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暗中用力握了一下云禮的手,本是想告訴他,別擔心,我有辦法。抬眼卻看見云禮看她的目光中早已有的十分信任,不由心頭一熱。立刻轉(zhuǎn)眼說道:“長老真是細致入微,再下季云禮,季府三公子?!?p> “如今貴地的草料市場怕是已被我們擾亂,當然我們還可以擾亂的更久,更徹底”對方長老的眼神雖如春風(fēng)拂面,內(nèi)里卻暗含殺意,但九歌卻也無所畏懼,落地有聲的說道。“當然草料市場只是小事,以一幫之力,與中南霸主相抗衡,想來勝算不大”九歌故意頓了一頓,瞄了一眼那柳幫主的神情,只見對方神色有些慌亂,屁股不由得在凳子上動了幾下,倒是剛剛那位長老,此時神情自若,頗有一番大將之風(fēng)。
九歌見言語上威脅的差不多了,便接著道:“我們此次喬裝而來,便是不想給貴地惹上麻煩,但兩軍交戰(zhàn),勝負未知,將來難保青州不會敗,既然都是未知之數(shù),那幫主賣我們個人情,給幫里的人在這亂世多一條活路,豈不是兩全其美。更何況我們只是依照合理市價購買,你們并不吃虧。柳幫主還請再斟酌斟酌!”
九歌說的句句在理,小到草料市場,大到兩州之爭,處處都在替馬幫出謀劃策,卻句句都將自己的利益包含其中,如此一番話,馬幫的幾位長老連連稱是。
只聽那“柳幫主”開口道:“如此,我們便商議一下……”他后面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身旁的那位長老截住了,“等一下幫主,想我南安馬幫雖偏安一隅,但勢力遍布西南十四郡,也絕非被人三言兩語便能嚇破膽的。雖季公子說的在理,但要買馬,還得是按規(guī)矩來?!边@一番話,雖說的輕柔,卻字字強硬。
“對對對,按幫里規(guī)矩來,嘿嘿嘿”“柳幫主”對這位長老的話似是有幾分言聽計從。
“有規(guī)矩便好說,愿聞其詳”九歌此話說的大氣,乃是因為對方雖然態(tài)度強硬了些,但言語間已有松動,比起一口回絕,這分明已經(jīng)是給了一條活路。
“此規(guī)矩乃是馬幫先人所留,也并非我等為難你們,我們馬幫的人過得可都是刀口下舔血的日子,對于同伴,當然最重膽識和以誠相待的情誼?!蹦茄G的長老說道此處,倒是嚴肅正經(jīng)了不少。
“柳幫主該不會是要季某斷手斷腳以示誠意吧”擔心對方會提一下些過分的要求,九歌便先開口道。
“哈哈哈,自然不會,血腥味好難聞的?!蹦情L老一頓忸怩,如此嬌柔作態(tài),若不是這男聲,九歌怕就要懷疑這是個青樓名妓了。
“我們南安馬幫的規(guī)矩,十杯酒,只有一杯有毒,雙方各派一人,依次選一杯飲用,任何一方先倒下或者認輸便為輸,若我方輸了,便按你們所求做足,若我方贏了,那你們只能請回了,到時也別怪我南安馬幫拒人千里?!?p> “好,我來!”對方話音還沒落,九歌便搶著說道。一是她猜想既然雙方各派一人,那這酒里不見得真有毒;二是她不能讓云禮冒險,更何況她還答應(yīng)過子青先生,莫說是公子,便是王將、李爾,她也不能坐視任由他們以身犯險。
