揉肩,“爹爹啊,雪兒發(fā)現(xiàn)個問題。”
“什么問題?”絡訥閉著眼,一臉享受。
“雪兒知道上幾千年的歷史,卻不知道我大葉國的歷年記事,”絡纖雪苦著臉,“就連近日里鬧得沸沸揚揚的戰(zhàn)神王爺夏祁安,女兒也不知道他做什么什么、憑什么被稱作戰(zhàn)神。”
絡訥張開眼:“雪兒怎么忽然對楚王起了興趣?”隨后自言自語:“難道是當日楚王還朝,雪兒見了他,被迷住了?”
“……沒有,”絡纖雪斬釘截鐵地回答:“女兒只想知道為何他不過弱冠之年,又無妻室兒女,便能成為正一品的親王,比上許多年長的兄長都要尊貴一些。”
絡訥與絡逸軒、絡逸群都驚了,“雪兒你怎么知道地這么清楚?”
“雪兒你怎么這么了解楚王?”
“雪兒怎么知道這許多?”
三個男人不約而同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