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邵模棱兩可的話可把劉二這個老鐵匠說的心跟水桶似的七上八下,眾人等了一會兒,席君買拿著燒好的箭頭匆匆趕來,臉上有著一股子興奮之色。
王邵詫異:“怎么了,遇上喜事了?”
席君買跟抱兒子一樣捧著那些箭頭,嘴上道:“不是,也算是,大人您不知道,這玩意兒忒厲害,剛我不小心掉了個,結(jié)果居然直插進(jìn)土壤之中,叫我花了好一陣力氣才弄出來,光瓷箭頭就這樣厲害了,那要是換鐵制的,一定是了不得的東西?。 ?p> “那得做出來才能知道!”王邵可沒時間浪費,接過箭頭先觀察了一番,十枚箭頭如兄弟般一模一樣,他滿意的點點頭,然后整齊的排列后這才在外面培土,用專門翻模的紅土再覆蓋成磚。
“席君買,麻煩再跑一趟!”王邵將半成品一遞。
席君買這次沒有任何疑問,下去執(zhí)行了。
等席君買回來的時候,幾人都睜大眼睛看著王邵打開模具,果然,十枚空箭頭的模具成型了。
王邵遞給劉二笑道:“劉老丈,開孔槽的事您比我熟悉,就麻煩您了。”
“好好好,我來我來!”劉二其實早已按奈不住,要不是模具在王邵的手中,他都有心搶奪了,這會兒跟藏寶貝一樣從王邵手里捧了過來,多余的話都沒講,直接朝鐵匠坊跑去。
元芳笑罵道:“這老家伙,拿到東西怎么跟撿到寶似的,跑得比兔子還快!”
“走吧,咱們也去瞧瞧?!蓖跎郾持中Φ?。
“大人,別忘了咱們是來說馬掌的事兒,您這會兒忙里忙外幫他們造箭,那馬掌的事怎么辦?”席君買擔(dān)心,不由說了一句。
“一件一件來,不急?!蓖跎酆艿ā?p> “對了,大人博聞強識,能不能跟我們說說先秦的故事?”席君買見王邵這般放松,便記起自己早想說的話。
“呵呵,可以啊,你們想聽?”
“想!”元芳與席君買對視一眼,齊齊應(yīng)聲。
王邵沉吟了片刻,然后道:“這故事可就長嘍,你們說大秦一統(tǒng)六國憑的是什么?”
席君買想了想說道:“謀略?”
“算?!?p> 元芳繼續(xù)道:“我覺得是武力,不知說的對不對?!?p> “也算。”王邵淡淡一笑,然后他放慢腳步問兩人道:“那我再問問你們,一統(tǒng)天下的大秦軍隊為何會強于六國之軍,明明大秦士兵用的是青銅,而趙、齊、燕等六國已經(jīng)造出了比青銅更好的鐵器?”
“呃……”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呵呵,其實很簡單,不只是制造武器用料和工藝決定成敗,還要考慮到數(shù)量與質(zhì)量兩者之間的平衡,譬如我大唐百煉陌刀,刀是好刀,但產(chǎn)量低下工藝復(fù)雜,絕不可能做到將士們?nèi)巳私杂幸话?,反觀咱們手中的橫刀,用料不差產(chǎn)量可觀,能迅速列裝全軍,這才是勝敗的關(guān)鍵?!?p> “喔,大人的意思卑職明白了,您是說鐵劍雖好但不能普及全軍,六國與普及了青銅劍的秦軍作戰(zhàn)依舊發(fā)揮不出應(yīng)有的優(yōu)勢,對嗎?”
“正是,而且當(dāng)時鐵劍用的是生鐵,冶鐵技術(shù)并不完善,秦國的青銅冶煉已經(jīng)達(dá)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其實差距并不大?!?p> “那么既然差距不大,為何還是秦軍強呢?”元芳撓頭道。
“問的好,這就是我接下去要說的原因,因為秦軍有流水線!”王邵點了點百思不得其解的元芳笑道。
“流水線!”元芳與席君買大呼,這名詞聽著新鮮。
“流水線,顧名思義就是像流水一般從高到低作業(yè),就說咱們這造的箭矢吧,劉二一干鐵匠平日里是怎么干的?”
“剛劉二不是說了,他們一人負(fù)責(zé)一壺箭。”席君買回憶道。
“好,也就是說他劉二一人要負(fù)責(zé)熔鐵,澆模,打磨,后期還要上箭桿,沾接,裝尾羽等等操作是也不是?”
“對,他就是這么說的?!痹紦尠椎?。
“那么問題來了,一人手執(zhí)長槍再拿一盾厲害,還是前有一人只持盾后有另一人只出槍厲害?”
