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君集自從吐谷渾戰(zhàn)場歸來以后,那是身價看漲,儼然成為了新軍派的代表人物之首,陛下跟前的又一位大紅人。
雖說那次是李靖帶隊,但明眼人一看就了然,其實還是陛下想要重用侯君集拉他去鍍金罷了。
侯君集也爭氣,不負李世民所望,在吐谷渾戰(zhàn)場上屢建奇功,毫不夸張的說能滅了吐谷渾,其中侯君集就占了一大半的功勞。
如今李靖解甲歸田對大唐軍政更是不聞不問,在外人看來他是去含飴弄孫頤養(yǎng)天年,但在王邵看來他這是準備明哲保身的做法,畢竟“功高震主”的下場,歷史早有明鑒。
也就在這種環(huán)境下,侯君集手中的權(quán)利無疑在成幾何狀括大,特別是戰(zhàn)后的隴西,幾乎各處插滿了他的人。
李世民既然想重用侯君集,自然會容忍他的“小情緒”,將這事兒擺在明面上說出來,其中未必沒有替侯君集開脫的意思。
如此一來,等遠在朝堂之外的李靖得到消息,也不會有不好的想法,人家都負荊請罪了,你還能與其計較?
一旁靜靜聽著的王邵心中跟明鏡一樣,看著李世民與侯君集兩人演雙簧,心中頗覺不屑:“想要李靖的兵法明說便是,既然侯君集不行,那換個人選不就好了,至于等東西到手后究竟是誰學(xué)了,他李靖又不是神仙,能知道個屁!”
堂堂一位大唐皇帝居然串通下手大臣去搞這些小手段簡直是落了下乘,何苦來哉。
李靖既然選擇明哲保身,李世民的話他會忤逆?他是巴不得尋各種機會討好皇帝呢,只不過侯君集此人太傲與同樣高傲的李靖八字不合罷了。
李靖與侯君集如何教授王邵是不知,但王邵可以想象,兩人見面定然是互不服氣,一個是大唐軍神,另一個是以大唐軍神為目標的人,這兩人若能像老朋友一樣交流經(jīng)驗或心得體會,那才叫怪事兒呢。
王邵見侯君集退下,便收回了思緒,他可沒有管閑事的工夫,手頭上還有一堆大事要辦。
聽李世民開口詢問:“不知眾愛卿還有何奏?”
王邵便整了整衣襟,端正玉圭出列道:“啟稟陛下,臣王邵,有本!”
王邵出列時已經(jīng)引得旁人注目,平日上朝他一個勁的數(shù)螞蟻,今日行為卻一反常態(tài),不得不叫人關(guān)注。
李世民也是一愣,不過隨即想到了什么,捋著龍須微微一笑道:“呵呵,朕倒是忘了,眼看秋收將至,王愛卿身為戶部侍郎,可有所準備?”
王邵自信一笑,回答道:“陛下,微臣特為此事上奏,臣以為稅收一事乃國之根本,強國之基也,無論是對朝廷還是對百姓皆是一樁大事,去年,我大唐對吐谷渾用兵,雖然得勝揚了我大唐國威,但同時也暴露了我們自身的弱點,微臣對此甚是憂心,乃至夜不成寐食不知味,什么山珍海味到嘴里如同嚼蠟……”
李世民聽著王邵夸張的修辭,老帥哥的臉那是不停的在抽搐,最后實在受不了趕緊抬手打斷道:“好了好了,王愛卿心憂國家朕內(nèi)心甚是明了,你還是快些說說,朕的大唐有何弱點吧!”
王邵砸吧砸吧嘴,表情很是郁悶,腹誹道:“這才剛起個頭呢,您倒是讓人把話講完呀,這么直接打斷真的好嗎?”
誰叫李二是皇帝呢,王邵忍了,跳過背了半天的浮夸臺詞直接點明要旨道:“陛下,此弱點便是國庫不盈,國庫不豐則難以維持大軍長時間的作戰(zhàn),特別是雙線作戰(zhàn)那是想都別想,微臣斗膽打個比方來說明一下,這樣一來陛下與諸位大人便可更加直觀的看到問題的嚴重性。”
李世民來了興趣,哦了一聲正襟危坐,然后開口道:“準了?!?p> “謝陛下,假如……我是說假如陛下去年在對吐谷渾用兵之時,吐蕃忽然興兵來犯,大唐又該如何應(yīng)對?”
李世民一愣,這問題他還真沒想過,吐蕃老國王剛死不久,新王松贊干布掌權(quán)也不過數(shù)年,王邵的這個假設(shè)似乎并不成立,于是不以為意道:“愛卿此言差矣,吐蕃小國豈敢如此,據(jù)朕所知,吐蕃的朗日論贊才辭世不久,其兒松贊干布還在吐蕃平亂,若要與朕的大唐為敵,豈非是自掘墳?zāi)?,此比方有些不切實際啊?!?p> “比方嘛,陛下,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卻不可無,微臣只是舉個例子,其實我大唐看似太平,實則群狼環(huán)伺,是不是吐蕃并不打緊,若陛下覺得不妥,那微臣換高句麗、倭國都成呀?!蓖跎厶ь^看著李世民的臉色緩緩說道。
一提高句麗,李世民整張老臉就黑下來了,沒錯,他想起了狩獵時的那場刺殺大案。
李世民重重抓了一把龍椅的扶手,沉聲道:“繼續(xù)說?!?p> 王邵微微一笑,轉(zhuǎn)而看向了侯君集:“候尚書貴為兵部尚書又是伐吐谷渾首屈一指的大功臣,定然知曉行軍打仗后勤補給的重要性?!?p> 一旁的侯君集一愣,打量了王邵兩眼,見眾人都看向他,便捋著胡子晃腦道:“哼,這是自然,行軍作戰(zhàn)哪有不備足糧草的,這是常識,連軍營里的普通士卒都通曉的道理,王邵,你小子是在調(diào)侃老夫嗎?”
