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獅子坊結(jié)識衛(wèi)鳧,李真頗為欣喜。衛(wèi)鳧年長,又在獅子坊摸爬滾打近三十年,眼界見聞自非李真可比,又甚為健談,李真便虛心請教起來。每日逛完街,必來衛(wèi)鳧店中盤桓一番。
一來二去,兩人混得熟稔,李真便將心事托出,請他指教。
“李師弟憑煉氣期修為,便欲開宗立派,如此魄力老夫佩服。不過,如今修煉資源如此稀缺,師弟自顧尚且不暇,怎會做如此打算?”
李真苦笑:“哪里是什么開宗立派,不過抱團(tuán)取暖罷了。我這么多年始終在黑暗中摸索,豈不知仙路多艱?初入仙道時,我認(rèn)為自己定能證道長生,如今始知日暮途遠(yuǎn),進(jìn)退為難。推己及人,我以為讓仙道在凡間絕跡,對那些身具修真資質(zhì)的人來說太不公平,大道不該在我輩手中斷絕……才行那自不量力之事,倒讓衛(wèi)師兄見笑了?!?p> “師弟有如此胸懷,教人好生佩服。若老夫年輕二十歲,說不得也跟你去青菰國了。師弟不必妄自菲薄,那四門三宗,不也是從小做起?說不定有朝一日,你的影教也能做大呢?!?p> 話題扯到四門三宗,又勾起李真的興趣。獅子坊一帶,除了散修,最多的便是宗門弟子,衛(wèi)鳧與這些人多有打攪,自然如數(shù)家珍,將些宗門的趣聞八卦,說與李真。
李真此前雖知道幾家修真宗門,但連皮毛都算不上,哪里聽過這些秘聞,聽得津津有味。
原來這西域之地有六家宗門:玄陰宗、地煞宗、天理門、清虛門、羽靈門、碧落門,最神秘的那家宗派北極宗,卻是在極北之地。
這些門派傳承久遠(yuǎn),何時立派已不可考。那玄陰、地煞二宗雖為邪派,但也能與名門正派共存,究其緣由,不過是因?yàn)榇说仂`氣匱乏,有些修士不甘放棄,便轉(zhuǎn)修外道功法。時間久了,心性便漸漸極端,門中弟子手段殘忍狠辣。但畢竟不是主流,實(shí)力在修真界算不得多強(qiáng),故而也不敢輕易惹事,正邪之間的敵對反倒還比不上修真家族間的攻伐。
無論正邪,這些宗門與修真家族都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幾乎所有的家族,都有弟子在門派之中。修真家族都不會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中,就連風(fēng)雨飄搖的天星寺,他蘇家的俗家弟子也有在羽靈門的。秋木國的衛(wèi)家自然也不例外,衛(wèi)家雖已覆滅,但他家在天理門、清虛門都還有人,是以衛(wèi)鳧才會來獅子坊,并能在此地立足。
“那北極宗為何這般不合群?獨(dú)獨(dú)去了北極之地?”
“這個為兄就不知道了,但凡提到他家的事兒,大家都諱莫如深。我在獅子坊呆了三十年,還沒見到過一個北極宗弟子?!?p> “難道沒人去北極尋訪?”李真被勾起好奇心。
“怎么沒有,不過去了的人沒有回來的。據(jù)傳整個北極之地被北極宗劃為禁地,久而久之,也沒人敢再去了?!?p> 北極宗的霸道作風(fēng),讓李真咂舌,也息了那點(diǎn)兒探寶尋奇的心思。衛(wèi)鳧卻湊上前,神秘兮兮道:
“最近坊間倒是有些北極宗的消息出來,據(jù)說還和筑基丹有關(guān)呢?!?p> “筑基丹?”李真又熱切起來,再向衛(wèi)鳧打聽,他卻沒了下文。想必以他的身份,還接觸不到這種消息的內(nèi)幕。
數(shù)日后,一柄水色飛劍從空中疾掠而過,在空中劃出一道水波紋路。眼見前方景色越來越荒涼,已經(jīng)到了馬拉戈壁的邊緣,李真一咬牙,終于降下遁光。尋了處地方坐下,連吞兩?;貧獾?,又取出靈石原地打坐恢復(fù)法力。
在衛(wèi)鳧幫助下,李真圓滿完成了采購計劃。兩只測靈盤,數(shù)把飛劍,一堆功法玉簡,甚至還有一個一階中品護(hù)山法陣:青光陣。法陣激發(fā)后,自有一層青光籠罩,可以抵御煉氣后期修士的攻擊。
自從見識了巨竹峰的那只青瓷碗法陣,李真印象實(shí)在太深刻了,自家這個充其量是個山寨版,不過李真已經(jīng)心滿意足。
雖然精打細(xì)算,身上的靈石還是花了個精光。丹藥、符箓這些都還沒買,畢竟可以跟一些家族交換得到,沒必要跑這么遠(yuǎn)來買。至于道服法袍,就在青菰國隨便找家制衣店訂做吧。
事情辦得順利,回來的路上,李真便放松下來,危機(jī)卻不期而至。有三個修士遠(yuǎn)遠(yuǎn)吊在后面,一路尾隨。李真大驚之下沒命奔逃,那幾人似乎不著急下手,如餓狼般盯緊獵物,只等對方暴露出弱點(diǎn),才給與致命一擊。
逃了幾日,李真知無幸理,終于激發(fā)出倔勁,準(zhǔn)備放手一搏。
沒讓他等太久,追兵便至,不過不是三人,而是四人。另一人顯然走的是另一條路線,自己竟未察覺,李真的心不由往下沉。
細(xì)細(xì)打量眼前幾人,都是掉人堆里找不出來的那種,三個瘦高,其中兩個煉氣四層,一個煉氣五層一人隱隱有些眼熟,看來自家老早就被瞄上了。單獨(dú)行動的那人,體型粗矮,修為還在自己之上,似是是四人的頭領(lǐng)。顧不上懊惱,李真沉聲問道:
“幾位道友,何故追蹤在下?”
