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封信上寫——今日昭燕公主特來傅府尋我,告知撞見你我昨日碰面,以此威脅,要向陛下與皇后狀告你我私情,甚是憂慮,不知何解,只得書信一封相告于君。
傅寧信中的昭燕公主應該就是當今皇后的女兒風蕭蕭,風蕭蕭封號昭燕,年芳二八。別看當今皇上有七個兒子,但女兒可就僅此一位,所以這位昭燕公主頗受寵愛,性格難免驕縱。
第二封信——自墨軒哥哥陛下壽辰公然求娶,父親便將我困于府中,派府兵把守,不允我自由。我能料到傅家和李家會反對你我婚事,卻沒料到不僅父親的反應如此之大,連陛下的反應也如此奇怪。這其中是否有何隱秘的緣由?若真如此,我們當謹慎應對。在此之前,寧兒希望墨軒哥哥勿要沖動,頂撞陛下和貴妃娘娘,事情暫未有定數(shù),尚有解決之法。近日父親盯得緊,往來書信不宜過多,我這邊一切安好,望君勿念。
第三封信——那次被父親招進書房談話后,我與父親已有月余未見,他依舊不肯放我出府。昨日皇后將我召入宮中,以貂蟬誘敵之事試圖策反,暗示我身為李傅兩家之子,該為家族榮譽效力,并以靜姝之命湘要挾。無奈,我只能假意認同,離宮時,在宮門偶遇舅舅,他聽說我的事,竟也同我說了幾句,他亦是反對我們的愛情的。這些年來,我與舅舅關系一向冷淡,他從未來過傅家,我亦從未去過項家,除逢年過節(jié)和他壽辰時有禮物送去,見面稱呼一句,除此再無來往。我在想,為何連他也反對?母親當年為了父親與外祖父斷絕關系,如今我似又重蹈她的覆轍,我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第四封信——聽婉兒說,你今日來了府中與父親見面,為何沒在信中告訴我?你又與父親說了什么?父親可有為難你?
第五封信——今日靜姝說,父親與陛下在玄清殿單獨見面,不知談了什么,父親回來后臉色不太好。我在想,你昨日才見了父親,今日父親與陛下單獨見面,是否是因我們之事?時至今日,陛下不愿提起你當眾求婚之事,恐怕也在利弊權(quán)衡當中。我不知父親與陛下商談了什么,但總覺得,你我之事,怕難以善了。那我們做的所有掙扎,是否都毫無意義?
……
通過信中傅寧所寫的只言片語,和信上的時間線,聯(lián)想到自己聽到的傳聞,逐一拼接,清歌終于理清了事情所有的來龍去脈。
傅寧和風墨軒的情誼被長公主風瀟瀟發(fā)現(xiàn),受其威脅,不得已先發(fā)制人,然后就有了后面一系列的傅寧被囚禁在傅府、風墨軒為愛不顧一切……
兩人最終逃不過陛下的一紙婚書。
清歌先前就覺得奇怪,傅寧如此聰慧的女子,齊王亦是個狡詐多謀的人,兩人若想在一起,有千萬種方法可以算計,怎得就落得有情人被迫分離的地步呢?原來他們的關系是被風瀟瀟撞破,不得已而為之。所以才有了后來齊王在皇上壽辰時向陛下賜婚的戲碼。
只是清歌總覺得這中間還有什么在推波助瀾。到底是什么,她一時之間也想不清楚。只是覺得,傅寧和齊王不會因為被人撞破就走下下策的,那分明是最愚蠢的做法。
信中傅寧的言語中透露,齊王一開始接近她想要用美男計博得傾心,然后通過她得知魏王的舉動,離間魏王與傅府的關系。
其實看到這,清歌很是驚訝。
風墨軒所走的每一步都是算計,甚至連傅寧愛上他也是算計,可他沒想到的是,在他的算計里面,唯一意料之外的是,他遇到了傅寧,一個理解并義無反顧去愛他的人。最初處處心計,卻唯獨對她動了心。誰會想到傅寧的真心,讓他一步步陷進了自己親手編織的陷阱里,以至于無法自拔,把唯一的溫暖與愛都給了她。
故而風墨軒對傅寧的愛成為了眾所周知的弱點,一困便是兩年。
越看到后面的書信,清歌就越是震驚。
最讓清歌瞠目結(jié)舌的是,傅寧早已猜到風墨軒接近她的目的是利用她離間李傅兩家的關系,但她還是奮不顧身的一頭栽了進去。并且在得知相守無望之時,知道風墨軒的提議是利用,也答應他在懷王府里應外合,愿意為了他心甘情愿當細作,甚至連皇后策反她威脅她的事情都告訴了他。
傅寧很愛風墨軒,愛到不惜為他身陷囹圄。
不到黃河心不死,不撞南墻不回頭。
簡直是毫無保留的信任與深情,癡情到應該可以說是失去原則了吧。
清歌手里拿著最后一封信,愣在原地舌橋不下。
傅寧吶傅寧,你個傻丫頭,怎么如此執(zhí)迷不悟??!