“尚書說的哪里話,下官豈敢造次,您出身行伍又精通軍務(wù),下官自然是要向大能者求證了,如此也更有說服力嘛?!?p> 侯君集聽了王邵的話,心里得意,嘴上卻道:“咱們陛下當年也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熟悉軍務(wù),這種小事何須向老夫求證,陛下會聽不懂嗎?簡直多此一舉!”
王邵堆著笑點頭表示同意,然后轉(zhuǎn)頭望向李世民:“陛下,侯尚書之言當真切中了要害,三軍未動糧草先行,然我大唐國庫不盈,一旦敵國于我大唐對外用兵之際趁虛而入,又當如何應(yīng)對?”
未等李世民說話,王邵繼續(xù)道:“譬如,東邊一直不安分的高句麗,高句麗對百濟用兵已不是一天兩天了,萬一百濟舉國投降,得意揚揚的高句麗會不會又興兵來犯我大唐邊境呢?高句麗性如毒蝎,看似蟄伏卻不能讓人視其為善類,關(guān)鍵時刻這只毒蝎若向我大唐蜇上一口,必然傷筋動骨,所以臣以為收稅之事不能再按往年的規(guī)矩來辦,陛下應(yīng)采取新的方案來收取天下賦稅?!?p> 李世民深鎖眉頭陷入了沉思,而百官聽了王邵的話,開始紛紛交頭接耳起來。
“肅靜!”李世民想了半天,等回過神來卻發(fā)現(xiàn)朝堂鬧哄哄的,便一拍龍案喊了一聲。
皇帝發(fā)話,自然是變的鴉雀無聲落葉可聞,眾官員皆正了正身子,不自覺的望向了仍站在中央一臉聽候差遣的王邵。
“玄齡啊,你來說說,你是如何看待此事的?!毙闹杏行┫敕ǖ睦钍烂耖_口詢問老幕僚,希望能在其口中得到印證。
房玄齡既然被點了名,自然得出列回話,他行了一禮繼而道:“陛下,微臣以為王侍郎所言不無道理,賦稅直系民生也關(guān)系國運,然,想要國庫充盈非是一兩年間就能速速辦到的,若是施重稅于民,萬一遭到百姓抵制,豈非違背了陛下的初衷,國防雖重要,民生更重要,臣不知王侍郎口中的新稅是如何運作的,因此不敢妄加斷言,倘若稅收改革有損百姓之利,微臣是堅決反對的,反之,臣自然舉雙手贊同?!?p> 不愧是名相,說了半天其實啥也沒說。
“愛卿所言正是朕心中所想。”李世民點評了一句。
得,這位更干脆。
李世民轉(zhuǎn)頭看向了王邵,嚴肅道:“王邵,玄齡的話你都聽清楚了,若你戶部拿不出一個妥善的章程,朕是絕不會答應(yīng)的,租庸調(diào)法沿用千年,自然有其道理,朕的意思,還是要以穩(wěn)為主,不若還是照舊吧?!?p> “陛下,微臣并非是無的放矢,兩月間同戶部諸位同僚草擬了新的稅法草案,此非微臣一人之言,而是戶部上下聯(lián)名上書,具體方案臣也已經(jīng)帶來了,懇請陛下覽閱。”
王邵說完,朝房玄齡微微頷首,又道:“房相之言微臣也是極為贊同,善掌權(quán)者從不與民爭利,新稅稅法也是如此,若施行下去,不但普通百姓能得利,還能使國庫充盈,正是因為有此兩全之法,戶部才敢大膽提出?!?p> “咝……”百官先是倒吸了口涼氣,然后紛紛露出不可置信之色,心道:“這還有兩全之法?明明是對立的兩面,你還能將它們?nèi)嗟揭黄鹑ゲ怀???p> 李世民也是心驚,同時對王邵口中的新稅法也起了好奇心,究竟是什么樣的稅法能讓王邵如此自信,李世民瞇著眼睛道:“王邵,朝堂之上不可戲言,朕再問你一遍,你真的確定之前所言句句屬實?若有蒙騙朕的地方,朕可要治你一個欺君之罪的,到時可別怪朕不曾提醒過你!”
王邵嘿嘿一笑:“確定,肯定,以及一定,若微臣有半句虛言,陛下都不必開金口,趕明兒我就掛上謝罪的木牌去跳城樓,以謝天下?!?p> 聽王邵說的有趣,倒是把眾人給逗樂了,程咬金這老混球就笑著插嘴道:“哈哈哈,陛下您放心,這小子若敢胡言亂語,老程第一個就不放過他,把其關(guān)進俺老程家的地窖養(yǎng)他個十年八載。”
李世民頓時哭笑不得,心知那是程咬金在維護王邵性命,沒好氣點著程咬金道:“還不快滾回去,哪都有你這個老匹夫,還養(yǎng)個七年八載,朕看你是想女婿想瘋了吧?!?p> “俺家閨女俺可是寶貝的緊,挑女婿俺就喜歡膽大的,看這小子勉強可以,不像俺家里的那群慫瓜,沒出息!”程咬金毫不避諱的說道。
“老貨!”李世民低聲暗罵了一句,心道:“這小子能不膽大嘛,都快大膽到包天了,都惦記上朕的閨女了!”
![](https://ccstatic-1252317822.file.myqcloud.com/portraitimg/2018-05-24/5b0659f62d8b6.jpeg)
青衣十三樓
感謝幸福萬年長、文人莫笑、休閑、尾號06、尾號88書友的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