“這還用說嗎,自然是后者厲害!”元芳想也沒想迅速回答道。
“呵呵,為何?”
席君買解釋道:“因為人力有限,若盾槍兼顧攻不得全力,守亦不得盡力,自然比不上后者?!?p> “好,你們皆明白此理,那再來看看劉二和他的徒子徒孫們,是不是覺得別扭?”王邵一指不遠(yuǎn)處忙碌的劉二道。
“這有什么別扭的,很正常啊!”元芳道。
“不,大人的意思或許是……若分工合作比之一人獨攬更能事半功倍?!?p> “哈哈哈,孺子可教也!”王邵哈哈大笑,這會兒三人已經(jīng)來到了鐵匠坊中。
席君買陷入了沉思,元芳依舊抓耳撓腮,一邊拉著席君買急問他有什么心得。
“劉老丈,如何了?”
“快了,馬上就好!”劉二正往模具里面注鐵水,一臉凝重。
王邵也看了一眼,那火紅的鐵水流進(jìn)了灌注口,咕嘟一陣,多余鐵水便溢了出來,瞬間在空氣中發(fā)出呲呲之聲,隨之顏色慢慢變暗。
“呼!”劉二放下大鉗子,深呼了一口,拿起掛在脖頸處的一塊汗巾抹了一把汗,這才抬頭高喊道:“成了!”
這一嗓子喊完,所有人都涌了過來看熱鬧,當(dāng)劉二翻開冷卻后的模具,看著靜靜躺在里頭的十枚箭頭,他取下來對著陽光欣賞著,不禁喃喃自語道:“美,真是太美了!”
巴雷特狙擊步槍的子彈王邵都見過,更別說現(xiàn)在的箭頭了,他是表現(xiàn)最平淡的一位,見眾人陶醉趕緊催促道:“先裝上試試?!?p> “對對對,裝上!”劉二也急了,帶著一臉激動將箭頭按在了木桿上,做完了配重后,拿著這十支箭的手都在不自覺顫抖。
“席君買,你的箭術(shù)如何?是元芳厲害,還是你厲害?”王邵看著兩人問。
“我!”元芳挺胸跨前一步高喊道。
席君買瞥了元芳一眼,抓著他肩膀把他硬扯了回來,哼哼了一聲。
“嘿,老席啊,你什么意思,我可是百步穿楊的主?!?p> “比比?”席君買很不屑的抬了抬下巴。
元芳受鄙視,耳朵都紅了,昂頭較勁道:“比就比,還怕你不成。”
結(jié)果,兩人并立負(fù)弓,一人五支,王邵做裁判。
“多少距離?”王邵歪頭問他們。
“三百步開外!”席君買此時已經(jīng)解下了三石弓拿在手上。
“三……三百就三百!”元芳也學(xué)著席君買迅速解下長弓開始搭箭。
王邵在一旁哭笑不得,這兩人倒較起真了,見兩人準(zhǔn)備就緒就點著遠(yuǎn)處剛放下的稻草人道:“三百步,射頭,預(yù)備……放!”
“咻”兩支箭一個聲,幾乎同時離弦,直奔三百步開外的稻草人飛去。
嗤,兩個稻草人皆被命中,席君買正中面門,而元芳則射到了稻草人嘴部,高下立判。
“好箭!”席君買不禁感嘆,見王邵望來解釋道:“軍中箭矢能中三百步之?dāng)骋咽呛细?,大人剛命我等射其頭部,居然能指哪兒打哪兒,可見此箭矢之非常也?!?p> “劉老丈,你覺得呢?”王邵歪頭問劉二,至于垂頭喪氣的元芳小朋友已經(jīng)被王邵主動無視了。
劉二已經(jīng)激動的跪下了,呼天搶地道:“三百步精準(zhǔn)之箭,當(dāng)真有之,小老兒今日終于見到了!”
王邵笑著扶起劉二說道:“老丈快快起來,這箭就教給你了,如今一人能產(chǎn)十枚,是否縮短了工期?”
“是,大大的縮短了,大人,您盡管吩咐,只要劉二能辦的,絕不含糊。”劉二拍著胸口保證道。
“慢來慢來,這遠(yuǎn)遠(yuǎn)不夠,還可以再快些,一日五萬支如何?”王邵神秘一笑。
“大……大人,此話當(dāng)真!?”
席君買是徹底信了王邵,于是搶白道:“大人的話向來不會無的放矢,說一日能成五萬支,就一日能成。”
“這……這……”劉二整個人都在顫抖,要不是王邵緊緊盯著,還指不定何時背過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