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辰!慕辰你醒醒!”祉瑤一下子坐了起來,喘著氣冒了一身的冷汗。
慕辰聞聲匆忙推門進(jìn)來,看到祉瑤渾身是汗地顫抖著。他趕緊過去遞上帕子,輕拍她后背安撫道:“是做噩夢了嗎?不用害怕,有我在呢?!?p> 祉瑤聞到他身上的蘭花香,才意識到方才是噩夢,慢慢冷靜了下來。她伸手接過他遞來的帕子,想起他后背曾經(jīng)受過的傷,輕聲道:“我夢見那回咱倆一起去查嬰兒案了。那時你替我擋下了一刀,差點(diǎn)就喪命了……那傷……還痛嗎?”
慕辰搖搖頭說:“怎么可能還痛,都過去那么多年了。”
“真的嗎?可以……讓我看一下嗎?”
慕辰愣了一下,走近捏了捏祉瑤的臉,輕笑道:“當(dāng)然可以??墒悄憧此鍪裁??那么丑一道疤痕?!?p> “剛才夢里太嚇人,鮮血淋漓的,我就是想……想確認(rèn)一下它是不是真的完全愈合了……”
“可以是可以,”慕辰淺笑道,“但是師姐你怕是要被它嚇壞?!?p> “我……不怕……”祉瑤依然心有余悸地說道。
慕辰苦笑著搖了搖頭:“還是算了吧,那道傷疤太嚇人了?!?p> “如今還痛嗎?”祉瑤低聲問道。
“嘶……”慕辰蹙著眉倒吸了一口氣。
祉瑤立刻從榻上跳了下來,手忙腳亂地問道:“怎么了?是一提起就痛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蹦匠教謴椓艘幌蚂憩幍念~頭,“師姐你怎么這么可愛,我逗你玩兒的?!?p> 祉瑤皺起了眉頭,腮幫子鼓鼓的,伸手拍走慕辰的手,嗔怪道:“你怎么變得這么討厭了!現(xiàn)在都學(xué)會捉弄人了!”她又沉思了一會兒,問道:“你那疤痕……是在哪一邊來著?”
“你還說你剛才夢見我來著,怎么這么快就忘了?!”慕辰一邊嘆氣一邊在背后比劃道,“從右邊肩胛骨一直延伸至左邊肋骨處……”
祉瑤凝神看了一會兒,好像……總覺得哪里不對。她覺得也許是剛從噩夢中醒來,尚且有點(diǎn)迷糊,竟一時想不起來。她還覺得……雖然眼前的慕辰跟從前的他外觀上并沒有多大區(qū)別,但從他在樂坊里的一舉一動看來,似乎又和從前的慕辰有些不一樣。印象中的他一直都是小心翼翼,謙恭有禮;如今的他似乎偶爾還耍點(diǎn)小壞,仿佛沒有從前那般拘謹(jǐn)了。
“慕辰,能不能問你個事兒……”祉瑤猶豫著問道。
“嗯?你說?!?p> “我怎么覺得……你好像和從前有點(diǎn)不太一樣了……”
慕辰轉(zhuǎn)身,拉著她坐了下來,正色道:“以前在宮里咱們都被各種規(guī)矩限制著,無論我有多喜歡你,有多想你,都必須謹(jǐn)言慎行藏于心中。不但害怕自己的言行不合身份,還要擔(dān)心會不會壞了你的名聲。直到那時你在我面前以身祭陣,我有多悔恨沒有早點(diǎn)讓你知道我的心意,有多害怕我這一輩子再也不能見到你。現(xiàn)在永業(yè)國已不復(fù)存在,你我再也不用畫地為牢以壓抑自己的真實(shí)感情。師姐,難道你不希望能這樣坦白地表達(dá)自己嗎?”
聽著似乎是這么個道理。祉瑤想著也許是自己沉睡太久,尚未從以前的自己和慕辰的印象之中走出來。她輕嘆一聲:“我想……我還需要點(diǎn)時間去適應(yīng)……我有點(diǎn)餓了,該洗漱了?!闭f罷出去打水去了。
九月的天氣有點(diǎn)微涼,但天高氣爽的很適合外出走走。不知不覺二人竟走到了松林之中,不遠(yuǎn)處還能聽到山澗潺潺流水之聲。
祉瑤環(huán)視四周蒼勁茂密的松林,不禁覺得有點(diǎn)唏噓。“慕辰,你知道嗎,那時你躺在這松林里血流不止差點(diǎn)喪命,我才知道你對于我來說有多重要……”
慕辰握緊了她的手,微笑道:“知道我重要你還毅然去祭陣赴死,你說這話的時候良心有沒有一丁點(diǎn)的痛?”
祉瑤低頭抿嘴不語,她的確是有負(fù)于慕辰的——在所有可以選擇的道路之中,她唯獨(dú)沒有選擇慕辰。當(dāng)年的她身上背負(fù)的太多,也讓她失去得太多。如今他回來了,安然無恙地站在她的身邊。如果這是一場夢,她真的希望這場夢能一直做下去,永遠(yuǎn)也不要醒過來。
二人走到了山澗前,祉瑤不禁想起了當(dāng)年清源那不知被誰帶走了的孩子?!澳氵€記得清源嗎?他的孩子不知道還在不在世。當(dāng)年陸和要清源帶他去尋那孩子的時候,其實(shí)我心里很矛盾。皇城里那二十二個嬰兒已經(jīng)救不回來了,但那孩子其實(shí)挺無辜的——他無法選擇父母是誰,卻因?yàn)樗麄儽成狭四切雰旱男悦蝗萦谑馈5弥蝗藥ё叩臅r候,我竟然松了口氣。若他能平安長大,希望他能掩蓋住自己的身份,安安份份地過一生,才不枉他父母為他所承受的一切?!?p> 慕辰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淡淡地說道:“各安天命吧。他父親被罰落入阿鼻地獄,母親被懲以萬死萬生之刑,恐怕他要是知道自己身世,不見得能放下仇怨安心過平凡的日子?!?p> “萬死萬生之刑?!天界竟然對若璃處以如此重之刑罰,難怪清源……你怎么知道她被處以萬死萬生之刑的?”
慕辰愣了一下,繼續(xù)淡淡地說道:“我養(yǎng)傷那段日子不是有點(diǎn)無聊嘛,有一次國師來看我,我就隨口問了一下。他常與天界的神官打交道,對此事略知一二。”
祉瑤有點(diǎn)意味深長地看了看他,識相地轉(zhuǎn)移了話題:“對了,你還沒有告訴我,為何墨云說血陣?yán)餂]有找到你我?還有宿月手上有一枚附著你一縷殘魂的玉牌又是怎么回事?”
“我還以為你睡了一覺就忘了這些了呢。其實(shí)那時我用了個遁地符把你從血陣?yán)飵ё吡?。我之前找了個地方,打算帶你去那里暫時躲避一下的。至于那玉牌,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天看到你祭陣,我一時沒控制住自己的怒氣,把它扔了要跟師父斷絕師徒關(guān)系。”慕辰伸手捏了捏祉瑤的下巴,憐惜地說道,“我?guī)汶x開血陣的時候受了重傷,后來被好心人救走了,用了好久才算撿回了一條命。但是卻和你失散了,只能一邊修煉一邊到處打聽你的下落。謝天謝地,竟然讓我在升平坊遇到了你?!?p> 提起升平坊,祉瑤腦海中又浮現(xiàn)出那一晚離開之時無塵失望的眼神。此時的他會不會正著急地四處尋找自己的消息?還是會一怒之下決定以后再也不想見到自己這個背叛諾言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