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拿定,孫維梁這才有閑情環(huán)顧殿內(nèi)情形。
出乎孫維梁意料的是,這座大殿不是尋常的木質(zhì)結(jié)構(gòu),而是以十六根石柱為承重結(jié)構(gòu),架構(gòu)出整座大殿的骨架。在十六根石柱的基礎(chǔ)上,四周是堅硬的花崗巖石砌筑,塊塊巖石打磨的方方正正,一米見方。巖石砌筑圍墻大概有一人多高,其上便是雕樓畫棟,充斥著西北的豪放氣勢。
殿內(nèi)陳設(shè),是簡單的幾架屏風擋墻,屏風之上,張貼著詳細的周邊布防圖。除卻殿內(nèi)人坐的座椅和面前茶幾外,幾乎再無其他家具,整個殿內(nèi)顯得空蕩蕩的。
孫維梁對土木結(jié)構(gòu)有過研究,一看便知,這主殿的功用,更多是用來防御外敵入侵。
想想坐落于府州城中,又是在府衙內(nèi),周圍護衛(wèi)重重,主殿的設(shè)計仍是以堡壘為主,可知府州在過往的日子里,經(jīng)受著多大的外敵入侵壓力了。
整個殿內(nèi)沒有多余陳設(shè),顯然不是折御卿彰顯節(jié)儉,定是別有用途。孫維梁只凝神一想,便知其中端倪,主殿的地下,肯定是四通八達的地下交通網(wǎng)。主殿內(nèi)過多陳設(shè),勢必要擋住地道的出入口。一旦危機來臨,不變迅速應變,及時往各處輸送兵力。
想到這,孫維梁心中更是確信,眼前這幾位看似爭論的臉紅脖子粗,其實都是花架子,沒半分用處。他們這么做,當然不是為了敷衍折御卿,顯然是做給孫維梁看的。
孫維梁畢竟于軍國大事是外行,如果孫維梁按他們的思路,參與進去,勢必難以走出來。無論孫維梁如何妙語連珠,奇思妙想,基礎(chǔ)就是錯的,做的再好,也是錯上加錯。
一屋子人,竟能形成這種對付自己的默契,顯然有人在其中牽頭組織。這個頭,或許就是聞氏的人。
想到這,孫維梁一陣熱血上涌,同時又有些后怕,自己今后要一直與這樣的死敵做同僚,豈不是睡覺都要睜只眼睛。
孫維梁偷眼看看折御卿,折御卿仍然全神貫注的聽著,還不時的微笑點頭。
孫維梁不禁納悶,折御卿可是駐守一方的宿將,這些泛泛而談的言論,他能聽不出其中的華而不實?要說折御卿也被聞氏收買,孫維梁是不信的,真是那樣,十個孫氏也早就被滅了。
既然折御卿沒有被收買,他如此配合對方的動作,有何用意?
孫維梁再看折御卿,越發(fā)感覺此人深不可測起來。
憑折御卿當前的地位,放在前世,應是與軍區(qū)司令一檔。雖說折御卿得來如此高位靠的是世襲。但憑折御卿在歷史上的地位就知此人絕非草包,相反卻是當世屈指可數(shù)的名將之一。
以孫維梁的經(jīng)驗,能夠坐到如此高位,還能做出成績的人,都是有好幾把刷子,可以說各方面都強于普通人。
憑折御卿該有的精明,應該能夠看出沙谷津一案背后藏著的一些東西。不說別個,單說聞氏調(diào)動禁軍參與對孫氏馬衛(wèi)的剿殺,就足以引起折御卿的重視。
兵權(quán)這玩意,歷來是掌權(quán)者最忌諱旁人染指的東西,有人竟能在折御卿眼皮子底下調(diào)動他的麾下軍隊。這等若觸犯他的逆鱗!
可奇怪的是,事后折御卿并沒有追究私自調(diào)兵的責任,反而把孫氏罰的破產(chǎn)。這就耐人尋味了,除非折御卿親自參與并主導了沙谷津事件,否則很難解釋折御卿的反常。
若是折御卿與孫家為敵,孫家早就滅門了。再說,憑孫德讓的智慧,既然他敢選擇府州落腳,就有相當?shù)陌盐眨凼喜粫宦勈闲置盟召I。對此,孫維梁深信不疑。
既然能夠撇清折御卿參與的可能,那折御卿在此事件前后表現(xiàn)反常唯一的解釋便是:折御卿有他自己的主張!
雖然孫維梁此時還不知折御卿此舉目的何在,但確信其中一定有折御卿的道理。孫維梁現(xiàn)在能想到的,就是折御卿或許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的手下人被人收買,自己有被人“架空”的嫌疑。
這也是掌權(quán)者的大忌,就怕手下人抱團,與自己起了不同的心思。折御卿要打破這種狀況,又要避免人事上產(chǎn)生大動蕩,暫時的忍耐就是必須的。
孫維梁思來想去不得要領(lǐng),索性放棄。再看下面眾生相,看座上折御卿很投入的傾聽。孫維梁心道:你們個個表演如此歡實,我也跟著配合好了。反正我閑人一個,有大把的時間陪你們玩。
存了這樣的心思,孫維梁的表現(xiàn)就積極多了,雖然還是不說話,但臉上的表情卻豐富多了,表現(xiàn)的相當?shù)耐度牒图で椤?p> 隨著底下的辯論進入到扣詞句,扯細節(jié)的階段,折御卿仿佛終于失去了耐心,出口說道:“扯了這么多廢話,沒幾句有用的!我真金白銀供著你們,就是讓你們在我面前耍這些嘴皮子的?”
底下幾人頓時如同斗敗的公雞,垂頭喪氣,不作聲了。
這時,有人笑道:“大賢在前,前面權(quán)當開胃菜。大帥何不給孫維梁小朋友表現(xiàn)的機會呢?!?p> 折御卿斜眼看著孫維梁,“今兒本是聽你談軍國方略。你倒好,在這里躲清閑。現(xiàn)在肖康延點將了,你總不能再推三阻四吧。”
孫維梁也早就扮投入膩煩了,反正今天這場面就是針對自己而來,早晚都要站出來當靶子,還是早死早超生的好。
“我不比在座各位飽學之士,我從小學的就是如何經(jīng)商做生意??上н@些學問,于軍國大事無用。我平日里還好擺弄個匠活,胡思亂想打造出幾樣小玩意,僥幸得大帥賞識,破格提拔為帥府幕僚。此等殊榮,小人確實心虛的很。知道自己才疏學淺,當不得大帥咨詢,更沒臉與各位并肩。
不過,鄉(xiāng)間有話,臭媳婦早晚要見公婆。今天這場合,左右我都要說話的,逃不掉。既然如此,那我就賣弄一把,說的不對的地方,還請在座高士斧正。
我熟悉的是匠活,所以談這些軍國大事,也更喜歡從工匠的角度去考慮。契丹的優(yōu)勢,就在于騎兵。騎兵的優(yōu)勢,在于戰(zhàn)馬的速度。
可以說,契丹充分發(fā)揮了他們游牧生活的所有潛力用在行軍打仗上。契丹軍事雖強,卻很難再有提升空間。無他,因為契丹掌握的資源里,馬匹是最適合的輔佐打仗的畜生。他們再找不出比馬匹更好的替代品。
相比之下,我們大宋以農(nóng)耕為主,那么我倒要問問,我們大宋行軍打仗,充分發(fā)揮了農(nóng)耕的潛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