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魯站在營帳外,神色嚴峻地看著漫天的風雪。過了一會兒,凌風也從帳篷里鉆了出來,默默地站在巴魯身旁。
“這么大的雪,明天還能殺向王庭嗎?”凌風皺眉問道。
巴魯側(cè)過身來,恭敬地微微鞠了一躬:“我也正在擔憂此事。王子殿下,請您下令連夜拔營,夜襲王庭!”
凌風微微揚了揚眉毛,平靜地說道:“你的鐵騎,你下令就好,又何必問我?”
巴魯依舊保持著謙恭的姿態(tài):“因為過了今晚,您就是草原上名正言順的單于了。請您下令吧!”
凌風默然片刻,終究還是說道:“我只是阿斯瑪大人的忠實護衛(wèi),你該怎么做就怎么做吧?!?p> 說完轉(zhuǎn)身入了營帳,巴魯抬起頭,眼神里露出一絲不甘,卻又稍瞬即逝。
“嗚——”集結(jié)的號角聲不斷在營地上空響起,各個帳篷里陸陸續(xù)續(xù)有人鉆了出來,又馬上轉(zhuǎn)身進去,過不了多久,一個一個穿戴齊整的騎兵便迅速跑出了營帳,開始收拾馬匹,并按建制集結(jié)。
阿斯瑪部落營地,青鸞同樣站在營帳外,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發(fā)呆。
“開始下雪了,會不會影響我們的行程?”看了好一會兒,她才輕聲詢問身旁的拉克申。
“假如下得大的話,人馬都很難行進?!崩松甏鸬?。
“照你看來,這雪會下多大?”青鸞繼續(xù)問道。
拉克申想了想,琢磨著說道:“今年比往年都要更冷,往年的第一場雪都很大,幾乎是寸步難行。”
青鸞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我們的計劃是否需要終止?”拉克申問道。
“不用?!鼻帑[搖了搖頭:“不僅不能終止,還得加快速度。我明日一早便啟程。你和阿拉格也是,無論風雪多大,一定要將愿意東遷的人帶出這里,能走多遠是多遠,總之不能再和那仁高娃她們攪和在一起了?!?p> 凌風和巴魯舉著火把,冒著風雪低頭前行,身后跟著三千鐵騎,只不過他們所有人都沒有騎馬,而是一手牽馬,一手舉著火把緩慢而行。
雪夜行軍,四周一片漆黑,火把照亮之處卻又是一片白雪茫茫,幸虧巴魯帶著一匹識途老馬,在隊伍的最前方努力地辨識著王庭的方向。
王庭營帳,蒙克單于的帳篷里正在舉辦酒宴,單于宴請王庭各色有頭有臉的人物,歌舞升平,燈火通明。侍女們忙碌地在席間穿梭,不斷地為主人和客人添加馬奶酒和烤肉,時不時還要被揩幾下油,甚至有的就直接被客人拖到哪個角落里去了。
“天助我也!”蒙克仰頭一口飲盡碗里的酒:“如此大的風雪,諒那毛頭小子和巴魯這只白眼狼來不了王庭了。”
“哈哈,這就是叫做‘天命在身’!”一名貴族模樣的胖子一邊撕咬著手里的烤羊腿,一邊含糊不清地奉承道:“他們那都是野路子!”
“此言差矣。若要是他們真的趕在木圖哈之前來到這里,我們還真難以招架。”蒙克將碗重重按在案上,瞇起眼睛:“對了,木圖哈的大軍到哪里了?怎么還沒有消息?”
“偵騎昨日一早從王庭出發(fā)向南跑了一日才歇腳過夜,直至今早回程時,并未發(fā)現(xiàn)木圖哈殿下的大軍?!币幻鋵⒋虬绲娜讼蛎煽朔A道。
“還沒有接近一日范圍內(nèi)么?”蒙克在心里算了算:“王庭有難,一個堅持不回師,一個慢騰騰地還沒到,兒子們啊,你們可真是各懷鬼胎啊!”
石原城外,代欽大營,代欽憤怒地拍案而起:“你說什么?木圖哈,他竟行進得如此緩慢?”
“是的,屬下回來的時候,大軍距王庭尚還有三日路程,這么算下來,現(xiàn)在也應(yīng)還須兩日才能趕到王庭。”一名偵騎認真分析道。
“按照正常的速度,這會兒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了王庭才對……”代欽思索了片刻,眼里透射出一股兇光:“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木圖哈,我的好安達,你是想做那只黃雀嗎?”
王庭南面約百里地,木圖哈大軍營地。風雪肆虐,士兵們都找地方躲了起來,木圖哈正帶著一群手下在議事。
“雪這么大,一旦阻隔了交通,我們便無法掌握王庭的具體情勢了?!蹦緢D哈皺眉說道。
“應(yīng)無大礙。”一名手下應(yīng)道:“此處距王庭也就百里,如若我們行進不得,那巴魯也照樣行進不得,因此我們也不至于會落下的。”
“不行,這樣心里沒底。”木圖哈想了想,終究還是搖了搖頭:“明日天亮,無論如何要將人馬往王庭方向動起來。只有到了王庭,我心里才能夠踏實下來。”
巴魯騎在馬上慢悠悠地顛著,凌風身披厚厚的大氅,卻怎么都擋不住四面八方吹來的風雪。
不知過了多久,巴魯突然停了下來,瞇起眼睛仔細地朝遠方瞧去。
“殿下,您眼力好,看看前面是不是有營地和篝火?”
凌風凝神望去,透過風雪依稀可見遠處閃爍著點點火光。
“上馬!”“快上馬!”“王庭就在前面了!”抵達王庭的消息在隊伍中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不過很快就被各級頭領(lǐng)給壓制了下去,所有的鐵騎都翻身上馬,整理好武備,蠢蠢欲動地等待著進攻王庭的命令。
巴魯熱切的眼神看著凌風,凌風凝視著遠處的星點火光,緩緩點了點頭。
巴魯眼睛一亮,高高舉起手里的彎刀:“目標王庭,全軍突擊!”
“全軍突擊!”
“殺?。 ?p> 雖有風雪阻礙,三千鐵騎還是緩緩開動了起來,馬蹄在地面上踏起成片成片的雪泥。
王庭營帳內(nèi),蒙克單于的酒宴還在繼續(xù),不過已經(jīng)沒幾個人還能夠保持清醒了。
舞女們還在帳篷中央賣力地舞動腰肢,樂師也強打著精神在一旁拍擊著羊皮鼓,蒙克環(huán)顧全場,看著一個個喝得醉醺醺的丑態(tài)百出的貴族,心里不由得涌起一陣極其強烈的不適。
這些人名為貴族,實際上只是草原上各個部落質(zhì)押在王庭的人質(zhì),雖然是有名有望的人物,但其實也已經(jīng)脫離了各自所在部落的權(quán)力核心,只是一群酒囊飯袋而已。
遠處隱隱傳來連綿不絕的悶雷般的聲音,蒙克臉色大變,站了起來。
“哪、哪里在打雷?”一名醉醺醺的貴族也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蠢材,這是騎兵!”蒙克死死地盯著帳篷外,嘴里惡狠狠地咒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