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叫姑娘見笑了。”李左車勉強笑笑，將手爐又抱回懷里，他倦的很，眉目斂下來，還想說些什么的時候，沈仲輕手輕腳地進(jìn)來，“跑了兩家藥鋪，未能找到木蝴蝶，其余都抓全了?！?p>　　九華接過沈仲遞過來的藥包，拆開細(xì)細(xì)檢查，“木蝴蝶我還有些，你先將藥泡上，我回去取來?！?p>　　“是?！?p>　　“是我喚姑娘治病，卻還要姑娘的藥材，李某心里過意不去，阿仲，將屋里的涼糕提來些給趙姑娘吧?！崩钭筌囎绷诵W發(fā)被他蹭的凌亂。

　　糕點啊……

　　趙熙凌本不想要，奈何嘴饞，況且……

　　“涼糕？此物又冷又甜，你也不必自己留了，以后不準(zhǔn)吃，全拿來給我！”

　　才說完，便看到李左車看著自己愣神，“衣食方面若不聽話，你便另請高明。”

　　“咳咳咳……好……阿仲，都給趙姑娘罷?！崩钭筌嚨托χ媒佔友谧】诒牵B咳了一串。

　　“還有，叫你侍衛(wèi)幫你把腰帶纏緊些，領(lǐng)口掩實了，既然見不得風(fēng)，頸子露出來做什么？”九華言辭凌厲，說的又是穿衣，李左車忙把領(lǐng)口掩了掩，又將外衫裹緊了，低咳著紅了耳朵。

　　九華滿意地哼了一聲，轉(zhuǎn)身回屋，自小天地內(nèi)裝了些治癆病常用的藥材裝進(jìn)藥箱，提著進(jìn)了天字一號房，將木蝴蝶放入沈仲泡的藥材里。

　　“一炷香后再燒火。”九華教完煎藥，又將吃食方面的禁忌全部說與沈仲，這才離去。

　　沈仲送完趙熙凌回屋，見主子還對著未收的棋盤出神，便說：“趙姑娘心善，都未開口要診金?！?p>　　“她不缺給她送診金的。”李左車將目光投在沈仲身上，“她的名聲你我都聽過，趙姑娘不想治的人，除非把家底掏光，否則她絕不出手?！?p>　　“那她為什么想治主子？”難道是因為主子長得好看？沈仲暗戳戳地想。

　　李左車哪兒能不知道沈仲想什么，氣得他將手爐擱在桌上敲了兩下。

　　“我得了這癆病，皮囊又能替我掙些什么？阿翁與我說的人，面上不顯，其實不都怕讓我染上么？”他說著聲音低下來，“就算我的計策為將軍與王上立了戰(zhàn)功，他們見我也隔著簾子。”

　　“沈仲啊……你盼什么呢？”

　　他嘆息著低語，似在問沈仲又似在問自己。

　　趙姑娘方才一進(jìn)門便一撩裙擺坐在他面前，哪怕是把玩了脈也不曾離去，反而是下完了一整局棋。

　　她不怕染病么？

　　李左車撐著案幾站起來，張開雙臂，“照著方才趙姑娘說的，整一整衣衫?！?p>　　熱火上的藥味道散出來了，聞著似乎比他以前吃過的苦些……李左車想些有的沒的。

　　“先生，趙姑娘喊人送了晚膳來?！鄙蛑偬嶂澈?，沒敢打開給李左車看。

　　“擺上吧?！崩钭筌噷⑹种械臅喎畔?，頭也沒抬。

　　“這……”沈仲躊躇了一會兒，最終道：“不是您慣吃的菜色。”

　　李左車咳嗽一聲，道：“也擺上罷?！?p>　　“趙姑娘還叮囑了，飯后半個時辰便要喝藥，吃完藥后不可吃甜食……蜜餞也不行?！鄙蛑俚穆曇袈犐先ト踹筮蟮摹！摆w姑娘說，若是覺得藥苦，邊上一小碗煮的蘆葦根可以解苦?！?p>　　李左車看了一眼，真有一碗沒多少水的蘆葦根放在最底下，“拿去和藥一起溫著，將食宿錢多給小廝些，讓他扣?！彼闷鹂曜樱D了一頓，又道，“去遞銀錢的時候打聽一下，趙姑娘都點了什么吃食，收出來的殘羹剩了些什么?！?p>　　……

