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臨,此前從不知你會使用雙刃?!?p> 在回引靈閣的路上,侯志主動開口提到,既然心中有疑惑,還不如趁此期間解開。
持械雙刃的技巧難度極高,族者左右手的反應(yīng)本就很難同步,使用者除了要操控雙刃,還需要根據(jù)實戰(zhàn)中的場景靈活反應(yīng),因此使用雙刃需要族者有一定得天賦,否則難以跨越這道障礙。
“我是琉璃爭輝中的勝存者?!?p> 木臨走在前方,夜已深,這山林的縫隙中雖然有月輝的光投進來,但還是需要熒光才能看清回去的路。
“你又騙我!”
侯志一怔,他雖然有想過,但木臨給他的印象與那勝存者的形象相差太遠,如今木臨的語氣輕描淡寫,還有一些得意,以往對方捉弄他時就一直是這樣,侯志甚至覺得木臨現(xiàn)在正一臉壞笑,只是在身后的他無法看到對方的表情。
“得有個目標嘛,一直在千名開外會被你們嫌棄的?!?p> 木臨順著侯志的話說下去,未去爭論,他今夜去百花念是有任務(wù)在身,攜帶器械是為了以防萬一,回到引靈閣后便徑直來到據(jù)點,測試時被侯志看到另外一把長刃也是有可能。
“那倒是,若你是琉璃爭輝的勝存者,這夜路我們可以不用舉著熒光了,閉上眼睛都敢走?!?p> 在侯志身后的一名學員接著說道,他們平時之間的玩笑話,互相取樂倒是常事,若木臨是勝存者,也與那形象相差的太遠了。
在侯志心里,那琉璃爭輝的勝存者可是勇武冷靜的存在,比試后沒卻有任何關(guān)于他的消息,仿佛未加入引靈閣一樣。
“等我們研究出強大的器械時,說不定對方會找上門的。”
“突然覺得干勁十足,渾身充滿精神了!”
“對方是名未靈呀,你有沒必要這么興奮啊……”
或許族者對黑暗有天然的恐懼,學員只有聊一些不著邊際的話題,才能不那么緊張,好在木臨是一名防衛(wèi)者,他們心中或多或少有一份安全感,哪怕這份安全感很淡,但就像黑夜中的燈火,即使很微弱,卻仍是希望。
聆風山上居住的大多是與防衛(wèi)者相關(guān)的學員,哪怕不是防衛(wèi)者,也是與戰(zhàn)斗相關(guān)的器械制作者,或是安命者。
安命者負責救治受傷的防衛(wèi)者,防衛(wèi)者學員創(chuàng)建的小隊無論是各種功能,都會配帶安命者,雖然安命者不負責戰(zhàn)斗,但復雜的地形和長距離行進需要耗費不少體力,因此他們平時也與防衛(wèi)者一起參加體能訓練。
木臨加入的玲瓏解物是沒有在前線參與戰(zhàn)斗的,器械制造者提供的是功能性裝備,只需要研制并通過檢驗即可,因此加入這種勢力的防衛(wèi)者并不多見,除非是格斗能力極弱,是拖累小隊的存在,才不會被邀請參與戰(zhàn)斗。
但能被璃月引靈閣招錄的防衛(wèi)者學員,有幾個是沒有戰(zhàn)斗能力的?只是隨著靈跡增長,階級的提升,參與的戰(zhàn)斗級別也在提高,若是訓練和領(lǐng)悟不到位,被淘汰也是正常的事。
“回來了?我以為你回不來了……”
云杉說話都有些顫抖,看到木臨出現(xiàn)在門口,之前在百花念中他還未覺得所經(jīng)歷的事有何兇險,回到引靈閣后才慶幸他自己還活著,只是木臨遲遲未歸,他還在猶豫是否告知引靈閣的學員防衛(wèi)處。
“今夜之事,還未告知其他學員吧?”
