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鏡從屋內(nèi)出來,乍見了白蘅蕪,忙去拽風(fēng)書亭,風(fēng)書亭正彎著腰磨著石頭似的東西,還沒回過神來,面前便已經(jīng)站了人來。
“這是做的什么,珠子么?”
白蘅蕪細看了看他手里的東西,風(fēng)書亭這才回過神來,忙丟下東西請安道:“臣內(nèi)給天君請安,天君萬安。”
“起來吧,”白蘅蕪笑道,“本君走了一個月,不成想,這里成了工匠坊?!?p> 風(fēng)書亭有些害羞的低頭說道:“天君走后,臣內(nèi)也無事可做,想著前些天天君生辰,就算回不來宮,臣內(nèi)也想送天君些什么,便請幾個工匠回來,想做一套棋具獻給天君的……”
白蘅蕪聽了這話,又看了看滿院子“慘不忍睹”的模樣,方才對的上號,于是乎低頭看了看道:“你做了多少了?”
風(fēng)書亭說道:“棋盤和棋盒都刻完了,就剩下黑白棋子了?!?p> 白蘅蕪拉過風(fēng)書亭的手說道:“心意到了就好,那么多棋子,豈不是要做到明年生辰去,你這手已經(jīng)磨破了,先進去用膳吧。”
風(fēng)書亭卻執(zhí)拗說道:“可是天君,臣內(nèi)已經(jīng)很快了………”
“不行,”白蘅蕪拉他進屋道,“來日方長,不急一時,你就算有心也要歇一歇,累壞自己可是不行的了?!?p> 一路奔去后殿用膳,碧落正在擺放碗筷,抬頭看見白蘅蕪進來,便笑道:“天君可是回來了。”
白蘅蕪拉著碧落笑道:“在外一月,可是想壞了你的手藝,你們不知道,十月廿五本君生辰,溫公子,陸承書,花承御他們還好,白徽儀做的那道菜心當(dāng)真是……一言難盡?!?p> 說著一頓飯間,碧落也好,風(fēng)書亭也罷,聽著白蘅蕪說著些微服所見的人事風(fēng)景,十分憧憬,白蘅蕪便笑道:“待下次出巡,本君便帶你們一同去。”
碧落笑道:“那這次碧落回去,只好去纏著雙音姐姐講故事聽了?!?p> 白蘅蕪看著碧落笑意嫣然,不由得偏頭看了看一旁吃著蜜瓜的風(fēng)書亭……
撤了晚膳,碧落拾掇好便回去鳳儀宮,重鏡整理好床鋪也退身出來,風(fēng)書亭幫白蘅蕪摘了頭上首飾,看著鏡中許久不見的人,不禁說道:“天君有些瘦了?!?p> 白蘅蕪便道:“看著你也有些瘦了,不過也更精神了,不似初入宮時那般淡漠了,聽說晏宣儀的御棋司格外紅火,你可曾去湊個趣?”
“不曾,”風(fēng)書亭脫口而出,“臣內(nèi)的扶蘇殿已經(jīng)人夠多了。”
不過就是多了兩個匠人,怎么就多了?
白蘅蕪在心里頭無奈著,看樣子還是一點都沒變,還是冷冷的樣子。
妝卸過后,白蘅蕪?fù)柿送馍溃瑒傄上?,便看見風(fēng)書亭穿著那灰色外衫,也不脫便要躺下,剛剛坐到床上,風(fēng)書亭的目光便落在白蘅蕪輕薄寢衣之上,忽然似驚起般臉一紅,猛然起身褪去了外衫,惹得白蘅蕪直笑道:“怎么這也是能生疏的?好了好了,你若覺得夜里涼,多穿些罷了,本君才剛回宮,今夜可打算睡個安穩(wěn)覺的。”
風(fēng)書亭挨著白蘅蕪躺下來,腦子轉(zhuǎn)上一轉(zhuǎn),他思量著白煜曾說的話:“天君就寢若是只想睡個安穩(wěn)覺,那便要老老實實睡著,不過天君睡覺喜歡抱著被子,但左右都是抱著什么,不如你主動些,挨近些也沒什么的?!?p> 一想到這,風(fēng)書亭后知后覺,把身體往白蘅蕪身側(cè)靠了靠,伸出手輕輕搭上了白蘅蕪的手。
夜深霜重,碧落從御膳房忙完,只覺得身上不大舒服,趕巧是來了月事,便叮囑了御膳房的人,仔細做明日天君的早膳,便趕回了鳳儀宮,想歇一歇身子,正看見了雙音帶著個眼生男子去到后院,雙音也看見了碧落,忙招手笑道:“可是有日子沒見了,怎么這么晚回來?”
碧落過去便說道:“天君離開一個多月,膳房懶怠也是有的,少不得多叮囑些,姐姐這么晚也沒歇息?”
雙音瞧了瞧玉衡,對碧落說道:“給各宮送東西,回來得晚,正給玉衡安排住處呢,你還不知道,這是玉衡,天君從宮外帶回來伺候的,是個伶俐的?!?p> 碧落抬頭看去,雖是暗夜,但月色清透,能看見幾分顏色,一雙鳳眼雖是嬌媚卻不妖艷,格外溫存,瞧著竟不是一般的模樣,出挑得很,只瞧一眼便十分惹人傾慕。
而雙音轉(zhuǎn)頭便對玉衡說道:“這個是碧落,是御膳房的總管,也在天君身側(cè)伺候的?!?p> 玉衡聽了,行了一禮道:“碧落姑娘?!?p> 碧落回了禮,也沒多瞧,左右日日也是要見的,再者心里也藏著事,便匆匆走回了房。
碧落離去,玉衡回頭多瞧了一眼,心中微微沉動,那姑娘生的標(biāo)致靈巧不說,眉眼處還有幾分英氣颯爽,不似其他女孩嬌俏美艷,終究是小家子氣。
雙音看不清玉衡的眸子,只是領(lǐng)路敲響了后院偏方的門,里頭俞子甫打開門,見是雙音,忙賠笑道:“喲,雙音姐姐來了,夜深露重的,進來坐坐?”
