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媛媛雙頰緋紅，猶豫許久，終是隔著他的衣衫，褪去鞋襪。不過卻是沒有交給莫輕寒，而是放在自己身側(cè)，用小火烘干。
莫輕寒見她面龐飛上云霞，含笑不語。
為了緩解尷尬，他又是取過鯉魚，開始烤魚。
陳媛媛卻愣在原地，這一幕似曾相識，只不過對面的男子是皇甫少華，而她身側(cè)烘烤的是皇甫少華的外衫。
想起茫茫積雪的山林間，冰天雪地寒風(fēng)冷冽。
某人卻是下到河中替她捕魚、陪她掏鳥蛋、把她拎小雞一般拎在一旁，替其烘烤濕透冰凍的外衣。
明明那人不茍言笑，那一瞬間，她仿佛看見他柔軟的內(nèi)心。
莫輕寒抬頭一掃跟前發(fā)呆的少女，忽地凝眉，后者似乎透過火光，在看些什么，一臉溫馨幸福卻又茫然無措。
“媛媛……”
莫輕寒一聲呼喚，終是將出神的陳媛媛拉回現(xiàn)世。
她哈哈大笑，猛地狠狠一咬桂花糕，又是努力把皇甫少華的身影甩了出去。
兩人吃過烤魚，她的鞋襪也干的差不多，臨近午時兩人一道返程回福來樓。
莫輕寒一路將她送回福來樓，才獨自離去。
福來樓閣樓上方，站著一人。
他的目光落在福來樓門前兩人身上，劍眉蹙緊，神色復(fù)雜。
此子正是一連幾日，不曾出現(xiàn)的皇甫少華。
眼見就要立后，瑣事繁多，抽不出身，今日一來卻看見這一幕。
只見下方，男子淺笑撥去少女發(fā)間落葉，兩人又是相視一笑，甚是愉快。
皇甫少華面色一沉，目光又落在陳媛媛后背的竹婁，竹婁內(nèi)的花瓣草藥新鮮沾滿不少晨露，想必是剛?cè)チ顺峭獠烧?p> 他凝眉一掃兩人鞋子皆是略帶泥濘，兩人分明是一起同行！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兩人何時已經(jīng)好到可以邀約同行的關(guān)系？皮猴亦是如此，他亦是如此，剛認(rèn)識不久的莫輕寒亦是如此？
這女人就如此沒心沒肺么？
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這般好？
皇甫少華眉眼微垂，徑直下了閣樓，少女正在木棚子里擺放藥材，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他。
他身形陡然一動，一個閃身，已是來到小木棚內(nèi)。
想起方才她與莫輕寒親昵的舉動，他就分外不爽，沒理由的嫉妒與發(fā)狂，讓人快要失去理智。
沒有理會少女的錯愕，轉(zhuǎn)瞬已是將木棚簾子放下。
簾子乃是冬日擋風(fēng)厚重的惟布，幾乎將外頭的光線盡數(shù)遮蓋。
木棚內(nèi)漆黑一片，狹小的空間里，伸手不見五指，只剩彼此的呼吸聲。
陳媛媛臉揪成一團，暗罵一聲，已是嘗試伸手去掀開簾子。
豈料小手一抬，已是被人按住。
兩人相距不過一拳，如此貼近，鼻尖縈繞著彼此的氣息，令人心頭顫動。
木棚內(nèi)的溫度，陡然升高，靜謐的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陳媛媛驀地想起皇甫夫人那日的警告，面色一冷，反手就要將人推開，奈何后者力氣之大，已是將她死死禁錮。
“不要動?！?p> “……”
忽然逼近的男人，令陳媛媛一慌，又是心若擂鼓。
她聲音發(fā)緊，“你想干嘛？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
“……”
淡漠疏遠(yuǎn)的語氣，皇甫少華微微抽痛，只得把她放開。
他深呼一口氣，坐在一側(cè)。
男人許久不曾說話，仿似周身帶著寒氣，令人止不住心驚膽戰(zhàn)，陳媛媛著實受不住，氣憤道：“大少爺，你是不是有病，我還得干活！”
“……”
少頃，男人才落寞說了一句：“就一會……”
“什么？”
“就坐一會?！?p> 約莫是聲音里頭略帶祈求的聲調(diào)，又約莫是比往日褪去的脾性，陳媛媛一怔，竟也沒有反對。
她看不清此時此刻皇甫少華的神情，不知為何后者會如此頹喪。
她抿唇咬了咬牙，道：“你是不是被你母親訓(xùn)了？”
皇甫少華一聽，嘴角一抽，果真她還介意他娘來尋她一事。
他已是微微提起一絲布簾，一絲光亮透過縫隙，折射照進。
此時，雙方才看清彼此的容顏。
男人一如既往冷靜平淡，仿似方才受傷的語句并不是出自他。
驀地，男人忽然道。
“對不起，那日我娘讓你受委屈了?！?p> 她不由得愣了愣，過了好一會才道：“沒事，不相關(guān)的人或事，我不介意?！?p> “不相關(guān)嗎？”
“大少爺您放心，我也罵了回去?！?p> “……”
見對方沉默不語，陳媛媛抿唇又是淡淡道了句：“大少爺，您還是請回吧，莫要再讓夫人誤會?！?p> 皇甫少華見她如此冷淡疏離的神情，眼里閃過一絲受傷的神色，真當(dāng)只是誤會嗎？
眼中落寞稍瞬即逝，很快雙眸已是恢復(fù)清明。
他道：“你還記得欠我的新年禮么？明天廟會，隨我同去?！?p> “不去?！?p> “聽說廟會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東西，難得本少爺請客?！?p> “不去?！蹦橙舜丝倘f分糾結(jié)，不過還是忍住冷臉應(yīng)聲。。
“聽說東華寺后山有很多珍稀藥材，還有不少名草花卉。”
“……不去。”某人此時此刻已是動心不已，但一想到皇甫夫人，還是免了。
“聽說信口開河，不遵守諾言的人，死后會入阿鼻地獄?！?p> “我去！”
皇甫少華見她如此，心下歡喜不已，竟展顏一笑：“可要守約?！?p> 陳媛媛還從未見他如此笑過，簡單單純又是干凈……襯的他如玉的面龐更加俊逸，一時間竟好看的令人呼吸微窒。
鬼使神差間，她已是恍惚點了點頭。
皇甫少華見狀，高興不已，看來他長得也不錯？
***
次日，便是三月十五廟會。
兩人相約一早在東華寺八角涼亭相見。
皇甫少華來的特別早，坐在八角涼亭內(nèi)，左等右等，始終不見那人前來。
莫非她要失約？
陳媛媛倒是沒有失約，既然答應(yīng)了，必然是要言出必行。
昨日皇甫少華已說后山有不少植被，她特地?fù)Q了甚男裝，為了方便爬山采摘草藥。
一早她已是準(zhǔn)備出門，豈料剛來到東華寺外，就遇見皇甫家的馬車。
本以為是皇甫少華，不想來竟遇到前來廟會燒香拜佛的皇甫夫人，左思右想，她也不知此時該不該與皇甫少華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