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趕路

　　黍離并沒有使用任何［情緒］的力量。

　　在灰霧之林焚燒為灰燼的時間節(jié)點，黍離也猜不到會有多少存在會有意無意的注視著這里。

　　但遵循著被害妄想，卑微膽怯的沉默前行總歸要安全一些。

　　其實不是安全了，安全這個詞在末日早就已經(jīng)成為了一個可笑的字眼。

　　但總歸可能更久的活著。

　　在不使用情緒之力的情況下，黍離也沒有很直接的方法能找到水源。

　　如果風(fēng)之巨靈留的那枚種子還在他這，他倒是可以憑著它得到一些微小的指引。

　　但現(xiàn)在，黍離絕大多數(shù)的東西都在麥秀那里。

　　若是換了以前的黍離，這時候也只能繼續(xù)往前走了，然后等到遇到怪物群再跟著它們?nèi)ビ问帯?p>　　絕大部分的怪物是要喝水的，一個穩(wěn)定的怪物群意味著它們附近有一處乃至多處穩(wěn)定的水源。

　　至于回頭是不可能的。

　　上次遇到的噴泉已經(jīng)干涸，再上次那個，沉睡于其中的水惡魔已經(jīng)被他殺死，那被水惡魔存續(xù)下來的泉水，現(xiàn)在必然已經(jīng)滲入大地。

　　不過，現(xiàn)在的話，倒是可以試著另一種方法。

　　黍離平靜的抬起刀鞘，指肚拂過其上黛青色的刻痕。

　　他感覺到了一種流動的感覺。

　　這把刀不簡單，黍離最初接過它的時候只以為是鋒利的長刀，現(xiàn)在再想，可能真的是天下有數(shù)的名刀了。

　　刀中有大河。

　　不管這代表著什么樣的力量，它與水絕對是有關(guān)系的。

　　只要有關(guān)系，就可以用來尋水，至少能得到一些大概的指引。

　　黍離很認真的感知刀鞘上的紋路，終于選定了一個方向。

　　那邊是，北。

　　從那兒傳來一道很細微的波動，傳到刀鞘之上，被黍離感知到了。

　　雖然只是鎖定了一個大概的方向，但有了前進的方向之后，再怎么艱難跋涉，也比茫然駐留要好。

　　黍離不再停留，和往常一樣，平淡而安靜的往前走去。

　　雖然因為“點燃”和被他燃起的那場大火，他已經(jīng)很缺水，但是他依然固執(zhí)的保持著自己的習(xí)慣。

　　黍離是不會拋棄他自末日中學(xué)會的這樣那樣的習(xí)慣，這是他活著的基石。

　　不相信這些，他還能相信什么呢。

　　一路上并沒有什么特異。

　　這才是末日的日常，那些驚心動魄的特異與驚奇和人類一樣，同樣會被荒蕪與孤寂抹消。

　　黍離遙遙見到了一些搖晃的食尸鬼，它們依然漫無目的當(dāng)著行尸走肉，一如從前。

　　關(guān)于食尸鬼，黍離其實猜了一些東西，畢竟這種陡然出現(xiàn)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的怪物，只要靜下來就一定會忍不住猜測。

　　最初黍離猜它們曾經(jīng)是人類。

　　末日最開始的時候，黍離在野外，他沒見過末日是怎樣爆發(fā)的。

　　后來他問過銅駝，銅駝很沉悶的回了一句，不是。

　　那個時候，有個挺高的大漢，以前是廚師，很平和又很冷幽默的說了一句，“但凡是人變了食尸鬼，都不得喜歡生吃尸體，紅燒油燜爆炒涼拌都好。”

　　黍離當(dāng)時冷不丁的確實笑了。

　　壓抑死寂的末日，有個笑的理由的話，那就笑吧。

　　再后來其實也沒什么值得一說的故事了，那個大漢死了，在某一次遇到邪神狂信徒的時候，和兩個黍離甚至已記不得事跡的人一起斷后，死的很悲壯。

　　大概本身就不想活了，遇到一次機會，就慷慨激揚的赴死去了。

　　死的高高大大的，和他的個子一樣。

　　現(xiàn)在回想起來，黍離只覺得沉默壓在胸口，笑是很難笑了。

　　即使他忽然記起了從前帝國數(shù)不勝數(shù)的美食，也只覺得遙遠而灰白。

　　不過，既然食尸鬼不是就地變化而成的，那就是從其他地方放進來的，無論是怎樣出現(xiàn)，能分布的如此均勻廣泛，還能牢牢的卡住吞食尸體這一功能，和某一邪神亦或者某一派邪神基本是扯不開聯(lián)系的。

　　尸體，死亡，乃至更深層次的生死有序輪回不休，絕對是很強大的職能──這意味著很強大的邪神。

　　那些掌管的力量細致而弱小的邪神于人類而言，已經(jīng)是破了天的存在，更強大的邪神……

　　如果帝國尚存……就好了……

　　但末日沒有如果。

　　終于，很久過去了，黍離走到了一處水潭前。

　　水很淺，微藍，一眼可以望見底。

　　黍離停在這處勉強可以稱之為水潭的地方之前，靜靜的凝視，一寸一寸的巡視著。

　　沒有看見水惡魔。

　　也沒有看見水惡魔的核。

　　所以……是死了嗎？

　　黍離半蹲下來，用刀鞘輕輕的點了一下水面，水紋細微而輕緩的漾開，很快平復(fù)。

　　他感覺到了一道比之先前還要細微的波動。

　　黍離抬起頭，看了看左右。

　　所以，剛才那道能傳到那么遠地方的波動，該是水惡魔死的時候傳過來的吧。

　　粗略的估計了距離和時間，那個殺了水惡魔的“人”，應(yīng)該已經(jīng)走很遠了。

　　黍離很自然的揣度著擊殺水惡魔的人的實力。

　　除非故意為之，否則“他”應(yīng)該只比水惡魔強一些，至少不能壓著水惡魔戰(zhàn)斗。

　　若是能壓著，又豈會任水惡魔張牙舞爪。

　　不過如果本身就是故意為之，那目的就有些難猜了。黍離很自然的想到了先前陌路相逢的那人。

　　還有一點就是……

　　為什么現(xiàn)在這里還有水。

　　正常情況下，水惡魔死去之后，這一處水源會很快干涸，一則是它會自然滲入大地，二則是……

　　因水惡魔之死而來的怪物也是要飲水的。

　　若是這里本是一處很大的水源，那么無論水惡魔再怎么強勢再怎么狂暴，也絕對會有很多怪物游蕩在附近。

　　可黍離沒有看見。

　　那么就是其他原因了。

　　黍離不再去想，而是左手握著刀鞘，有些戒備的半蹲著，右手一小捧一小捧的捧著水喝。

　　喝完之后，黍離不再停留，遙遙的感知了和［好奇］的聯(lián)系，繞著一個弧線往那邊趕去。

　　口渴讓他想起一件事，［情緒］離了情緒之海太久的話，對身體不好。

　　只有在情緒之海中，［情緒］才能穩(wěn)定自己的軀體。

　　黍離此前從未讓［好奇］在情緒之海外過那么久，居然現(xiàn)在才想起。

　　要趕路了……

　　黍離的眼中，有著很難講明白的情緒，而他腳下，確實要比平常快一些。

　　只是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