木臨見云杉有些失常,卻沒有安慰。
“還沒,我們是不是闖了大禍了?”
云杉出了百花念,幾乎是一路奔逃回引靈閣,生怕晚了幾步就被那些傭戰(zhàn)者抓去,想起木臨斬斷那些傭戰(zhàn)者的手臂,云杉至今心有余悸。
“福禍相依,過了今夜,或許明面上我們不會被針對,但暗地里可要小心謹慎了。”
今夜之事或許不會在學員中傳開,但那些勢力或多或少會開始調(diào)查他與云杉,木臨這時才覺得事情的走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云杉,或許我們應(yīng)該更進一步,比如在郡城防衛(wèi)隊中擁有階位,只有這樣,我們才有可能自保?!?p> 木臨之所以沒有安慰云杉,是不希望對方心里受到暗示,他們?nèi)缃裰荒芟蚯埃房s和恐懼只是多余,反倒會拖累他們。
“我未曾想過你見到那么多血,行事都不會有所動搖……”
云杉想起之前在北山鎮(zhèn)中參加的比試,為了生存,他與其他族者搏斗,只為了賺取那些觀看者微薄的賞金,但他從未遇到過今夜的場景,若是木臨沒有克制,恐怕那些傭戰(zhàn)者不是傷殘,而是靈滅。
“那你覺得我殘忍冷漠么?”
木臨關(guān)上門,解下雙刃,倒沒有刻意坐在云杉身邊,仿佛今夜經(jīng)歷的都是一些很平常的事,此刻的他正準備去洗漱,而不是坐下來好好安慰一下已經(jīng)有些失常的云杉。
“云杉,你的愿望是什么呢?我的是一直活下去,當我第一次意識到我可能會被他者很輕易的靈滅,并從這個世界上抹去的時候?!?p> 木臨停頓了一會,調(diào)整了一下語氣,他還是決定和云杉好好溝通一下。
“那時候我真的很難接受?!?p> “任何族者都沒有剝奪他者生存的權(quán)利,但上位者可以令下位者身陷水火,下位者沒有選擇的自由,當防衛(wèi)者擊殺流匪時,也可曾想過他們也是我們撼海族者?是我們種族中的一員?!?p> “流匪擊殺手無寸鐵的普通族者時,搶奪他們花費心血種植的作物,掠奪他們小心翼翼積攢許久甚至關(guān)系到整個靈系的積蓄時,又可曾慈悲過?”
“防衛(wèi)者在守衛(wèi)普通族者時,他們的命運又是誰來主宰呢?是非對錯我困惑已久,至今未尋到答案,但哪怕我迷惑身陷混沌,在我未尋到真相時,任何向我揮刃欲剝奪我心愿的族者,也必將承受我的怒火!”
“你能理解么?”
