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尖刀突襲

　　耿恭率三百鐵騎殺入時，匈奴正亂成一團(tuán)，如何能擋？只見刀光閃閃，哀號一片。耿恭叫道：“大漢的勇士們，為國立功的時候到了！握緊手中的刀，用憤怒之火帶著全身的力氣，狠狠砍下匈奴的頭顱吧！范羌，你隨我去圍攻金頂營帳，務(wù)必要將匈奴王子擊殺，吳猛、李敢，你們?nèi)ス⑿倥！北娊詰?yīng)命，喊殺聲連天。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吳猛和李敢挺著刀劍，專往匈奴多的地方殺去，邊殺邊大聲吼道：“大漢將軍耿恭到此！”左砍右劈，血肉橫飛，如入無人之境。

　　殺了一陣，吳猛始終找不著伍保，他心急如焚，“伍保，伍保，伍?！眳敲推疵魡尽Ｈ欢?，四下里滿是慘叫聲、喊殺聲，哪里會有伍保的回應(yīng)？吳猛仿佛瘋了似地，手中的劍運(yùn)轉(zhuǎn)如風(fēng)，劈得更快更狠。家里最后一個親人，不期而遇，又不告而別，讓吳猛的心里充滿了仇恨，這個仇恨，只有用血，才能洗刷。

　　耿恭、范羌帶人緊緊圍住金頂營帳，營帳如一條巨大的火龍，灼得漢兵不由后退，里面偶爾沖出一兩個著火的人，都被范羌用箭射死。終于，金頂營帳如一個安靜地孩子，嗤嗤地燃燒著，慢慢變成了灰燼，再無一人逃出。

　　殺了將近一個時辰，草地上堆滿了匈奴的尸體，茂盛的草叢被鮮血染紅，風(fēng)呼呼吹過，營區(qū)內(nèi)彌漫著嗆人的血腥氣。吳猛與李敢渾身是血，奮力追殺著零零散散幾個匈奴。耿恭拍馬上前，攔住兩人。李敢殺紅了眼，怒道：“哥哥，為什么攔著我？讓開，讓我一刀捅了這幾個畜生！”

　　“敢弟，放了他們！”耿恭一字一頓說。

　　“為什么要放了他們？他們到我大漢邊陲掠殺百姓時，從來都是趕盡殺絕，一個不留?，F(xiàn)在，我等了那么多天，終于等來了報(bào)仇的一天！”吳猛悲痛地說。

　　“猛弟，你怎么也和李敢一樣糊涂？殺光了匈奴王子的部眾，誰去匈奴大軍報(bào)信？茫茫草原，叫我們到哪里去找匈奴大軍？等到匈奴大軍來了，還怕沒有匈奴殺嗎？那時，只怕你雙手沒有殺盡匈奴的力氣！”

　　吳猛聽了，茅塞頓開，拉住李敢，道：“敢弟，住手，哥哥說的是，留下幾個去通風(fēng)報(bào)信！殺了匈奴王子，匈奴單于定然不會善罷甘休，他們一定會席卷而來。那時，我們再殺個痛快！”

　　李敢恨恨不已，將馬刀擲在草地上，鮮血沿著刀刃，點(diǎn)點(diǎn)滑落。吳猛冷靜下來，變得擔(dān)心，道：“哥哥，聽說匈奴有二十萬之眾，個個都久經(jīng)沙場，我們只有三百人，如何能抵擋？聽說用兵之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少則逃之，不若則避之，三百人對二十萬人，那豈不是羊入虎口，必死無疑？”

　　“你怕了嗎？”李敢怒目相向。

　　“怕？自我家破那日起，我就從來沒有怕過什么！我的生命早就交給了仇恨！我只是不想，三百大漢勇士，白白地流血犧牲，敢弟，你可知道，他們的親人，在無數(shù)個夜晚，翹首等待他們的歸來。”

