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房幾乎是翻了個底朝天。
白蘅蕪坐在正殿,看見居文淵,愛屋及烏,氣也沒那么多怒意了,便喝起茶來,而居文淵聽聞了此事,也是不可置信,庫房有一千兩銀子不翼而飛,神不知鬼不覺,這不是擺明了是有人存心謀劃的么?
此刻,居文淵與白蘅蕪一樣,都期望挖出點什么來,好找到線索。
忙活了半日,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密道,楚陽卻盯著墻壁上高高的窗子發(fā)愣,想了一會,便飛身上去,順勢推開了窗子,發(fā)現(xiàn)了地下有一行雜草被重物碾壓的痕跡。
白蘅蕪聞聽,忙過去一瞧,果真剛好是一個箱子的寬度。
楚陽看了看窗子的高度,偏頭問守夜的兩人道:“前天夜里,有沒有聽到什么奇怪的聲音?”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尋思一陣說道:“大人,這庫房后頭,便是做石料的,每晚幾乎都有一些動靜,不過不大,前夜,好像也有人在做工,只不過那聲音我們熟悉了,除此之外,沒有別的了啊?!?p> “那是……什么聲音?”楚陽問道。
守夜人說道:“就是悶悶的聲音,大概是磨那種粗石頭的吧?!?p> 白蘅蕪在一旁默不作聲,看著那窗子,又看了看地下的痕跡,便回頭對舒云悄聲說了幾句。
不大會,舒云便拿回來一個箱子,扔到了地上,眾人都聽到了個悶響,白蘅蕪開口問道守夜人:“是這個聲音么?”
守夜人撓撓頭,覺得似乎是差不多。
而楚陽卻說道:“天君,這箱子落地的確沒什么太大動靜,只是若里頭裝了銀子,必定就有銀錠之間碰撞聲吧?”
白蘅蕪冷笑道:“若是,里頭不止有銀子呢?”
眾人不解,舒云便打開箱子,只見里頭白花花的是一層層棉花,壓的實實的,而拿開棉花,里頭便是銀子……
“原來如此,”楚陽見了說道,“還是天君圣明,如此說來,對庫房輕車熟路之人,必定是內(nèi)鬼作祟,來人,去查禮部在冊的官員……”
“天君,臣,臣有話說……”
楚陽話音未落,白蘅蕪便聽人群中有人說話,抬眼一看,正是出納禮單的辛大人,白蘅蕪便走過去說道:“有什么話,說吧?!?p> 辛大人看了看周邊,咽了咽口水說道:“回天君,臣記得,昨日去……去居大人府上赴宴,聽說居大人收集文玩古物,近來似乎手頭上不大寬?!?p> 白蘅蕪抱著胳膊看著他,說的倒十分認真,楚陽聽了,回頭看了看居文淵,居文淵倒是光明磊落站在那里,頗為慚愧的說道:“讓天君聽笑話了,臣近來的確看好了一些古物,手頭也的確不寬?!?p> 白蘅蕪看了看居文淵,又看了看辛大人,冷笑說道:“聽辛大人的話,怕是辛大人懷疑起居大人來了吧?你又何證據(jù)?”
辛大人忙說道:“臣不敢,臣只是道聽途說,臣不敢懷疑居大人,居大人為人清正廉潔,不會做出如此下作之事的?!?p> 白蘅蕪冷哼一聲,楚陽開口說道:“辛大人這番恭維,倒是挺真切?!?p> 居文淵聽著,雖然覺得哪里不對,但是自己清清白白,也不畏他人揣測,便主動開口說道:“天君,臣此身為官只求清廉二字,臣愿楚大人先去搜查居府。”
楚陽聽了這話的確坦蕩,白蘅蕪沒有意見,為了堵住悠悠眾口,也一并去往居府,白蘅蕪又想起來什么,路上問舒云道:“昨兒居大人家擺的什么宴?”
舒云回道:“天君,昨兒居大人生辰,是壽宴。”
白蘅蕪點頭,碧落卻心里不安,她幾番看向白蘅蕪,始終覺得哪里不對。
一入居府,碧落便抽身去尋那派入居府的小宮人,一路打探,得知那小宮人為入居府改名江絮,如今正打掃庭院,還未等放下掃帚,就被碧落一把拉去了拐角水井亭中。
江絮認出了碧落,碧落卻開門見山問道:“昨日居大人壽宴,可有什么不對的地方?有沒有一箱銀子?或者是可疑的箱子什么的……”
江絮被問的摸不著頭腦,有些迷糊道:“碧落姐姐,您想問什么???什么銀子,箱子,奴才也沒見著啊,而且昨天各位大人送來的生辰賀禮頗多,都登了記堆去庫房了……”
“賬房在哪?”碧落問道,江絮指了指身后說道:“就在這?!?p> 碧落感覺時間緊迫,便速速轉(zhuǎn)身拉著江絮往賬房走去,賬房先生在房中也是消息靈通,得知了天君和明厲寺來查東西,見碧落是宮里的人,二話沒說就把昨日登記的禮單拿了出來,兩個人匆匆跑去了庫房,江絮知道有小門,兩個人趁人不備,一溜煙鉆進了庫房,楚陽的動作還沒有那么快,碧落與江絮緊趕慢趕的清點禮單,江絮卻忽然發(fā)覺有問題忙拉住碧落說道:“我記得,昨天的賀禮都堆到了左邊,應(yīng)該是有五個箱子,還有一些散著的,怎么就剩四個箱子了?”
