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三月初,王邵擅殺醫(yī)師牽出的軍備貪墨案才剛剛消停,太上皇李淵的身子就瞬間惡化,如今雙腿以不能下地。
孫思邈臨行前就說了,太上皇氣數(shù)已盡回天乏術(shù),所以李世民能做的,也只是帶著皇后天天去太上皇寢宮請安盡盡孝道。
李淵心情好時會偶爾賞個臉,心情差時絕對是無情拒絕,一點商量的余地都沒有,倒是長樂高陽等那些小輩李淵卻樂意天天見上一面。
李世民跟長孫無垢商量著讓小輩多去陪陪李淵,所以長樂也搬回了宮里。
這天,長樂正在寢宮撫琴,高陽公主卻匆匆闖了進來,撅著小嘴一臉不爽的模樣。
長樂見到這位淘氣的皇妹,便是微微一笑:“高陽,是誰惹你生氣了?姐姐替你教訓(xùn)他?!?p> 高陽鼓著包子臉道:“還能有誰,自然是父皇,姐姐你快替我教訓(xùn)他。”
長樂捂嘴輕笑:“怎么了這是,父皇又哪里惹著妹妹了?!?p> 高陽公主眼珠子一轉(zhuǎn),然后抄起胡凳就搬到了長樂身邊,攏著小手貼著長樂耳朵悄聲道:“皇姐,我跟你說,那你答應(yīng)我不準(zhǔn)告訴別人行不行?!?p> “這個自然?!遍L樂耳朵發(fā)癢,連忙將高陽按回了胡凳上,認真道。
“今天劉侍衛(wèi)當(dāng)值,他打聽到了辯機哥哥的事情,一個了不得的消息。”
“什么消息?哎呀!”長樂手腕一縮,白玉般的手指居然被琴弦割開一道口子,一抹嫣紅的血珠滾了出來。
高陽捂著嘴嚇了一跳,然后蹦下胡凳滿屋子亂轉(zhuǎn),嘴上不停念叨著:“絲巾、手帕、手絹……”那急得,小臉五官都擠在一起了。
長樂噗嗤一樂連忙對高陽道:“皇妹,別轉(zhuǎn)了,你都將我轉(zhuǎn)糊涂了,多大的事,這不好了嘛。”
話畢,長樂將玉指含進了口中,然后笑望著回來的高陽。
高陽見長樂自己已經(jīng)處理了,便拍著小胸脯再次回到凳子上,不過隨即將小腦袋一歪,一雙大眼睛直直盯著長樂,上下打量半晌,漸漸露出了狐疑之色。
長樂被她盯著心虛連忙道:“高陽,你這般看我作甚,為何這般奇怪……”說著說著自己沒了底氣,臉上閃過一抹嫣紅,后面的話低得猶如蚊蠅飛過之聲。
高陽眼珠子上下亂竄,最后一拍手道:“啊哦,我明白了?!?p> 長樂羞得抬不起頭來,嘴上顫聲道:“你……你明白……明白什么了?!?p> 高陽自以為發(fā)現(xiàn)了真相,得意一笑:“我明白啊,姐姐一定也收過辯機哥哥的禮物對不對?那竹蜻蜓我可有很多呢,哼哼,紅的、綠的、紫的、藍的,總之很多很多呢?!?p> 高陽掰著手指炫耀著,長樂則捂著胸口長長舒了一口氣。
高陽歡快得踢著雙腿道:“看在你是我皇姐的份上,我可以送你……十個,不,還是五個好了,這些都是辯機哥哥送我的,一般人我可不給?!?p> 長樂微微搖頭抿嘴一笑:“呵,高陽妹妹喜歡送多少就算多少好了,對了,你方才說劉侍衛(wèi)打探到了什么消息,快告訴皇姐吧?!?p> 高陽咬著手指努力回想道:“好像說辯機哥哥升官了,已經(jīng)不是醫(yī)官了,當(dāng)了個參軍什么的,而且也沒在西南大營了,被李靖爺爺調(diào)去西北大營了?!?p> “真的,那太好了。”長樂一臉喜色,雙手合十似乎再還愿似的。
等她念叨結(jié)束,又拉起高陽的手問道:“妹妹,那他最近做了什么大事嗎,若只是升遷這種小事,怕是不會上報朝廷吧。”
“是的,聽說鹽澤道的高總管沒聽李爺爺?shù)脑?,私自去打羌人了,但李靖爺爺好像很生氣,上表?zhàn)報里面狠狠參了他一本?!?p> 長樂微微皺眉,然后道:“那與他有什么關(guān)系?”