　　李敢知道吳猛言之有理，低下頭來，不再說話。耿恭道：“不要吵了，我們?nèi)霂ぷh事?！彼麄儗ち艘婚g稍稍齊整的營帳，一一坐定。

　　耿恭道：“我料匈奴蒲奴單于，必不會來，但匈奴王子被殺，也不會善罷甘休，定會派左賢王或右賢王前來，如此，匈奴兵力，估計(jì)在5至10萬之間?！?p>　　“為什么？”范羌等人不解，齊聲問道。

　　“待我講一段匈奴秘事，你們就會明白了?！?p>　　原來，蒲奴單于有四子，汗位繼承人是長子左骨都，這人不學(xué)無術(shù)，嗜酒如命，荒淫無道，蒲奴單于恨之入骨，常有廢立之心。左骨都的母親北地閼氏很有姿色，常常從中回旋，左骨都遂安。無如女人容顏，敵不過時間流逝，人老珠黃，色衰愛弛，蒲奴單于一腔熱愛，系在新納的小閼氏身上。小閼氏得勢，驕橫無比，常在蒲奴單于道左骨都的壞話，左骨都聽了，懼怕不已。恰好小閼氏正值青春，常恨蒲奴單于年老，力不勝欲，就偷偷召入年輕體壯的匈奴，滿足私欲。這秘密卻被左骨都偵悉，他想自己強(qiáng)壯有力，又值年少，再說蒲奴單于百年之后，小閼氏還不是自己的老婆？不如先行私通，讓她在父親前多為自己美言，豈不更好？于是擺下酒席，邀小閼氏入宴，酒至半醉，左骨都突然跪地，握住小閼氏的腳求歡，小閼氏又羞又怒，掙開左骨都的手，一溜煙跑出去，告訴蒲奴單于。蒲奴單于怒不可遏，當(dāng)即將左骨都趕出了王庭。

　　李敢聽了，哈哈大笑：“原來匈奴如此無恥，天下女人這么多，做兒子的居然硬要討后母做老婆，真是奇怪奇怪?！?p>　　吳猛道：“這是匈奴的習(xí)俗，卻也怪不得。哥哥，難道這個營地的王子，便是左骨都？我當(dāng)時忘了問伍保?！?p>　　耿恭道：“沒錯。我抓過一個匈奴問了，這就是左骨都的營地！他自被轟出王庭，便帶了一千兵，遠(yuǎn)離蒲奴單于，獨(dú)自放牧。今天，我們殺死了左骨都，蒲奴單于必然又是高興又是憤怒，小閼氏在旁，他又不好親討，只好叫左右賢王之一來了?！?p>　　范羌道：“哥哥，就算來了一個賢王，至少也有5萬匈奴，我們?nèi)绾文軘?？不如引兵回去，?bào)告竇將軍，再行定奪?！?p>　　“不行！你們釣過魚嗎？魚鉤無餌，即使魚來，也會不屑一顧，棄鉤而去。左右賢王若來，發(fā)現(xiàn)營地空無一人，自會回去交差。那時，我們就無法找到匈奴主力。因此，我們?nèi)俦?，留在此地，便做魚餌，吸引匈奴！”耿恭站起來，背著手，在營帳內(nèi)來回踱了幾步，毅然道：“雖然只有三百兵，無論如何，吃不下五萬匈奴，但也要狠狠咬他們一口，讓他們既不敢攻又不甘退，死死地牽制在這里，待竇將軍來，里外夾攻，一鼓擊之！”

　　吳猛、范羌、李敢“霍”地站了起來，高聲道：“但請哥哥安排！”耿恭不語，走出營帳，手指北邊，道：“如不出我所料，此去二十公里，必有一湖?！?p>　　李敢笑道：“難道哥哥也是千里眼嗎？羌哥快伸長眼睛瞧瞧，到底有沒有湖？”

　　范羌道：“烏七八黑的，哪里看得清？”

　　“你們仔細(xì)嗅嗅，這里的空氣，水氣是不是十分充足？”

