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陳媛媛躺在床上,身側(cè)躺著奶奶和妹妹。
她心下五味陳雜,半月前,七月十五中元節(jié)。
那日她深更半夜醒來,陳家人又驚又喜,大半夜生生把人家熟睡的大夫給求來,替她診治。
大夫走后,她隱約聽見大夫說——最好是開上幾日參片,失血過多易落下體虛的毛病,這女子生養(yǎng)最忌諱就是體虛。
對于拮據(jù)的陳家來說,原本大可不去理會,左右不過是一個丫頭而已。
不想一連幾天,真當(dāng)加了參片!
依陳家這般貧寒的條件,舍得給她買參片,她哪里還能安心當(dāng)個蛀米蟲?
就連妹妹這般年幼都曉得掙錢,身為陳家長姐,她也該想些法子改善家中條件。
就這般想啊想,她已是不知不覺進(jìn)入夢鄉(xiāng)。
等她再次醒來,已是天亮……
她整個彈起,一掃身側(cè)人去樓空,暗罵一聲,又連忙穿好鞋襪。心下又是止不住腹誹:陳家人都屬雞的么,為什么天天起這么早!?。??
隨意梳洗一番,將一頭青絲挽在耳側(cè),她才匆忙走出房門。
陳母已是端上面餅,見她出來,便讓她吃早膳。
早餐略是單調(diào),黑乎乎的粗面烙餅加涼白開,吃的她甚是膩味,也更加刺激她想要掙錢的念頭。
早膳后,陳母將五十文錢,交到她手中。
“昨日碗碟被你打碎,今日你去置辦些碗碟回來,再買上一塊豆腐夜里煮了吃,順帶打上一筒子醬油回來。”
陳媛媛嘴角抽了抽,接過銅板,將其盡數(shù)裝入口袋。
想不到她堂堂集團(tuán)千金,也有打醬油的一天!
陳母不忘叮囑:“家里的活計就交給你,可莫要再像昨日那般不小心。”
陳父聽后,登時瞪大了眼吩咐:“你娘說的沒錯,凡事留個心眼,要是再把房子給燒了,咱們可是要睡大街!”
“爹娘,你們放心,今天絕對不會重蹈覆轍!”言畢,少女小手一揮,揚(yáng)起笑臉拍了拍胸膛打包票。
正所謂一回生、二回熟嘛!
陳母無奈搖了搖頭,又對桌前的童氏恭敬道:“娘,二丫頭就拜托您了。她還小,出去干活有娘在身邊照應(yīng)著,媳婦也放心不少?!?p> “你就安心和正平去上工,家里頭有老婆子我看著呢。”
吩咐妥當(dāng),夫妻倆這才安心出門。
兩人走后不久,童氏和陳青青也要出發(fā)去繡坊。
臨走前,童氏又是一番囑咐陳媛媛看緊弟弟,有事就到繡坊或者福來樓尋人。
陳媛媛一一答應(yīng),想起要置辦碗碟,加上她對周圍地理環(huán)境不熟悉,有陳云笙在身邊也方便不少。
姐弟倆收拾一番,準(zhǔn)備出門打醬油。
一大一小出了胡同小巷,走在城南大街上。
只見,陳云笙小腦袋緊張兮兮四處張望。
“不就出來一趟,你怎跟做賊似的?”說時,陳媛媛已是腰板挺直,大步往前走。
“我這不是怕遇見柳老爺?!?p> “柳老爺不是住城北嗎?咱不去就成了?!?p> “可是福來樓在城北,姐要掙錢,難道不去福來樓?”
陳媛媛眉毛微揚(yáng),福來樓又是什么鬼?
只聽陳云笙繼續(xù)道:“福來樓可是帝京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酒樓,爹娘都在福來樓當(dāng)伙計,往日姐也是在后廚幫忙,我和二姐年歲不足,宋掌柜便沒收?!?p> “你的意思是……讓我去打雜?”
“不然呢?”
“嘖,我像打雜的人么?”
“那我們怎么掙錢?”
陳媛媛尷尬咳了聲,在現(xiàn)代衣來張口、飯來張口的她——做吃食不會、工作經(jīng)驗(yàn)沒有、學(xué)習(xí)奈何又是學(xué)渣。
似乎……拿得出手的就只有吃喝玩樂?
眉頭蹙緊,忽地陳媛媛小心思一動,已是咧嘴朝陳云笙燦爛一笑:“小子,這里最近的賭坊在哪里?”
“……”
望著一臉興奮的大姐,陳云笙咽了口唾沫,不知為何總覺眼前的大姐有點(diǎn)可怕……
***
少頃,一大一小兩人已是站在葉家賭坊前。
“大姐,真的要進(jìn)去嗎?”
“廢話!”
她自問當(dāng)年搖骰子混跡酒吧無敵手,只要給她機(jī)會,一定能賺個盆滿缽滿——不管了,先搏一搏再說!
想罷,她已是拽著陳云笙進(jìn)了賭坊。
陳云笙咽了口唾沫,有些害怕跟在自家大姐身后,手心手背全都是冷汗。
剛進(jìn)到里邊,一股刺鼻難聞的味道就撲鼻而來。
賭坊內(nèi)隨處可見都是人,熙熙攘攘擠成一團(tuán),姐弟倆年幼身形瘦小顯得格格不入。
陳媛媛正想大展拳腳,兩個看守壯漢就走了過來。
“你們兩個毛頭小鬼,混進(jìn)來莫不是想偷東西!”
眼見兩個彪型大漢要過來抓人,陳媛媛倏地拉住陳云笙的胳膊,往后一退。
她厲聲一喝:“放肆!你們開賭坊的,還不讓人進(jìn)來賭了!”
見陳媛媛一臉戾氣,其中一個壯漢頓時來了興趣,一臉玩味看著她。
“黃毛小丫頭,你倒是說說帶了多少本錢?”
陳媛媛在現(xiàn)代好歹也算豪門出身,面對兩個大漢自然不懼,輕嗤冷笑:“這就是你們賭坊的規(guī)矩?還要查看客人的本錢?”
“不給看就滾!”
“叫你們管事的來!”
聞言,兩個壯漢對視一眼,捧腹大笑。
“兩個毛頭小鬼,還真當(dāng)把自己當(dāng)成了大爺?”
言罷,兩人已是各自提著一人狠狠扔出賭坊,絲毫不把兩個小娃娃放眼里。
陳媛媛掙扎不已:“混賬東西,放開老娘!”
“臭丫頭,還厲害了!”
幾個糾纏間,少女額頭上的白布隱約滲出血跡,姐弟倆最終被扔出賭坊,蓬頭亂發(fā)灰頭土臉跌坐在地,瞧著好不可憐。
倏然,一個“哐當(dāng)”聲響起。
只見,一錠小小的碎銀子落在她的腳邊。
陳媛媛揉著屁股,倏地心尖一顫,她瞪大了眼,一手抓住欲要離去婦人,不可思議震驚抬頭看向婦人。
“我……我看起來像要飯的么?”
聞言,施舍的婦人微怔。
只見拽住自己的小手,正不住顫抖,難不成是太激動了?
婦人愈發(fā)心疼,蹲下身子溫柔拍了拍陳媛媛手背,一副我都懂的神態(tài),和藹道:“可憐見的,受了傷還要帶著弟弟乞討,這些銀子拿去買些好吃的。你我相遇便是緣分,不必言謝?!?p> 言罷,已是不等陳媛媛回話,心滿意足笑著離去,留下在秋風(fēng)中凌亂的陳媛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