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程蕊

　　長安城郊，程家別院中，程咬金的寶貝女兒程蕊正躺在榻上一動不動，閨房之外，胖丫鬟小環(huán)正極力阻止著一臉怒容的程咬金。

　　“老爺，小姐交代，不能讓您進去，老爺別再為難婢子了?！鼻榧敝拢挠盟菄嵨皇愕纳聿耐|房門口一堵，那活生生就是一曲經(jīng)典，名喚卡門。

　　程咬金吹胡子瞪眼道：“起開，這屋里頭是俺閨女，憑什么不讓俺進去，俺還是不是一家之主了，連你這小丫頭都敢攔著，還反了天了是吧！”

　　“不……不讓，除非老爺從小環(huán)的尸體上踏過去。”小環(huán)一臉的糾結(jié)，但最后還是一咬牙，視死如歸道。

　　“嘿，你這孩子，還認死理了！”程咬金塊頭也不小，被胖丫鬟這一堵還真沒辦法，總不能提著馬槊向一女娃娃開刀吧，這要是傳出去，他程咬金盡管夠混，但還沒到如此沒臉沒皮的程度。

　　程咬金是沒辦法了，索性一扭頭招呼緊跟其后的程夫人道：“娘子，瞧瞧你教的下人，連家主的令她都敢違，俺不管，娘子你來說?！?p>　　崔氏已經(jīng)眉頭緊蹙。

　　想自己女兒是什么性格，做娘的會不知道？若在平日里，出門相迎還來不及呢，又豈會如今日這般將夫妻倆人雙雙拒之門外。

　　而丫頭小環(huán)，也是知書達禮，甚至還有著武人的義氣，斷不會做出如此無禮之事。

　　那唯一一種解釋便是蕊兒出了什么意外，這才不能見人。

　　想到此，崔夫人才開口道：“環(huán)兒，你老實告訴老身，蕊兒她究竟怎么了？”

　　小環(huán)一歪嘴，哭訴道：“夫人，小姐得病了，都怪那個長孫沖，若不是他一直纏著小姐，小姐也不會……也不會……”

　　程咬金一愣，上前一步大聲打斷道：“啥，俺閨女病了，那還不趕緊喚大夫來，堵著門能干啥?。俊?p>　　崔氏則覺得事情沒這么簡單，便安撫道：“老爺別急，讓小環(huán)說清楚?！?p>　　“哭，哭，哭，就知道哭，還不一字不漏的交代清楚嘍，到底怎么回事兒？”程咬金氣的直拉衣襟，渾身冒汗。

　　“老爺、夫人，小姐她得的是……”

　　“小環(huán)，住嘴！”屋里，程蕊嬌斥了一句，估計是被門外的動靜給驚醒了。

　　二老一聽屋里有響動，也不急著進門了，拾階而上，貼著鎖的死死的木窗就朝里頭喊道：“閨女（蕊蕊）”

　　“爹，娘！”

　　程咬金繼續(xù)嚷嚷：“好閨女，咋連你爹都攔在外面了，如今長安城人心惶惶，你又時常住在別院，俺和你娘皆有些不放心，這次便過來看看，好閨女，趕緊讓俺們進屋看看你吧?！?p>　　“爹，你千萬別進來，女兒無事，只想一個人靜靜?！?p>　　程咬金一臉尷尬，砸吧砸吧嘴，扭頭對崔氏道：“靜靜又是何人？據(jù)俺所知，這滿長安的才俊也沒個姓靜的呀?！?p>　　崔夫人白了自家老爺一眼，推搡道：“你說什么呢，咱們閨女只是心煩，想靜上一靜，什么姓靜的才子，我看你是巴不得將女兒嫁出去是吧?！?p>　　“嘿嘿，話也沒錯啊，俺們閨女畢竟長大了嘛，總得找個婆家不是?！背桃Ы鹩质且魂噷擂巍?p>　　“爹！娘！”程蕊坐在梳妝臺前有些哭笑不得。

　　只不過低頭再看鏡子里的自己，便是一陣厭惡，無它，原本美貌的臉蛋上，無端起了三顆不知名的水痘，再聯(lián)系長安城里傳的沸沸揚揚的天花風(fēng)波，無疑讓程蕊很是難過，猜測自己無意間極有可能已經(jīng)染上了天花，這才把自己禁足在自己屋里。