　　“趙姑娘吃了桂花湯圓兒，蒸棗泥還有咸糯米糕……”沈仲一邊念，一邊汗顏，趙姑娘吃的跟他也吃不多多了……

　　李左車聽著，笑了一聲，問：“剩了些什么？”

　　“……沒剩下的，小廝說收出來的都是空盤?！鄙蛑俦镏?，又道：“午時趙姑娘點了一桌招牌送到屋里，聽小廝說，剩了些酒釀鴨和腌白肉，其余……都是空盤收走的?！?p>　　“這么多？”李左車驚的咳嗽兩聲，想到先前見面時趙姑娘不盈一握的腰，笑著搖了搖頭，“想必是不愛喝酒也不愛吃腌肉。”

　　李左車想著后來她義正言辭要收走自己涼糕的模樣，恐怕一半是饞他的糕點了……

　　“明日你起早些，去買西邊的蒸糕給趙姑娘送去，若是不收，便說是謝禮，順便……請她一道用午膳?！彼﹃齼上率种械目曜?，看著擺在桌上的菜，自得了這病，他還沒吃這么好過……

　　煎過的雞腿肉削成薄片鋪在白粥上，勺子一撈里邊兒還有菜芯和白蘿卜，入口咸香，才吃兩三口便覺得暖和了許多。

　　粥只有一小碗，七八勺就沒了，李左車覺得自己沒吃飽，才要開口叫沈仲去廚房添些，便聽沈仲開口，“趙姑娘說您不能吃多，就這一碗，不許添……”

　　這話讓他端著碗愣在案前，沈仲看著，聲音里都帶了笑意，“趙姑娘說吃完了藥，夜里餓了可以給您一碗桂花銀耳吃，現(xiàn)在絕不能給您添?！?p>　　李左車應(yīng)了一聲，戀戀不舍地放下碗筷，“這是什么菜，明日可還有這咸粥？”

　　“先生，這是趙姑娘吩咐廚房做的，酒樓里的小廝恐怕也不知道什么菜。”沈仲說完，看見李左車舔了舔唇，想了想，接著道：“趙姑娘說了，叫您吃完莫要坐著，起身走兩步，開正窗通風(fēng)。”他頓了頓，又道：“開了窗須得披好衣衫。”

　　李左車一揚眉，問：“這也是她叮囑你的？”

　　“不是……”沈仲訕訕，“這是我自個兒加的。”

　　李左車笑著看了他一眼，當(dāng)真起身披了衣服，親自去開了正窗。

　　接下來一個月，李左車在趙熙凌的看顧之下老老實實，叫吃一塊蘿卜絕不多吃第二塊，咳得撕心裂肺的時候少了許多。李左車不付診金，心里到底過意不去，每日叫沈仲買不同的好點給趙姑娘送過去。

　　沈仲不覺得多跑幾步有什么，看著先生的身體日漸好轉(zhuǎn)，心里高興，一日收拾碗筷的時候?qū)炱饡唩砜吹睦钭筌囌f：“趙姑娘醫(yī)術(shù)非凡，人也細(xì)心?！?p>　　“嗯?！崩钭筌噷⑹种械臅啍傞_了些，看上去八風(fēng)不動。

　　“趙姑娘又是鬼谷子之女還拜在道家天宗赤松子門下，聰明至極啊……”沈仲又佩服一嘆。

　　想起趙熙凌前些日子教先生舞劍的樣子，他又道：“就是耐心不足了些……”

　　“先生，我覺著你們相配極了……嘶……”

　　沈仲話還沒講完，就被李左車用卷起的書簡打了肚子。

　　“咳咳……莫要拿姑娘家清譽說笑！”李左車耳朵又紅了，也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

　　“可是先生，我瞧見您看著趙姑娘背影發(fā)呆了?！鄙蛑俦痪磹鄣南壬蛄耍?，他覺得自己哪兒也沒說錯，怎么著先生就是生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