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xiàn)在的睡眠時間很短，這樣身體會承受不住吧？”黑貓漫不經(jīng)心地問豆腐腦，而豆腐腦呢，此時也在沉思別的事情，根本沒有聽到黑貓的問話。
度過了稀里糊涂的一天，豆腐腦在想那個少年，究竟是誰，以及在他的身邊發(fā)生了什么……還有，是不是自己的任性拖累了他。
“我是不是很蠢，前輩？”
突然被豆腐腦突然這么一問，原本在沉思事情的黑貓吃驚地看著豆腐腦，這幾天發(fā)生了很多事情，他的確害怕豆腐腦會有什么異樣的舉動：“雖然只有四個月大，但你已經(jīng)超過了九成的成年貓。只是你承受了本不屬于你的事情，還有就是，你想得太多了。你要做的事情只有一個，活下去。不應(yīng)在意任何貓，不應(yīng)保護任何貓，你所要在意的，所要保護的，只有你自己。即使有一天我們不得不為敵，你也要拿我教給你的巫術(shù)，取下我的頭，后輩?！?p> “但是你知道我不會這么做，前輩?！?p> “我們也不會為敵的?！焙谪埼⑿?，這讓豆腐腦很有安全感，不知不覺她已經(jīng)開始依賴這只自信的黑色貓咪了。
“真的嗎？”雖然嘴上這么說，但豆腐腦還是清楚，這是只能有一只貓活下來的死亡競賽。
大門打開，推門而入的人，豆腐腦仿佛見過。當意識到那就是那天晚上的少年時，那人已經(jīng)在房間里轉(zhuǎn)了一圈，他檢索著每一個籠子，比起那天晚上，他少了許多沉穩(wěn)，豆腐腦能看出他內(nèi)心的急躁。
豆腐腦看不清他的表情，而那位少年也沒有注意這個被到硬塞到拐角里的籠子，他尋找了一遍又一遍。
豆腐腦也焦急地看著他——是像別的貓咪一樣喵喵地叫嗎？但想到這里，豆腐腦突然有一種輕浮的自我評價——這是前所未有的羞恥感。
氣流卡在喉嚨里，豆腐腦沒有發(fā)出聲音——這是豆腐腦所說不出來的滋味。
雖然什么都沒找到，少年沒有離開房間，而是再次尋找了一遍，看來他十分確信自己要尋找的東西就在這里。
豆腐腦心頭突生一計，她走到尚在入睡的琥珀身旁，死死咬住她的后腿肉。原本精神比較脆弱的琥珀被這一下，立刻驚醒、驚叫起來。這個叫聲雖然引起了其他籠子里貓咪的不安和低吟，但少年還是被琥珀的慘叫聲吸引過來。
而豆腐腦則踱步到籠子邊，豆腐腦看清了少年的容貌——四目相對的瞬間，豆腐腦很擔心少年沒有認出自己。
少年在思考，他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這沉思的模樣讓豆腐腦心跳加速，豆腐腦知道這不是害怕——而是另一種心情。
時間過得很慢，豆腐腦難以保持這種姿勢，但豆腐腦還是鼓起勇氣地盯著少年看。豆腐腦的靈性讓少年都為之一振，少年更加確信了，“女士，今晚我可以占用您的時間嗎？鐘鳴三聲后，在宮殿北門。”
少年說完，繼續(xù)盯著豆腐腦，他希望得到豆腐腦的回應(yīng)。而豆腐腦不知道該如何回應(yīng)他，因為她不知道人類的話會如何表達。是點頭嗎？
“我蠢透了，竟然會相信這種事情嗎？”少年開始動搖，豆腐腦在情急之中連忙點頭，可能是因為點頭的幅度過大，讓看到這一幕的少年忍俊不禁。少年沒有在豆腐腦面前發(fā)出聲音，而是用袖子遮住了嘴巴。
隨著一聲輕咳，少年摘下頭冠，低頭行禮，“我會等待您到午夜。”
少年離去后，豆腐腦回頭看琥珀的狀況，而琥珀早已躲在籠子的拐角，她瑟瑟發(fā)抖，瞪著大眼睛直視豆腐腦，琥珀的可憐模樣讓豆腐腦都覺得有些自責。
“是時候?qū)ξ艺f真話了吧，后輩?！?p> 黑貓眼神如刀刃一般，讓豆腐腦躲避不開?！澳阍?jīng)說過你能猜出人類在想什么，我看不僅僅是這種程度，你能和人類交流嗎？”
“嗯，前輩。這是真的，這仿佛是與生俱來的能力，我可以理解人類的話語，并轉(zhuǎn)換成我可以理解的文字?！?p> “我可以理解，你繼續(xù)說?！?p> “你相信人類嗎，前輩？”豆腐腦以同樣不茍言笑的姿態(tài)應(yīng)對黑貓。
“我能猜出百之一二，僅此而已，我很難相信他們。你想說什么，后輩？”
“前輩，我能猜出十之八九，我可以理解他們在想什么，所以我相信人類，我可能已經(jīng)失去了作為貓的尊嚴?！?p> “尊嚴只是強加給自己，無用的東西。后輩，你要面臨什么？你選擇了什么？”
“我會赴約，今晚的約會，人類可能會懷疑我，即使那個邀約者可能……并不是一個善良的人。”
“你想得到什么？”
“我不知道。”豆腐腦低下了頭，她知道……那是難以啟齒的心情。
“我明白了，你的確失去了作為貓的全部認知。但你終究是一只貓。我不信神學，而我仍會在這里預言，你選了一條最危險的道路，后輩。你本可以安穩(wěn)地生活下去，你曾經(jīng)說過，‘安穩(wěn)地生活下去’，這就是你的愿望。在此時，你迷失了自我。這道門，跨過則不可能回頭?！?p> “我明白，我有預感，前輩。因此，這次是道別?！?p> “道別不宜過早，我希望你可以悔悟。而且在你真正要走之前，我還有臨別贈禮。”
說完后，黑貓回到自己最喜歡的角落。這幾天發(fā)生的事情太多，黑貓就算每天都思考，也難以推算出來前因后果。他知道豆腐腦不會等待，她一定已經(jīng)離去，因此自己根本沒有抬頭，而是看著籠子一側(cè)的外面，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窗外。
黑貓不喜歡那么廣闊的空間，黑貓重視智慧，他瞧不起那群神學家和那些只會爭搶食物的低俗貓咪。黑貓只需要這么一個小環(huán)境讓他去思考事情，他就可以很高興。
太陽落山了，黑貓嘆息一聲，仿佛還有什么事情忘記去做，他爬起身來。
“您醒了，前輩？”
“不，我沒有睡?！毖b作鎮(zhèn)定的黑貓?zhí)鹧燮た纯炊垢X，豆腐腦就在他身邊坐著。
“我這就要走了?！?p> “嗯？我說過要給你臨別贈禮是嗎？”
“是的前輩，我想時刻想起前輩的話——”
“不，不是那種贈禮。后輩，既然你守約，或者說有勇氣等到現(xiàn)在，我想送你一句話?！焙谪垳惖蕉垢X身邊，這讓豆腐腦全神貫注，豆腐腦甚至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你并非只有一條路，你也并非只有一個終點?！?p> “我會銘記的?！?p> “不，你記不住?！?p> 豆腐腦似懂非懂，她瞅瞅還在睡覺的琥珀，“前輩，記得替我向琥珀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