矮粗修士強(qiáng)忍著沒有笑出聲來,并不理會李真,卻扭頭對一個高個兒說道:“王師弟說的沒錯,還真是一頭小肥羊!”
小肥羊這個稱呼把李真險些氣炸,終于不再廢話,祭出【水痕】朝矮粗修士斬去。飛劍中途陡然拐彎,卻擊向王姓高個兒修士。
那人似早有防備,毫不慌亂,輕巧閃避,順手祭出護(hù)盾格擋。其余幾人一見開打,紛紛加入。矮粗修士居中指揮,不時出手偷襲,三個高個修士合擊甚為純熟,十分老練,雖然修為低,但李真一時找不到破綻。
李真畢竟參加過巨竹峰那種規(guī)模的戰(zhàn)斗,一番交手,便逐漸鎮(zhèn)定下來。
為今之計,若想脫身,須得重創(chuàng)那個頭領(lǐng)才行。
矮粗修士并沒給李真近身的機(jī)會,老遠(yuǎn)在圈外游走,御使一柄金蛇般的小金劍,攻擊李真空檔,令李真不堪其擾。敵人的意圖極其明了,把自己的法力耗盡,然后再……李真不由想起靈泉八谷遭到麥家修士圍攻的那頭靈巖黑豹,如今自己處境與它何其相似!
“難道,今日便要死在馬拉戈壁?”稍一分神,身上便挨了幾下,看著傷口汩汩涌出的鮮血,李真心一橫:“就算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當(dāng)下不再保留,【冰之回憶】!祭出殺手锏,朝王姓高個修士擊去。王姓修士果然應(yīng)聲僵立,被凍成一具冰雕,被隨之而至的【水痕】擊中,四分五裂紛紛墜地。
見一擊得手,李真長吐口氣。不過,為了這一擊,自己門戶大開,護(hù)在身前的【寒玉傘】已被一把飛劍擊落在地,另一把飛劍斬在手臂上,立時臂斷。金色小劍正無聲無息朝自己后背襲來,知道再難避開,李真心中哀嘆一聲,突然有種輕松感:也許,很快就可以見到錯兒了吧!
就在等死之際,只聽“當(dāng)啷”一聲,不知哪里飛來一把碧綠小劍,將金劍擊飛。隨后,眼前一花,多了位綠衣女子。
“麥前輩,怎么是您?”
這是第三次遇見麥青青,但觀感比前兩次強(qiáng)了萬倍。
麥青青并不理他,轉(zhuǎn)向已經(jīng)石化的三人,笑道:“我不想以大欺小,你們留下儲物袋,然后滾吧!”
三人沒想到還能活命,如遇大赦,跪在地上磕頭不止。麥青青也不含糊,不但收下三人儲物袋,連飛劍一并收了??粗死仟N逃跑的背影,又沒心沒肺地大笑一陣,這才回頭對著李真,伸出一只手,笑而不語。
“前輩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您這是?”
“拿來?!?p> “什么?”
“野悉蜜啊,我知道你還有的?!?p> 聞言李真大松口氣,也顧不得接續(xù)斷臂,忙取出一只玉瓶,遞給麥青青。
“前輩,剩下的都在這里了?!?p> 麥青青一點(diǎn)兒沒客氣,滿意接過,這才說道:“哎喲,流這么多血,趕緊處理一下吧?!?p> 李真這才感到疼痛難當(dāng),忙取了丹藥服下,不過那條斷臂,怕要許久才能長好。
處理完傷口,又把自己弄干凈,見麥青青早拿了只蒲團(tuán),在那邊坐著,樣子悠閑地很,便湊上去搭話。沒等他說話,麥青青先開了口:
我們麥家人從不做虧本的買賣,你如今欠了我一條命,打算怎么還???
說話時眉?xì)g眼笑,看著李真活像看著一大坨靈石。
李真如今一窮二白,只剩爛命一條,索性光棍地道:“日后前輩若有驅(qū)馳,莫敢不從!”
“嗯,不錯,聽說你搞了個什么【影教】,倒也挺能折騰,要么以后【影教】就做我麥家附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