“哈哈哈,季公子說笑了!”那位長老扯著利刃一般的嗓門好一番嘲笑,仿佛九歌剛剛講了一個笑話。“哪里能讓季公子以身犯險,這種打架斗狠的事自然是讓下面的人來了。我看他就不錯!”說罷伸出手指,指了指站在九歌斜后方的季云禮,笑若彎刀的眼里盡是狠辣。
“好,就我來!”季云禮微微上前一步,挺胸昂頭,面無絲毫懼色。倒是一旁的九歌等人,滿臉的慌亂,只見九歌一把抓住季云禮的手腕,微微用力向后,輕輕的搖搖頭,眼神里寫滿了不可以。王將、李爾在后面急的是抓耳撓腮,可如此關(guān)頭,沒有公子的指示又不敢輕舉妄動。
云禮又怎會不懂九歌的心思,只見他用大手裹住九歌的手,輕輕拍了幾拍,淡淡一笑,頷首點了點頭,似仿佛在說:放心,不會有事的。
頃刻間,一桌十酒便準備停當,南安馬幫派出的則是一個長老的侍從。此人膀大腰圓,披散的頭發(fā)用一根紅繩拴在肩膀上,眉眼間全是高傲和不屑,顯然是見慣了這種場面。
“好了,趕緊開始吧!”“柳幫主”見雙方站定,出口催促到。
“且慢”九歌出聲阻止道?!凹热灰?guī)矩是貴幫的,那就客隨主便,請主人先選吧?!本鸥枞绱苏f,到不是真的為了什么客隨主便,而是等最后毒酒只剩兩杯時,云禮作為后選者,可選擇放棄,保得一命。
“磨嘰什么!我先來!”對方倒是不在乎這誰先誰后的問題,低喝一聲,抓起面前的酒杯毫不遲疑一飲而盡。隨即,云禮也拿起一杯,頭一仰,盡數(shù)喝下后翻起酒杯底給眾人看了看,不莽撞、不遲疑,盡顯氣節(jié)。
此刻的云禮顯得有些陌生,他渾身閃耀著光芒,那是不同于年輕氣盛的豪氣,是心中坦蕩的勇氣,是一力承擔的霸氣,他仿佛再也不是那個需要人照顧和保護的柔弱少年。九歌拽緊了雙手,目光卻有些出神。
幾個來回過后,桌上僅僅只剩下兩杯酒,對方顯然沒料到一個看似柔弱的少年,心智如此堅定,竟能堅持到此時。他選杯的手微微有些顫抖,頭上豆大的汗珠冒了出來,密密麻麻的,一時竟不知選哪杯。突然間他瞳孔急速收縮,把手往桌上用力一拍,連退幾步說道:“最后這回,你先來!”
只見云禮淡然一笑,說了句好,便抓起自己身前這杯,九歌等人一瞬間急了眼,慌亂中準備出手攔下云禮,此時只聽那位妖艷的長老大笑道:“哈哈哈哈,季三公子果然氣度非凡,佩服佩服。”然后眼中凌厲盡顯,轉(zhuǎn)頭對著那位侍從呵斥道:“還不趕緊滾下去,丟人現(xiàn)眼的家伙?!?p> “原來柳幫主早就識破了再下的身份,失敬失敬?!痹贫Y也不示弱,抱拳作揖?!肮?,彼此彼此,來人,上菜,我們邊吃邊聊”,此一局仿佛兩軍對壘,旗鼓相當,但也正因為這一出以命博酒,兩邊的關(guān)系似乎一下子熟絡(luò)了起來。
“季公子,不知這五百匹戰(zhàn)馬需何時抵達益州?”推杯換盞間,柳若寒問起購置馬匹的細節(jié)。
“七日之內(nèi)!”如此一頓折騰,自然所剩時間不多,這也是為什么云禮急于以命博酒的原因。
“這……”柳若寒一時語滯,把手中的筷子一放,似乎有些為難?!按颂幘嘁嬷葜量煲惨逄?,五百匹的數(shù)目,恐一時無法調(diào)配,這時間實在是太緊了些。”此話一出,原本以為此事大功告成的云禮等人,心一下子涼了半截。如不能按照規(guī)定時間帶回戰(zhàn)馬,與任務(wù)失敗又有何異。一時眾人不知該如何是好。
“除非……”柳若寒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