　　今日父母突然上門，她更是不愿連累到家人，便早早吩咐一直在外守候的小環(huán)開始堵門。

　　既不想讓父母擔(dān)心，又不想連累家人，只好謊稱自己心情不好，此舉可謂是用心良苦啊。

　　但程蕊算錯了一點，她爹爹程咬金可不是這么好唬弄過去的主。

　　程咬金眼珠子一轉(zhuǎn)，拉著妻子在外頭使眼色，故意朝窗子喊道：“閨女既然沒事，那俺們也放心了，她想靜靜就由她，俺們老兩口還是回去吧?！?p>　　崔氏心領(lǐng)神會，瞥了豎起耳朵作傾聽狀的小環(huán)一眼，見她望了過來，立馬附和道：“老爺說的是，瞧瞧老身這記性，忘了府里還煲著粥呢，老爺，要不……回吧?！?p>　　“對對對，回府，立即回府，閨女，俺們這就走啦哈！”程咬金雖有些表演過頭，奈何小環(huán)是個心思大條的侍女，她并未看出端倪，下意識的認為這兩個唱雙簧的夫妻真打算走。

　　小環(huán)不迭點頭，同時悄悄舒了一口氣，接話道：“小環(huán)這就送老爺與夫人?！?p>　　剛繞過花圈的照壁，程咬金便催促小環(huán)道：“送到這兒就行了，你快回去照顧好小姐?！?p>　　“是，老爺、夫人慢走?！毙…h(huán)自然應(yīng)是。

　　哪知她一轉(zhuǎn)身，程咬金就做賊似得拉著崔氏貼起了墻來，兩人湊在一角嘀咕道：“哎，娘子，你說俺閨女到底怎么了？”

　　崔氏搖搖頭：“這我哪兒知道，不過，依我看來，咱閨女一定瞞著我們什么，否則也不會避而不見?！?p>　　“哎，會不會是有男人了？”程咬金猜測道。

　　“死相，你……有你這么說自家閨女的嘛，咱閨女好歹知書達理，絕不可能背著咱們結(jié)交一些不三不四的男子。”

　　崔夫人擰了丈夫一下，不過隨即便想起了什么：“哎，方才小環(huán)說誰來著？”

　　程咬金一排腦門，遲疑道：“好像是說了長孫沖？”

　　崔氏一拍手：“對，就是他，奇了，你說長孫沖不好好當(dāng)他的駙馬爺，老尋咱家閨女干嘛？”

　　程咬金輕咳了一聲，也沒將其中的利害說給自己婆娘聽，而是說了一句：“這事兒哪是你一婦道人家管的，總之，長孫沖接近俺閨女鐵定沒安好心，就算她們倆真對上眼了，就沖長孫無忌這只老狐貍，俺也不能答應(yīng)，再說了，長孫家不要臉，俺程家還要臉呢，搶皇帝老子的女婿，俺還沒那么大膽?！?p>　　“皇帝女婿怎么了？當(dāng)年李世民他還想我呢，誰知族中長老極力反對，急著將我許配出去，這才便宜了你這個老匹夫，若我年輕二十年，咱家蕊蕊不也是公主命啊?！贝薹蛉瞬粯芬饬耍詺鈧?cè)漏，當(dāng)場翻起了舊賬。

　　程咬金一臉的尷尬，搔頭道：“夫人，俺們不是商量好了嘛，不提這茬?！?p>　　崔氏叉腰道：“我不管，反正蕊蕊的夫君就不能比駙馬差?！?p>　　“成成成，俺記下了，是不是先靠過去偷聽下，那頭小環(huán)都與俺們閨女說上話了?！?p>　　崔氏聞言偷偷瞄了一眼，果如丈夫所言，便桶了下程咬金，嘴上壓著嗓子催促道：“走走走，小心點，千萬別被發(fā)現(xiàn)了?！?p>　　聽著門外那沉重的腳步聲，程蕊不用猜便知丫鬟小環(huán)回來了，便不放心道：“小環(huán)，爹爹與娘親真離開了嗎？”

　　“回小姐，是的，小環(huán)親自將老爺與夫人送到院子口，想來此時應(yīng)該已經(jīng)上馬車了?！?p>　　“那便好……”

　　小環(huán)隔著門欲言又止，踟躕了半天，終是開口道：“小姐，小環(huán)覺得此事還是要告知老爺與夫人，萬一咱們是自己嚇自己呢，幾個水痘而已?！?p>　　程蕊放下銅鏡，幽幽一嘆：“唉，長孫家的車夫蠻橫霸道，居然毆打擋道乞討的災(zāi)民，哪曾想，那災(zāi)民全身長滿了濃皰，當(dāng)時長孫沖便嚇得魂不附體，撇下我就獨自躲回了家中，這些，你在邊上不都看到了嗎？短短十日之間，難道都忘了？”

　　小環(huán)的確是看到了，但還是往好的方向說道：“那小姐也不一定染了天花呀，不若叫大夫……”

　　“小環(huán)，別自欺欺人了，若那不是天花，為何長孫家車夫剛回家不久，其房屋便意外走水，甚至一家老小皆死于非命，金吾衛(wèi)又什么時候當(dāng)起巡城武侯的救火差事了，這里面的答案，難道還不能呼之欲出了嗎？別傻了！”程蕊牽強一笑，此刻倒有了看穿生死的淡定與灑脫。

　　“小姐，小姐你……”小環(huán)在門外露出一臉的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