　　李敢大口大口地吸氣，道：“咦，好像真有這么回事?！?p>　　耿恭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shí)。我們不如前去看看?！闭f完，一躍上馬，鞭揚(yáng)蹄起，吳猛等三人緊緊相隨。李敢的嘴巴仍舊沒有閑著，道：“哥哥，匈奴都快來了，你這葫蘆里到底買的什么藥啊?！?p>　　耿恭呵呵笑道：“敢弟，磨好你的馬刀，準(zhǔn)備痛痛快快廝殺一場吧?！崩罡液罋忸D生，長嘯一聲，揚(yáng)鞭擊在馬背上，馬嘶鳴著，騰空飛出丈把遠(yuǎn)。

　　不一會兒，范羌道：“哥哥，我看到了，前面果然有條湖！”李敢伸長脖子，仍然什么也沒看到，哈哈笑道：“我的哥哥們真了不得，一個眼睛厲害，一個鼻子厲害，真了不得?！?p>　　三人到得湖邊，只見湖面連天，湖水幽藍(lán)，周圍水草豐美，吳猛嘆道：“有這么美麗的地方，匈奴不知道珍惜，居然還要到我國邊陲騷擾，實(shí)在令人嘆息?！?p>　　“匈奴人的祖先便是逐水草而遷，生性無法安定，即使再美麗的地方，他們?nèi)匀徊粫镁樱€是會想著，到別處看一看，這是血液里流動的東西，無法改變的?！惫⒐дf完，指著湖道：“這個湖叫蒲類海，深不可測，水十分冰冷，你們看到?jīng)]，蒲類海前，有一片曠野之地，這里，將是我們痛擊匈奴的地方！”

　　吳猛疑惑道：“背水而戰(zhàn)，歷來是兵家所忌，還望哥哥三思?！惫⒐Φ溃骸按_實(shí)，歷來兵家都忌背水作戰(zhàn)，然而兵者，詭道也，反其道而行之，往往出人意料，楚漢之爭時，韓信以一萬軍對趙王二十萬軍，便是背水布陣，漢軍后無退路，拼死奮戰(zhàn)，得以全勝?！?p>　　“范羌。”耿恭高聲呼道。

　　“在！”

　　“你立即上馬，單騎通知竇將軍，率兵至薄類海，記住，路上一刻也不得停留！”

　　“這……哥哥，我想留在你身邊，與你共殺匈奴！”

　　“你是獵手出身，只有你，才能準(zhǔn)確無誤地找到竇將軍，再準(zhǔn)確無誤地帶至蒲類海，這是一項(xiàng)艱巨的任務(wù)，關(guān)系到此次戰(zhàn)局成敗，絲毫不比上陣殺敵遜色?！惫⒐б荒槆?yán)肅。

　　“遵令！”范羌高聲應(yīng)道，跳上馬背，一揮鞭，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李敢。”

　　“在！”

　　耿恭手指遠(yuǎn)處山巒，道：“你率一百兵，至山間，多設(shè)旗幟，高聲吶喊，并縱馬在山間奔馳，聽到?jīng)]？”

　　李敢老大不情愿，道：“哥哥，我要?dú)?，不去！?p>　　耿恭笑道：“敢弟，要?dú)⑿倥?，有的是機(jī)會。你在山間，但見竇將軍兵到，你立即趕來，與我合兵，共擊匈奴，可好？”

　　李敢還想分辯，耿恭臉一板，厲聲道：“難道要我軍法處置？”李敢不敢再說，嘟著大嘴，退到一旁。

　　“猛弟，你過來?！惫⒐г趨敲投吀`竊私語著，吳猛不斷點(diǎn)頭，喜道：“哥哥，真有膽識！”

　　李敢愣愣看著他倆，道：“說什么呢，也不讓我聽聽?！?p>　　吳猛道：“敢弟，兵機(jī)不可泄露，再說這事，告訴你也沒用，你是做不來的?！?p>　　李敢更是好奇，問：“哥哥，你又是匈奴單于的情事，又是知道這個什么什么海的，你是不是與匈奴有什么來往？”

　　耿恭哈哈大笑道：“你看，倒懷疑起我來，告訴你，在西征之前，我便留心匈奴事，這些，都是已投降我國的南匈奴告訴我的。敢弟，你的頭腦要是有手中的刀好用，那就好嘍！”

　　李敢不好意思了，嘿嘿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