“五個?”碧落皺著眉頭翻著賬本說道,“你確定是五個?賬上記的是四個?。坑邢鄧檀笕艘幌?,工部典史令吳敏一箱,秦將軍府一箱,風將軍府一箱,怎么就是五個箱子?”
“不可能!”江絮跺腳急著解釋道,“我明明記得就是五個箱子,我還幫著搬來著,碧落姐姐,我們可是一伙的!你得信我啊!”
碧落看了看江絮,剛要說什么,便聽到外頭有腳步聲,兩個人趕忙偷偷從小門溜走,跑到了后院才算安全,喘了口氣,兩個人又把賬本送回去了賬房。
碧落想著江絮的話,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得說道:“如果真的是五個箱子,那一定是整理賀禮清單的人有問題,多出來的那個箱子里放的,一定就是那一千兩銀子……”
“什么一千兩銀子?”江絮不知情,碧落便要與他說一遍,卻忽然聽到有人過來喊道:“碧落姑娘,天君叫你過去呢?!?p> 碧落心下感覺不好,果然趕回庫房,白蘅蕪面前就是那一箱子的銀子,赤?裸?裸的放置在地上。
這次都對上了,都對上了!
看著那箱從庫房拉出來的銀子,楚陽沒反應(yīng)過來,居文淵更是百口莫辯,對于楚陽來說,居文淵之前的坦然也不算是裝出來的啊……
楚陽看了看天君臉色,白蘅蕪看了看剛剛回來的碧落,拉著她直接甩袖離去,回了九霄城。
這天君也沒張口發(fā)落,更沒張口要查,楚陽可是為難了,恨不得化成一陣風飄出居府。
白蘅蕪氣勢洶洶離開宮城,又面色陰沉的回了鳳儀宮,隨之風起的便是居府庫房中,存了那原本要回敬金朝的一千兩的銀子。
不到一個時辰,已然滿城風雨。
白蘅蕪剛回鳳儀宮便把所有人轟了出去,只留下了碧落,聽著碧落一字不落的把在居府所見所想都說得明白后,白蘅蕪便沒再說話……
如果江絮沒有記錯,碧落沒有猜錯,自己沒有相信錯……
那就是有人借著賀禮把銀子放入了居府。
這四個人,逃不出晏洵,吳敏,秦素兮和風如明了。
而且登記賀禮的人有問題,一定是被買通的。
碧落自然也知道,只不過當時沒有時間再問詳細一些。
白蘅蕪讓碧落出宮再去打聽,自己則閉關(guān)鳳儀宮,誰也不見。
就在碧落一來一走間,前朝的風起云涌,已然刮進了后宮。
居亦龍聽聞此事,立馬前來鳳儀宮,卻被雙音與舒云攔之門外。
這是白蘅蕪第一次,閉門不見他。
居亦龍在宮外徘徊了許久,也沒能等到白蘅蕪的傳見,而天君尚未給居文淵定罪,居亦龍也不知,他到底還怎么對白蘅蕪說。
她只說過她會相信他,卻不曾說過,也會相信他的家人……
晚間,碧落回宮,白蘅蕪忙問如何,碧落便說道:“天君這次便放下心來,鐵定是有人要害居大人?!?p> 白蘅蕪忙問道:“這話怎么說?”
碧落便道:“天君可還記得,居府有個下人,名叫奕子的,登記賀禮的,不是別人,正是他。”
白蘅蕪乍一聽覺得耳熟,后來才想起來代珈一事,恍然大悟,不過卻又問道:“可是,他不是個廚子么?怎么成了管事的?”
碧落說道:“居府的管家上個月身子不好回了老家,奕子能說會道,人緣又好,而且,也在居府時間久了,雖然沒有升為管家,卻也歷練著了?!?p> 白蘅蕪靠著美人榻思索著說道:“也就是說……這個奕子,是有人早早安插在居府的人了,前有風書亭落水,牽扯出代珈與居府關(guān)系近,沒構(gòu)陷溫公子成功,如今又栽贓嫁禍,真是要至居府于死地?!?p> 碧落也點點頭,白蘅蕪拉著碧落坐下,碧落想到一事,便問道白蘅蕪:“天君,碧落斗膽想問天君一個問題。”
白蘅蕪淡淡一笑:“你是想問,我信任溫公子也就算了,為什么也那么信任居大人是么?”
碧落點頭,白蘅蕪卻問道:“你從宮外回來,可聽到什么風言風語了?”
碧落嘆口氣道:“豈止風言風語,幾乎是落實了居大人貪污的事實,不過……不過很多百姓卻都不相信?!?p> “這回你可明白了?”白蘅蕪看著碧落道,碧落恍然大悟道:“天君的意思是,比起居大人,天君更相信百姓的民意?!?p> 夜半月涼,白蘅蕪推開窗扇著扇子不作聲,碧落有些擔憂道:“可是天君,如今銀子實打?qū)崗木痈鞒鰜?,怎樣才能保居大人清白呢?那個奕子又不能驚動,若是打草驚蛇,一口氣吊死了,更是死無對證了?!?p> 白蘅蕪幽幽說道:“所以,得想個法子……保住居大人清白,也要看清誰是幕后主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