高陽笑道:“當(dāng)然有關(guān)系了,參歸參,救還是要救的,高總管大軍被困,辯機哥哥帶著三千人趕去救了?!?p> 長樂聽迷糊了,想了想才道:“按理說一個小小的參軍不能領(lǐng)這么多兵馬吧?!?p> 高陽撅著小嘴晃了晃腦袋,郁悶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辯機很厲害就是了?!?p> 長樂心中咯噔一下,忽然察覺到了不對,立馬緊緊抓著高陽的手,連聲音都高了八度,急道:“你是說王邵只帶了三千兵馬去解鹽澤道之圍?”
高陽一拍手道:“對對對,好像就是這么說的?!?p> 長樂臉陰了下來:“這是誰的主意?”
“啊?”高陽愣了一下,然后覺得皇姐的手抓的又急又緊,委屈道:“皇姐,你抓疼我了。”
“啊……對不起,我剛才想事情去了,對了,高陽你知道這是誰的主意嗎?有沒有打聽過?!?p> “沒有啊,要不我叫劉侍衛(wèi)過來,皇姐有什么要問的當(dāng)面問他唄?!?p> “也好,那就麻煩高陽妹妹走一趟了?!?p> “好噠,那皇姐我先去了,晚膳后再過來找你玩兒?!备哧柼嶂嗳剐辛艘欢Y歡歡喜喜的走了,而長樂則是捂著心口一臉擔(dān)憂。
不多時,劉青過來了,長樂見面就問:“劉侍衛(wèi),今日在殿前當(dāng)差,可有王公子的消息?”
劉青一臉懵逼,原本就想不通他為何被長樂公主叫過來,因為不知長樂口中的王公子是何人,于是老實問道:“公主,您說的王公子是……”
“哦,王邵?!?p> 劉青一臉恍然大悟,然后喜道:“呵呵,原來公主也認識王賢弟啊,他如今可是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在軍中一月不到連升好幾級呢,就連我這做兄長的都羨慕不已?!?p> “本宮問你,是何人出主意讓王邵擔(dān)此重任的?”
劉青道:“是侯君集候總管啊,他的表書中可是對王賢弟褒獎的很,您想啊,王賢弟不僅救了程國公后人和三四千大唐將士的性命,又破了軍備貪墨一案,候總管認為如此人才當(dāng)?shù)弥赜?,?dāng)然,李大總管也是很看好王賢弟的才能,日后王賢弟定然前途無量啊?!?p> “侯君集!”長樂咬了咬貝齒將這三個字念得極重,語氣中帶著淡淡的殺意。
劉青剛才得笑臉也漸漸嚴肅起來了,看著公主的臉色小心翼翼問:“公主,可有不妥之處?”
長樂呃了一聲抬頭間瞬間換了一幅事不關(guān)己的表情,敷衍道:“就是隨口一問,沒事你便退下吧?!?p> “是,小人告退?!眲⑶嘁贿吤竽X勺一邊退了出來,走了三步,又回頭看了看長樂公主,見毫無異常,于是晃著腦袋走了,難道剛才自己看錯了?
屋里的長樂纖纖玉手在琴弦上撥弄著,從高到底又從低到高,不是在彈琴,而是她思考時無意識的動作,自言自語道:“侯君集這是要捧殺王公子么,王公子你一定要謹記我的話啊?!?p> 無意間長樂看到了自己手指那道流血的小傷口,忽然她站了起來,喊道:“來人,前頭帶路,本宮去拜見太上皇!”
……
李淵此時已經(jīng)坐在了木椅之上,因為不方便行動,所以麻將就成了他打發(fā)時間的最好玩具。
對面三人分別是天下第一夫妻檔外加太子。
李淵雙手捂著海底牌,打開后哈哈笑道:“嘿嘿,你們這一家子,還想聯(lián)合起來訛老夫的錢財,海底撈月,哈哈哈……來來來,都交錢!”李淵將牌一攤,大四喜加海底撈月,妥妥賺了一大筆。
“哎,都讓朕瞧瞧,你們是啥牌啊,這么長時間沒胡都?!崩顪Y一邊收錢一邊笑道。
李世民尷尬一笑連忙蓋住牌道:“父皇連大四喜都胡出來了,朕的牌不看也罷,總之是手氣不佳,呵呵?!?p> “臣妾的牌也同樣糟糕,還是不污父皇的眼睛了。”皇后也蓋上了。
“高明,你的呢?”
皇太子看看老爹再看看老娘,趕緊也蓋牌苦笑道:“皇爺爺,我的也胡您這張?!?p> “哈哈哈,這叫先到先得!”李淵開懷大笑,絲毫沒有病態(tài)。
只有邊上伺候的貴公公才知道,那三家都是清一色,李淵打了幾十張筒條萬,點的炮都快能攢成炮仗了,只是原本就來哄老爺子開心的,沒人敢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