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腦桌上,擺在游戲頭盔旁的數(shù)字時鐘正顯示著時間:八點三十二分。
陳慕如釋重負般的喘了一口氣,猛地睜眼,猛地起身,靠著枕頭,滿頭大汗,呼吸急促。
他下意識的摸了摸心口,感受到了真實的觸感,發(fā)覺剛剛那一切只是場噩夢。
還好只是夢。
都說夢醒之后會漸漸的忘記夢的內容,他卻對每一個細節(jié)都記得一清二楚。這場夢著實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如愿以償?shù)恼业搅岁惾鐭?,但后者不愿面對他,甚至不愿和他靠得太近。而當他竭盡全力終于追上的時候,他們來到了一個千瘡百孔的世界,陳如煙一副對他充滿了怨念的樣子,留下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接著兩人一同死在了實質的浩劫中。
這是一場暗示味很濃的夢,陳慕甚至不用動腦就能想到她那句話暗指著什么。她在責怪他,但她好像不知道他舍棄了那么多全是為了她。
陳慕伸出雙手,使勁的搓了搓自己的臉,無奈的自語:“連靠睡覺來逃避都不行……嗎?”
他蓬頭垢面的,憔悴的扭過頭,手機正平靜的躺在床頭柜上,旁邊是一只還剩半杯水的玻璃杯。反正現(xiàn)在應該是怎樣都睡不著了,還不如喝點水讓自己冷靜下來。一飲而盡后,他把杯子放回原位,掀開被子下床,拉開緊閉的窗簾。
窗外高樓聳立,座座燈火通明,寫字樓的屏幕墻上正在播放一款即將上市的游戲的宣傳片,商業(yè)樓和大廈還未陷入沉睡,散發(fā)出零零散散的、各色各樣的光,讓雨夜顯得不那么陰郁。
一座通天巨柱矗立在樓群中間,三塊其實是顯示屏的巨大廣告牌沒再播放不同的商業(yè)廣告,都在播放一場訪談的直播。
臨時搭建好的書房里,風韻猶存的女主持和文質彬彬的男嘉賓相對而坐,前者蹺著腿,后者叉著手,躬著腰。兩人聊的正好是《虛擬射擊》的話題。窗臺的玻璃抵消了不少分貝,不過還是能勉強聽清。
“您應該有所耳聞,時下最為熱門的VR游戲就在不久前疑似遭到了黑客的攻擊,游戲里供玩家休閑娛樂的‘游戲社區(qū)’的大半部分區(qū)域都被摧毀了。很多人都十分看好它,認為它能流芳百世,但也有一部分人認為它不過是盛極一時,雖然,”說到這,主持人聳了聳肩,“它的研發(fā)公司‘虛擬世界’憑借它一舉擠入了全球百大企業(yè)的行列之中。”
“但任何時代總會迎來終結?!敝鞒秩穗p手齊劈,接著說,“您認為這頭游戲界的巨人會因為這次變故而倒下嗎?氣數(shù)將盡,還是說,為時尚早?”
陳慕像是怕漏掉每一個關鍵信息似的死死的盯著廣告牌,越聽越心悸。內心的那股愧疚感從今天下午起就沒消停過,現(xiàn)在更是蠢蠢欲動,好像要撐破他的心膜。他糾結的轉過頭,目光在水杯旁的手機上停留了很久,最后還是杠不過內心的自責,拿了回來。兩位同伴一走他就把手機關機了,為了阻斷自己的后路,為了能逃避得更加徹底。但他還是自作自受的后悔了,一給手機開機就收到了無數(shù)條未接來電的提醒。
那場夢當然不可能是真的,他在夢里遇見的陳如煙不如說是他的潛意識。
同伴們前來向他求助之前他就已經(jīng)醒過一次,在這之后他又想靠早睡來逃到萬事休矣的時候。
結果連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手機伴隨著一道提示聲震動了一下:“您有一段留言。”
“……總而言之,全看這款游戲和這家公司的韌性。這可能是一次能把它們拉下神壇的劫難,因為縱觀幾十年來的整個游戲史,從未發(fā)生過這樣的事……”嘉賓娓娓的講出自己的看法,溫文儒雅。
陳慕點擊在任務欄最上端彈出來的提示框,手機開始播放徐明君發(fā)來的留言:“以前,不管發(fā)生什么事,只要你不愿插手,我都不會去做……”
“……這也可能是一次能積攢寶貴經(jīng)驗的磨煉,也許它會從此一蹶不振,也許它在這道傷口愈合以后會變得更加堅強,但不管這件事最后會以怎樣一種結局收場……”嘉賓羅列出了多種可能,但他的個人判斷與眼下這毫不樂觀的局勢大為相反。
“……我只能殊死一搏,況且我也勉強算是半個知情者,不能視而不見?!绷粞缘酱藶橹?,陳慕傾聽著徐明君“赴死”前傳來的心里話的同時,目光從未從廣告牌上移開。
“虛擬射擊的時代,遠未結束?!奔钨e堅定的直視著主持人的眼睛,說。
**********
在哪里下線就在哪里上線。無數(shù)根蠶絲般的細線在辦公桌前的天鵝椅上交織在一起,像是被無形的手扯住每根線的兩端擰直以后,中空部分再自動填充顏色便構成了徐明君的游戲角色。
如果他知道子昂哥在虛世大樓里連間像樣的辦公室都沒有,他現(xiàn)在一定會感慨游戲真要比現(xiàn)實美好得多,但他對子昂哥的了解從僅僅兩場談話里也深入不了多少,所以他目前的想法也只是確認了自己回到了游戲世界里。
白色的辦公桌、白色的辦公椅……一間幾乎純白的辦公室,他只在郭子昂辦公的地方見過這種單調而不失美感的裝飾風格。從他的視角看去,光是從緊貼小臂的衣物就能判斷出自己正身著一件黑色的緊身衣,作弊者對他的所作所為只需低頭看一眼裝扮就能全部回想起來。
徐明君扭頭望向落地窗外戰(zhàn)火紛飛的城市,無數(shù)道從數(shù)座高樓大廈里飄出的硝煙甚至映亮了天幕。他不必思索便能想到這一切都是作弊者干的好事,于是驚訝之后他罕見的憤怒了起來。
“你怎么也來了?”耳邊突然響起了十分熟悉的清柔的聲音。
一身白色緊身衣(請腦補《攻殼機動隊》里寡姐作戰(zhàn)時的服飾)的江似柔居然也在這個時候上線了,就坐在身旁的另一張椅子上。兩人坐得很近,不過對彼此都保持著朋友之間應有的間距。
——————————
推薦票~
壺記
文筆又進步啦~ 再次悟道!嚯嚯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