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唐華的世界依舊熠熠生輝,可是喬百枝的世界卻變灰了。
都市中心,企業(yè)精英,眉目英俊……這些標簽從唐華一出生就注定會被貼在身上,每天都被很多很多人圍繞著,在別人仰望的大廈中自由行走。
他擁有的明明已經(jīng)這么多了,為何老天不能分一點給別人?
比如喬百枝。
她最后還是遂了她媽媽的意愿。報考了一個市內的,只要成績優(yōu)異就可免學雜費的一所普通大學。
那天她蹲在中學大門前哭了好久好久,淚腺都干涸了,只是張著大嘴,大口大口地喘氣。那個樣子真的丑爆了,而且全程都被一個帥哥看在眼里。
丟人。
她本身相貌也算出眾,雖到不了那些精致小姐姐傾國傾城的地步(畢竟生活使然,太過貧苦),但畢竟也是一個活脫脫的素顏美女。
她每個周末都要乘大巴車,周轉4個小時回家,給趙姨的兒子趙程補習功課。
因為沒錢交房租。
那天她哭到時間都凝固。高中三年拼死拼活想要抓住的一線光芒又被掐滅了。果然,生在黑暗中的人不配擁有光。
從此以后,喬百枝依舊拼死拼活,雖然卑微但是刻苦。
而且不會哭。
整整一年,只要沒課就泡在圖書館里,翻遍各種書籍,查遍各種轉入T大需要的條件。一向膽小的她,只要能被稱作是“比賽”二字的,她都報名了。她需要把自己包裝成一個資歷豐厚的學霸,高中度過得太平凡,但是現(xiàn)在她拼了命地得獎。
身處黑暗中的人,只要得知前方有一絲絲的光,就會奮不顧身想要去得到它。
因為熬夜過度,再加上營養(yǎng)不良,喬百枝已經(jīng)三次被抬去校醫(yī)室了。
只因為有一個條件,對她而言就是一座萬丈高峰,是她這類人永遠也攀爬不過去的。
以喬百枝的條件,根本沒辦法去接受專業(yè)的英語培訓。
而有一項,要求在某英語演講大賽中取得前三。而且這項比賽是需要報名費的。
喬百枝白天做兼職發(fā)傳單送外賣,晚上貓在圖書館聽錄音,背單詞。周末還要用兼職掙來的錢去上培訓課。她快要被折磨瘋了。
在第四次被人發(fā)現(xiàn)暈倒在書架旁邊后,同學把她抬去校醫(yī)室的途中,一輛銀色轎車再次駛過。
“停車?!碧迫A微微皺眉。如果他沒看錯的話,剛剛被抬走的那個人就是喬百枝。
半年不見,怎么越發(fā)消瘦和憔悴了?
唐華是來這所學校作為交流生準備去禮堂演講的,本來趁著這個機會還想去看看百枝,結果呢,看到的百枝竟是被人抬走的!
“停車!”唐華怒了。
喬百枝要是以這個狀態(tài),別說是爭取T大的資格了,就是在這所學校也存活不下去啊……
“現(xiàn)在不去禮堂,怕是會遲到?!彼緳C小心翼翼地解釋。
待他平息下胸腔中噴薄的怒火,臉上再次恢復沉靜。
“繼續(xù)開車吧?!甭曇魶]有一絲波瀾。
隨后,手指再次在手機屏幕上輕輕劃過。
幾分鐘以后,又是同一個人,傳來了消息。
唐華微微松了口氣。
傻丫頭,為了學習這么拼命的嘛?
還是為了見我這么拼命的?
臉上不自覺地浮上一抹笑。
最后他給那邊又發(fā)了一份文件,然后關掉手機,頭輕輕靠在座椅上,閉上眼睛小憩。
喬百枝剛睜開眼,就被校醫(yī)痛罵一頓:“學習是你這樣學的嗎?你數(shù)數(shù)都幾次了?不要命了是不是?”
百枝想要起身,無奈手一伸碰到了針頭,疼得她齜牙咧嘴的。
“嘶……”
“醫(yī)生醫(yī)生,回血了。”她可憐巴巴地伸出胳膊給他看。
醫(yī)生皺了皺眉,“你說你,小小年紀,努力一點是好事,但不能努力過了頭。”
“這幾天就吃點有營養(yǎng)的,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可以給你開證明,你去請兩天假。”
百枝拼命搖頭,“不行!我還有培訓課呢!還有兼職……我得掙錢交學費……”
“多少?。课蚁冉枘??!?p> “八千?!?p> “八千?你坑我呢!”
“培訓班上貼著的,八千?!卑僦ξ桶偷模袄蠋熆次铱蓱z,還答應我可以日結。平均一節(jié)課400。我還找室友借了錢……”
“傻子!你不會被騙了吧?”醫(yī)生錘了錘她的頭。
喬百枝的眼睛此時黯淡無光,因為太虛弱,臉上蒼白地沒有一絲血色,就好像大病初愈的患者。
醫(yī)生嘆了口氣,“我記得,有一個培訓班,比較便宜,教學質量也不錯。你看,剛剛還給我發(fā)了短信,我一看是廣告,還沒仔細讀?!?p> Tans英語培訓班,專業(yè)培訓,全面提升英語能力?,F(xiàn)在加入,享半價優(yōu)惠,若能在大賽中取得第一名,學費全免。
喬百枝激動地快要從病床上跳起來了。但是很快,目光又黯了下來。
連聲音都變得有氣無力:“可是上面還說需要邀請碼……我去哪里獲取邀請碼啊……一定又是給那些萬惡的會員、有錢人提供的……”
沮喪的小臉深深埋了下去。從小到大,喬百枝一直都體會著現(xiàn)實給她的無力感。
只有這一項,便注定了喬百枝在變成天鵝的路上成為不可能。
是的,丑小鴨很多,要想變成美麗高貴的天鵝,首先,你要有錢買天鵝皮膚。
醫(yī)生頓了頓,“我以前給我女兒報名過Tans集團的培訓班。邀請碼的話,我是有的?!?p> 百枝猛地抬起頭。像是又看到了一縷細小的光。
“不過,我有條件的?!贬t(yī)生一字一句地說,“別做那么多兼職了,有時間好好休息,圖書館閉館了就別賴著不走了。還有……拿你兼職賺的錢給自己買點好吃的,你現(xiàn)在嚴重營養(yǎng)不良。至于邀請碼的錢吧,如果你這次大賽沒得第一,就給我拿雙倍的錢來還!”
“嗯嗯,不會的!我絕對,絕對會拿到第一,去T大!”百枝連連點頭。
看著醫(yī)生嚴肅著繃緊了臉,她突然笑了,說:“醫(yī)生大叔,你有的時候真像我爸?!?p> 說完,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她何時還記得有父親是什么感覺?
我……
爸爸直到現(xiàn)在,也沒回來過。
就算他在外面有了新的妻子,也回來看看我不行么?他就如此不能原諒媽媽么?雖然我也恨她,但……
但……
你們是我爸爸媽媽啊。
我不想只是在一個陌生人給予的溫暖中,錯覺成是短暫的父愛……
百枝用力吸了吸鼻子,最終還是忍著沒讓眼淚落下來。
她遞送給醫(yī)生一個明亮無比的微笑:“真的謝謝您!”
看著百枝小小的身軀漸漸消失,醫(yī)生無奈又心疼地嘆了口氣,這么堅強的女孩,世界為何不能分一點好給她?
片刻,盯著手機發(fā)來的消息,又長長地呼了一口氣,自言自語著:“唐華,但愿以后你會成為這世界分給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