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元宵節(jié),又稱上元節(jié)。
每年這個節(jié)日,已繁華了百年的帝都,皆是處處張掛彩燈,人們還制作巨大的燈輪、燈樹、燈柱等。因此,逛燈市,賞花燈,便成了一件十分賞心悅目的事情。
尤其是帝都最為繁華的朱雀大街,整條大街端的是火樹銀花,十分歡慶熱鬧。還未入夜,大街上便已涌出人潮,也不過片刻之間,已是人山人海。
天照皇朝民風開放,在這樣盛大的節(jié)日里,帝都的人家,無論出身高低貴賤,待字閨中的女子俱都紛紛走出深閨,往來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大街上亦是隨處可見鮮衣怒馬的英俊少年郎。
京城的權(quán)貴世家更甚,老早便命人在朱雀大街最為繁華的望天樓訂下了廂房,以用來觀賞街燈。才剛?cè)胍?,各家便已拖家?guī)Э?,紛紛出動?p> 晏家也不例外,晏鳴乃當朝左相,朝庭重臣,自是不去湊這個熱鬧。老二晏翌生性淡泊,唯對書本最有興趣,這樣的日子,他自是將自己關(guān)在書房內(nèi)看一本好書為妙。
晏家的女眷,上至晏老夫人,下至三個媳婦,更是一個勝一個的低調(diào),慣常躲在晏家深宅后院里,如無要事,從不外出,更遑論在這樣的日子里出來拋頭露面了。
無奈,唯有出動老三晏良了。于是,用畢晚膳,在晏長安的一再催促下,便由晏良帶隊,安排得力護衛(wèi),擁簇著晏長青以下一眾兄弟姐妹,坐上馬車,往朱雀大街而去。
因街上人流實在太多,朱雀大街的街口已是水泄不通,別說馬車進不去,便是步行,也是舉步維艱。晏良一行無法,只能下了馬車,棄車步行。
由晏良打頭,晏長衛(wèi)斷后,護著晏長青姐妹倆,以及晏長平、晏長寧與晏長信,一行人緩慢的擠了進去。
望天樓地處朱雀大街中心位置,是一幢五層高的高樓,也是朱雀大街上最高的建筑,故曰:望天樓。
與不遠處以清雅著稱多為文人雅士聚集的云來居不同。望天樓端的是富麗堂皇,氣派非凡。因價格不菲,光顧的也多是達官貴人,富商巨賈。
此時,在望天樓五樓東南方向的一間包廂,開得諾大的窗前,立著三個身形修長,面容英俊的年輕人。穿著一黑一白一紅,赫然便是近日與晏長青產(chǎn)生交集的顧卓,季懷瑾,程易三人。
三人之間并無交談,俱是居高臨下望著下方攢動的人群,以及遠處林立的花樣繁多,品種繁雜的各式花燈。
忽然,程易抬手指向街下一處:“咦,左相晏府的人也來了?!?p> 其余兩人齊齊順著程易指向的那處看去,果不其然。
只見朱雀大街到處皆是人頭攢動,摩肩接踵,晏良走在最前頭,為子侄們開路。晏長青身披素色披肩,雖然臉上蒙著薄紗,卻仍是一眼便被這三人給認了出來。
只見她緊緊握著幼妹的手,她的前面,晏長平兄弟倆也是一左一右緊緊的抓著晏長信的手不放,晏長衛(wèi)則緊隨在長姐后面,一行人萬分艱難的朝著望天樓所在的方向移動著。
程易輕笑:“這晏家小姐果然低調(diào),在這時節(jié)出門,甭管街上人群如山似海,有沒有人注意到她,也要蒙上面紗,不露出真容。怪道京中傳出她貌丑無鹽的名聲來?!?p> “貌丑無鹽么?”季懷瑾腦海中頓時浮現(xiàn)出那日在宗山竹苑,妙齡女子低頭整理藥草,給他講解藥理。雖衣著樸實,通身全無裝飾,卻仍難掩其身姿清然。尤其是那一抬首,一彎腰,舉手投足間,淡淡風華,靜靜溢出。
季懷瑾不自覺的搖了搖頭,似是要揮去腦中的那抹倩影,含笑道:“如此說來,我們倒是幸運,機緣巧合之下能得見這晏家小姐的真容。”
“世人皆笑我癡狂,我笑世人看不穿?!背桃椎蛧@:“世人皆想把自己最光鮮最有才華的一面給展露出來,唯獨這晏家小姐棄之如敝履。原本是驚才絕艷的人物,卻偏把自己的鋒芒盡收起來,給世人展現(xiàn)最平庸無華的一面?!?p> 季懷瑾低頭望著下面晏家人一行,語氣漫不經(jīng)心:“晏家如今朝中處境微妙,她如此低調(diào)行事,也無可厚非?!?p> 原本一聲不哼的顧卓,這時忽然出聲:“待到晏家處境愈艱時,她自會露出崢嶸的一面?!?p> 聞言,季程二人對望一眼,再想到如今的局勢,以及晏長青在她們面前所暴露出的真實的一面,頓覺顧卓所言極之有理。
三人遂不再言語,只靜靜望向下方,目光有志一同的,俱都看往某一處。
忽然,三人目光俱都一震。程易更是不可置信,手指直指著那處:“那幾個黑衣人,竟就把那晏家小姐給擄走了?”
語音剛落,只見眼前白影一閃,站在顧程二人身邊的季懷瑾已是消失不見。
程易一愕,忙一把抓緊一旁顧卓的手腕:“走,我們也跟過去看看。”
顧卓也不掙扎,一黑一紅兩道身影如輕煙般的飄出窗口,很快便消失在不遠處的巷口。
話說,也就在剛才,晏長青原本緊牽著幼妹的手,由胞弟護著,緊隨著三叔和幾個弟弟,朝著望天樓艱難的擠去。
無奈街上人流越來越多,人群越來越擁擠,眾人俱被沖得七零八落。晏長衛(wèi)唇角輕抿,隱有不祥之感,便更加護緊長姐與幼妹,一行人卻不由自主的漸漸被人群沖撞到了街邊的一個巷口。
正在此時,昏暗的巷口忽然沖出數(shù)個身形高大的黑衣人,朝著晏家一行奮力擠去,他們身手靈活敏捷,很快便靠到晏長青身邊。
眾人未及反應(yīng),這幾個黑衣人便已一人一個,大力撥開晏長衛(wèi)以及被晏長青緊牽著手的幼妹晏長安。剩下的黑衣人,兩人在前方開路,另兩人一邊一個架著晏長青的臂膀,一行人很快便消失在巷口深處。
晏長衛(wèi)一驚之下,見幼妹將被人群沖散,連忙一把抓住驚慌失措的幼妹,極力擠到猶是反應(yīng)不及的晏良身邊,將幼妹往晏良懷里一放,對晏良急急丟下一句話:“三叔護好弟妹,莫要伸張?!北銑^力撥開人群,沖入巷口。
昏暗的小巷里,此時已空無一人,晏長衛(wèi)俊容沉靜如水,未及多想,足尖輕輕一挑,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小巷深處。
晏長衛(wèi)飛奔出長長的小巷,卻發(fā)現(xiàn)他此時已出了朱雀大街,前方是一個僻靜而空無人煙的十字街口。晏長衛(wèi)忙頓住腳步,舉目四看,卻見四野茫茫,哪里還有長姐以及黑衣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