雙音白瞪了他一眼道:“誰同你不正經(jīng),你這屋子收拾得算干凈,正好對側(cè)的床榻無人空著,玉衡是新來的,且在這住下,你可多照顧些?!?p> 俞子甫哪里用雙音囑咐,忙忙的拉著玉衡說道:“這是自然,咱們宮里的宮人,別說標(biāo)致的,就說能瞧得上模樣的也少,好容易來了個絕色的,可不是要供起來?看著眼睛也亮堂?!?p> 雙音不覺笑道:“你這嘴啊,和你師父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罷了罷了,我先去歇著了,玉衡你若是缺什么東西,只管和他說就是了?!?p> 掩了門,雙音離了后院,回了自己房間,隔著簾子便是已然沉沉睡去的碧落,雙音便想起來了碧落與風(fēng)書亭的事情,更是五味雜陳。
這般事情,若是天君徹查,不知要牽扯出多少來,況且碧落自己也是模糊不清,不知這事該如何明了。
這一夜,也是多少人不眠之夜。
天君初回宮中,就去了風(fēng)書亭的扶蘇殿,居亦龍,白煜,陸成勛與花昱塵已然跟了天君一個月,自然不計較,可宮內(nèi)的,已然是心中不是滋味。
衛(wèi)風(fēng)殿中,晏溫軒尚未熄燈,云廷瞧著主子只看那窗外枯枝,便過來說道:“主子早些睡吧,瞧著窗外做什么,又沒有花兒草兒的。”
晏溫軒嘆息道:“同樣什么都沒有,扶蘇殿卻能留得住人,到底是年輕的,會討天君歡心?!?p> 云廷在旁勸道:“那風(fēng)貴人愣愣的不會說話,如何討天君歡心?不過是新入宮的新鮮,模樣也好看些罷了?!?p> 晏溫軒卻搖頭道:“新人再新,也抵不過他家世好,雖說咱們晏家也是二品,可是到底文武有別,將軍府自然更是重視一些,況且,過幾天又是風(fēng)書亭的生辰,不知天君又想如何張羅呢……”
十一月初三,風(fēng)書亭生辰。
白蘅蕪一早去上朝,早早讓人去給扶蘇殿添了生辰禮,又賞許多文玩棋具,前有居亦龍白煜等,后有蘇景琛,魏蕭然等送來不少東西,一時間熱鬧得很,重鏡看著自家主子微微蹙眉,卻還笑著應(yīng)和,倒是格外別扭卻又好笑得很。
一月未曾上朝,雖有周瑛操持,居文淵,晏洵二人相助,到底也有數(shù)不清的瑣碎事,白蘅蕪埋頭案前一整日,直到日頭西沉,才出了凌霄殿。
雙音在外頭回來,一面陪著白蘅蕪走,一面說道:“天君,御湖上的船都備好了,也傳了風(fēng)貴人,碧落也把晚膳備好了放過去了?!?p> 白蘅蕪點頭道:“好,玉衡做什么呢?”
雙音笑道:“哪里有閑著的時候呢,一早被白徽儀拉去看御棋司的熱鬧了,也照模照樣學(xué)起棋來了?!?p> “玉衡會下棋,陪著白徽儀也好,也能讓白徽儀有正經(jīng)事做了,”白蘅蕪笑了笑道,“他們樂他們的,我們便去船上罷了?!?p> 御花園湖面之上,有鳳首大船停駐,燈色斑斕,月光如銀色琉璃灑在湖面之上,分不清那繁華笙歌是從燈火中輾轉(zhuǎn)而來,還是月光流轉(zhuǎn)傳來。
風(fēng)書亭今日難得一身淺棕色衣裳,束發(fā)戴冠,精氣神得很,不似平日里冷淡淡的,正坐在桌旁,看著窗外夜景,聽得白蘅蕪過來,便起身行禮,被白蘅蕪扶上一把笑道:“今日你生辰,不拘什么禮?!?p> 風(fēng)書亭便起身道:“謝天君,碧落姑娘剛送了晚膳來,天君來的正巧,晚了怕涼了?!?p> 白蘅蕪便往閣內(nèi)里走道:“碧落的手藝啊,涼了也是好吃的,說起來我倒是想起來了,上次因你不喜歡吃蘑菇,碧落回去便把膳房的食材都分了撥,也是心細?!?p> 風(fēng)書亭聽了,眸子微凝,到了閣內(nèi),碧落剛剛抽身出來,正看見了白蘅蕪與風(fēng)書亭,便問了安,白蘅蕪笑道:“剛剛還說你,你就出來了,雙音說你這幾日身子不舒服,且回去歇著吧。”
碧落只是淡淡笑道:“哪里這么嬌貴了,天君準(zhǔn)是又打趣我了?!?p> “罷了罷了,你們現(xiàn)在的嘴一個比一個會說話,本君可比不過,”白蘅蕪笑著與風(fēng)書亭進了閣內(nèi)用膳,碧落看著身后的門虛掩上,不由得輕嘆一聲,這心里總是沉甸甸的,說也說不出什么來,風(fēng)書亭一顰一笑,一行一動,卻又牽引著什么般,波動著心里層層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