木臨慢慢說著,一字一句他都認認真真,雖然沒有仔細琢磨過其中的邏輯,但他能對云杉敞開心扉,真誠的去面對這些想法。
“我從未見過那么多血……之前的我一直以為自己可以很坦然去面對那些殘忍的事?!?p> 云杉說話斷斷續(xù)續(xù),他發(fā)現(xiàn)自己是那么微弱,但他還無法去面對和承認。
要如何去面對此前建立起的信心,今夜一戰(zhàn)就崩塌呢?這種事沒有一些時間很難緩過來吧,云杉默默想道。
“我們成長的過程與經(jīng)歷都不同,或許很難相互理解,但這并不妨礙我們成為連命,只要記得,我們前行和不猶豫,是為了守護我們想要珍藏的。”
木臨看向那被他掛起的雙刃,提醒著異族能者對他造成的傷害,他失去了一名摯友,一個愿意守護他的族者。
“如果重來一次,我依舊如此,并且會更加堅定?!?p> 木臨至今都不清楚自己身上的能力,沒有一名族者站出來告訴他應(yīng)該怎么做,木臨如今遵守并執(zhí)行的,是過去的苦難給他帶來的經(jīng)驗,他不想再承受陷入后悔中的那種折磨。
木臨也曾不斷自責過,當時若是能勇敢一些追擊,被流匪擄去的未洛是否就能得救,剿滅流匪時看到的那未洛枯瘦和呆滯的神情,至今還印刻在木臨的靈識中。
護送隊伍時,木臨若能熟練的使用黑影賜予他的能力,衛(wèi)鎮(zhèn)與那護送隊伍的靈武衛(wèi)是否會是另外一種結(jié)局,可這個世界并不會因為木臨的情緒受到折磨而時間逆轉(zhuǎn),仁慈的給他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
“那我們應(yīng)該怎么做?在郡城中加入防衛(wèi)隊或許不難,但要獲得階位可就不容易了?!?p> 云杉也覺得此時有些矛盾,他自覺防衛(wèi)者這個身份可以讓那些勢力在動手時能思慮一二,可以往的經(jīng)驗告訴他,木臨說的對,下位者是很難受到完整的保護的,他們必須往上爬,只有獲得更高的階位,那些勢力才不敢輕易去動他。
“我也不清楚,對這些我并不擅長,只是想有一個目標以后,再慢慢去做。”
木臨如實回答,他不可能事事都能算得一清二楚,很多時候事情的走向往往出乎他的意料,并脫離他的掌控范圍。
木臨自覺還小,很多事的運行脈絡(luò)他還未完全清楚明白,那些可以讓他瞬間明白許多道理的書卷也無處可尋,今夜當他見到那些勢力主事者驚慌失措時,才開始逐漸意識到,所謂成熟老練的族者,他們在面對生命危機時,一樣脆弱無比。
哪怕今夜黑影沒有吞噬任何靈鬼,但木臨自覺在某些方面更強了,似乎到了堅不可摧的地步。
至于木臨是否如自想的那般堅韌,還需要多經(jīng)歷一些事才能檢驗清楚,木臨打開行李箱,取出寶器,這是他作為琉璃爭輝勝存者的獎勵。
大多防衛(wèi)者都沒見過寶器的模樣,并不是多數(shù)族者想的那樣華麗和夸張,全套的寶器并不沉重,可以裝備在防衛(wèi)者鎧甲之內(nèi)。
流晶紗雖然輕薄,但制作它的是流沙郡最好的制械者,用的材料是上好的流晶,流晶融化成絲后再編織成這樣一件類似衣物的防具。
木臨此前從未穿戴流晶紗,是擔心被有心的學員發(fā)現(xiàn),會給他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但從明天起,他將衣不卸甲。
守護和進攻是兩種不同性質(zhì)的任務(wù),若是瀟瀟要來引靈閣,無論對方什么目的,木臨作為下位者,有守護她的承諾。
流晶紗作為寶器可以防護多數(shù)穿刺類器械,不能減傷的只有重型武具,必要時這件防御寶器能給予木臨極大的幫助。
行李箱底中還有雙刃,黑色布條纏繞著倒也看不出有何奇特之處,當木臨將它們拿起時,云杉能感覺到身邊這名未靈有很重的戾氣,像在百花念中那般殘忍噬血。
他反倒有些好奇這兩把被黑色布條纏繞的雙刃具體是何模樣了,但木臨從剛才開始就一言不發(fā),他也不敢在此時開口問。
木臨將雙刃舉在手中,回想起之前的異族能者,他這才意識到青石鎮(zhèn)這片故土,無論是東心或是猶衛(wèi),以及為了守護護送隊伍而靈滅的衛(wèi)鎮(zhèn),他們都對木臨有著極大的信任,也力所能及的幫助著他成長。
收起雙刃,木臨決定將它們也帶在身上,這雙刃一長一短,它們的外套過于顯眼,所以木臨用黑布將他們纏繞。
木臨身負太多族者的恩情,是時候往前一步,以報答他們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