明明知道風墨軒是利用你的,卻還是義無反顧,為他甚至不惜叛離家族,一條道走到黑,你就與他如此情深義重嗎?
他可是在用你的情深義重換他的野心勃勃??!
雖然知道這些后清歌并不否認齊王亦是個深情的人,只是他的深情都帶著不單純的目的。
她嘆了口氣,情緒十分復雜,惋惜中又帶著些許氣憤。
傅寧與風墨軒情深義重,為了他甘愿埋伏在懷王府做內(nèi)線,是齊王這邊的陣營。他們兩個都是用情至深的人,如果不是她的出現(xiàn),事情就不會發(fā)展成現(xiàn)在這么左右為難的局面。
因為她不是傅寧啊!
看風墨軒這架勢,顯然是希望她看到信件后能想起什么,他對傅寧深情款款,她真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是好。她是決計不會參與進“魏齊懷”三王的奪嫡之爭,因為不想讓自己與靜姝陷入險境,但風墨軒肯定不是這么想的。他為了傅寧已經(jīng)失去了皇上對他的部分寵愛,如此她就是一顆最好的棋子,他怎么會放棄不用呢?如果自己今天忤逆他的意思,會不會就走不出這個門了?
見她看完信,風墨軒有了些許緊張,神情顫抖中又著點期待,他向清歌靠近,激動之色言于表:“寧兒,你可有想起什么?”
看到他靠近,清歌猛地退后了幾步,用手擋在面前,急聲道:“別過來?!?p> 她腦子很亂,替傅寧不值得的同時,又擔心風墨軒會做出出格的事情,一時無所對策。做細作是肯定不可能的,可是該如何巧妙的拒絕齊王,這就是個難題了。
風墨軒微怔,怕嚇著她,沒再靠近,柔聲道:“好,我不過來。”他給她時間慢慢緩沖。
清歌靜了靜心,將目光投向齊王,“殿下將書信保留至今,拿出予我,是為何意?”
風墨軒覺得眼前這個厲聲厲色的清歌很是陌生,“你如此聰慧,應當知曉?!?p> 如此,清歌便明說;“殿下是想向我證明你我曾經(jīng)的情深義重,還是要我在懷王府當細作,將消息透露給你,與你里應外合,完成失憶前與你的約定?!?p> “都有?!?p> 清歌斂眉:“那殿下可知,我如今是懷王妃?!?p> 聽到這話,風墨軒的心抽了一下。
這是他這輩子最悔恨的事情。
清歌繼續(xù)說道:“殿下讓我這么做,豈非是把我陷入不義當中?!?p> “寧兒,你誤會了?!憋L墨軒神情頗顯慌亂,著急否認,“我知道你看完信后可能氣憤,也肯定不解你以往的作為,但我不想騙你,所以坦白告訴你這一切,那是曾經(jīng)的你?!?p> 清歌閉了閉眼,暗自懊惱。齊王這人對傅寧雖有利用,但也很是情深,她若不狠心一些,恐怕日后會一直糾纏牽扯不清。
“殿下也說了,那是曾經(jīng)的我,不是現(xiàn)在的我?,F(xiàn)在我什么都不記得,殿下卻拿出這些書信讓我回憶過往種種,說我是您安插在懷王府的細作,如此,殿下可有考慮過我的處境?”
“不是這樣!寧兒,你理解我的,你曾經(jīng)是可以理解我的。我把這些信拿給你看,難道還不能證明我的真心嗎?”風墨軒聽了清歌的話,著急了,語音顫抖,連忙上前喚道。心亂如麻,連帶著腳步也跟著縈亂。
他向前走了幾步,抓住清歌的手臂,表情已不如進來時那般平靜。
“我不理解?!鼻甯杷﹂_他的手,“殿下口口聲聲說愛我,可我身上的價值,卻也是利用得一干二凈,你的愛就是這么廉價的嗎?”
被甩開的那一刻,風墨軒猛地后退了一步,眸中閃過失落與恐懼,垂著眼簾,似乎失了神。
“我承認,當初一開始接近你有目的。可是后來,我們不是說清楚了嗎?目的是真,有情亦是真,你說過你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