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沒有昨日聚福樓中的事,只怕今日她楊婧就是鬧破了天,也決計不可能將事情鬧得這樣大,她一定是事先計劃好的,故意致我們劉家于死地!”劉芊芊站起身來。
那個“死”字一出來,立刻將一大家人嚇得鴉雀無聲。
“芊芊,把話說清楚。”劉氏道。
“祖母,您有所不知,昨日我和子勝哥在聚福樓參加詩會,本想著借此機會好好結(jié)識一下柳州的權(quán)貴,誰知楊婧竟然當(dāng)眾挽著司農(nóng)卿大人的手。”
“芊芊?!眲⒆觿俳凶∷?p> 劉芊芊不理他,繼續(xù)說道:“她和司農(nóng)卿大人一同進(jìn)了雅間,不僅如此,她還公然挑釁江家四郎,當(dāng)著聚福樓所有人的面,狠狠地羞辱了張老一番,可謂是大出風(fēng)頭?!?p> “原本我還想不通,一向任性草包的楊婧,怎么會突然開了竅,跑到詩會這樣的場合來,原來,這一切都是她精心設(shè)計好的騙局!”劉芊芊越說越激動,最后竟是忘了平日里端莊溫良的模樣,破口大罵:“她昨日出那些風(fēng)頭,只不過是為了今日置劉家于死地!”
這是第二次提到死字了。
廳中響起一陣接一陣的吸氣聲。
劉氏沒有說話,反倒是沉默著。
劉芊芊走上前去,“祖母,我說的都是真的!”
劉氏拂開她的手,拄著拐棍站了起來,緩慢地向著門外走去,口中喃喃道:“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人未免也太可怕了?!?p> 回顧楊婧來到柳州的兩年光景,劉氏竟是心中泛起了多年未曾有過的漣漪。
她是對不起楊婧,劉家也確實是對不起她。
可只要她還活在這世上一日,便決不能眼看著他人辱沒了劉家的名聲!
“劉管事?!?p> “在。”自從劉氏腿腳不便后,劉管事就成了她的貼心人,時時刻刻守在身側(cè)。
“去把子勝叫來。”
.......
城西,小梁米鋪。
楊婧打了個哈欠,從床上坐起。
春濃卻早已將屋子里收拾干凈,偷偷摸摸買來了幾個包子裝在木盤中。
“這些碗筷?”
“是小昭買的。”春濃欣喜湊上前來,將帕子給擰干水遞給她,“小姐,我現(xiàn)在總算是知道了,你當(dāng)初為什么要把這個小乞丐撿回去,沒想到他居然這么能干?!?p> 楊婧擦了擦臉和脖頸,不錯,沈耀的能力確實很強,他年少便被遺棄,混跡于江湖各處,吃夠了苦頭,卻也學(xué)得了本事。
才區(qū)區(qū)幾日,就連春濃都看出了他的能力,也難怪前世的他會被江秋白一眼看中,舉薦回了京都。
晃了晃神,她對著桌上的銅鏡,將三千煩惱絲盡數(shù)挽起,再用一根紅色的汗繩緊緊綁住。
接著再扣上一頂綠點鑲邊的黑色小帽,活脫脫一名俊俏小哥。
“吱呀”一聲,沈耀徑直推開門。
入眼便呆住了。
隨后,他皺著眉道:“你這是做什么?”
望著眼前還未仔細(xì)梳洗,卻勝似尋常女子濃妝艷抹的楊婧,沈耀頭一次發(fā)現(xiàn),她竟長得有鼻子有眼,格外靈動好看。
尤其是那雙會說話的眸子,一會兒冷淡如水,一會兒驕陽似火。
楊婧從包袱中掏出一把素白的折扇,“唰”地一開,“從今日起,你們可就得改口叫我楊少爺了。”
沈耀走上前,一把奪過她頭頂上的黑帽。
“小昭?!彼鹧b怒道?!拔沂巧贍敚心氵@么對少爺?shù)膯???p> 沈耀挑了挑眉,一臉無害,“哦對,差點忘了,你是個沒錢的少爺,沒錢的少爺也是爺啊?”
“誰說我沒錢了?!彼洁煲痪洌焓謴膽牙锾土颂?。
春濃和沈耀一道盯住她。
眼神有些饑渴。
“喏,給?!?p> 一小疊折疊整齊的銀票光明正大的躺在床褥上。
春濃也從懷中摸了摸,“小姐,我這好像也還有些。”
接著,春濃掏出了之前楊婧給她的全部家產(chǎn)。
三百二十兩。
“咦,不對啊,小姐?!贝簼馔蝗幌氲剑澳阒安皇前焉砩纤械腻X都給我了嗎?怎么這會兒又有錢了?”
“這是我的私房錢?!彼抗怊隽索龅馈?p> 臨走前,她將自己埋在梧桐樹下,為了給劉子勝買一件純白貂袍御寒的錢挖了出來。
從此以后,她與劉子勝,再無半點瓜葛。
沈耀接過她手中的銀票,“下午我給你介紹個人,這錢,就當(dāng)做是我的辛苦費了。”說罷,他旋身要走。
春濃突然撲上前,拽住沈耀的衣袖,“不行,這些錢是我家小姐的私房錢,你不能拿走!”
“小昭?!?p> 打鬧的沈耀和春濃停下動作來,一同看向她。
“這幾日我和春濃就先不出門了,你幫我們買兩套男子的衣服回來。另外,去一趟賈誠當(dāng)鋪,問問有沒有臨安的信件來?!?p> 楊婧發(fā)話了,春濃只好悻悻地收回手來,乖乖地坐回她的身邊。
沈耀揮揮手,“知道了,我走了。”
“小姐!”春濃撇著嘴,“你再這么放任這個小乞丐做事,他可就要騎到我們頭上來了!”
“好了,春濃,我也有事要交代你?!睏铈涸捯粢晦D(zhuǎn),春濃立刻安靜了下來,兩眼認(rèn)真的望著她,“什么事啊小姐?”
“快幫我梳洗吧,我至今還不會畫眉呢?!彼Q垡恍?。
春濃一愣,又是委屈又是憤憤的叫了一聲,“小姐!”
“小姐你最近總是護(hù)著他不護(hù)著我?!?p> “因為他是男子啊,我們需得讓著他點?!?p> “可是小姐,這世上哪有女子讓著男子的說法,不都是男子讓著女子嗎?”
“那是尋常人,不是我們?!?p> 狹小陰暗的小木屋里充斥著歡聲笑語。
楊婧想,總算是從劉家出來了。
與此同時,江家東院里。
兩道黑影無聲無息地從房頂落下。
庭院內(nèi),一身白衣的江秋白,正好不悠閑地倚在涼亭中看書。
黑影在亭外跪下。
“主子,查到了。”
聞聲,他偏過頭來,艷絕無比的五官堪堪只露出一半,嘴唇一動,吐出一個字來,“說。”
“淮陰賣糧的幕后之人,是劉家的表小姐楊婧?!?p> 江秋白鼻間發(fā)出輕笑聲。
“看來我猜的沒錯,果然是她?!?p> “主子,屬下還查到一事?!焙谟叭怂坪鹾芫次吠ぶ械娜耍空f一句便要抬起頭來看他一眼,見他神色如常,才敢接著道:“司馬克已經(jīng)抓住了賣糧的幫兇王力,此刻正在嚴(yán)刑逼供,相信不日便會查出幕后之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