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大夫,林熙抱著陶罐坐在了閑影床邊。閑影正睡得深沉,絲毫不曾察覺床頭的人已經(jīng)從大夫換成了林熙。林熙嘆了口氣,從懷里掏出了陶罐,打開了蓋子。小紅蛇慢慢爬了出來。
“小紅,這里?!绷治醢咽种阜旁诹碎e影的手腕旁,滿心期待地看向了那紅紅的小頭。小紅蛇聽懂了林熙的指令,卻并未向閑影手腕處游過去,而是在他身上自由游走,一邊還把小頭扭來扭去,似乎是在感知閑影身上的氣息;然后,它游到了他的胸口,趴在那里一動不動。林熙緊張地盯著它,不知道它究竟想要做什么。正著急時,小紅蛇抬起了頭。它看了林熙一眼,搖搖頭,又?jǐn)[了擺尾巴,默默游回了陶罐。
林熙看著小紅蛇游出來,又游回去,想著當(dāng)初救枯木的情形,又想著那荒原大夫的話,眼淚終究是流了下來。
閑影睜開了眼睛,疑惑道:“熙兒,怎么又掉眼淚?”
林熙背過身,低下頭,又抬頭看天:“你把我許給了別人,我怎么不掉眼淚?”說著,林熙轉(zhuǎn)過身,把閑影扶起來,靠著坐好。
閑影笑笑,拉住林熙的一只手,緩緩說道:“并沒有許,你愿意嫁就嫁,不愿意嫁,就還回咱們銘安樓做你的當(dāng)家的去?!?p> 林熙一聽銘安樓,眼淚終是忍不住又掉了下來:“師叔若是知道我累你如此,”閑影止住了她:“熙妹,我的時間不多了,你真要跟我一直這么哭哭啼啼嗎?”
林熙抹干了眼淚,往他懷里一鉆,干脆地說:“不要?!?p> 閑影一笑:“我這些天也算是享盡了艷福。之前只是主動親親而已,今日竟然還投懷送抱。小師妹果然越來越可人意了?!?p> 林熙嘟囔著:“我這不是怕自己不夠得你心意,你就會把我送給旁的什么人嗎?”
閑影摩挲著林熙的頭發(fā),終是開了口:“熙妹,桐花谷你是不必回了,枯木和林媚兒,你預(yù)備接下來如何?”
林熙想了想,平靜道:“他們既然已經(jīng)如此,隨他們?nèi)グ??!?p> 閑影一驚,自他與她相識以來,記憶中她總是恨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攬在自己的身上,恨不能事事親力親為,一管到底,從不問此事否該她操心。尤其這八年來,年年冬天籌集物資,甘冒奇險北上,此次又是精心準(zhǔn)備,志在救出母親和妹妹,怎么突然說放手就放手?
林熙看著閑影,平靜說道:“我還得陪你?!?p> 閑影搖頭,“這不像你?!彼窒肓讼?,“你是怕再要去桐花谷,就得請托布雷出馬,你不想多欠他人情?”
林熙點(diǎn)了點(diǎn)頭。閑影溫和一笑,把林熙攬入懷中,不再說話。
因為閑影的傷勢,林熙從托布雷那兒用駱駝?chuàng)Q了馬匹,加快腳程往黃河邊趕。她自己要了一輛馬車,陪著閑影,端茶倒水,從無怨言。閑影笑話她,堂堂銘安樓的當(dāng)家的,如今卻做了個使喚丫頭。林熙也毫不介意。
“如果我說,給你當(dāng)使喚丫頭,比這些年當(dāng)銘安樓的大當(dāng)家的,要舒適得多,你可相信?”
閑影笑笑:“你是擔(dān)驚受怕慣了,乍一松懈下來,怎么樣都覺得舒適?!?p> 林熙一撇嘴:“我說,你能不能識趣點(diǎn)?堂堂銘安樓當(dāng)家的這么哄你開心,你還這么不領(lǐng)情?”
閑影又是一笑:“領(lǐng)情。我這個掌柜的,能得東家如此看顧,怎么敢不領(lǐng)情?”
林熙翻了個白眼。
閑影正經(jīng)看了一眼林熙,又說:“等過了黃河,我給你看一件東西,你就知道,我是真的領(lǐng)情了?!?p> “真的?”
“真的。”
沒有了糧食布匹,一行人騎著馬,到第五天上便已經(jīng)到了黃河邊上。托布雷的人幫著找了幾艘小船,又花了一天時間合力破開薄冰,才算把林熙等送上了去往南方的歸途。
這天夜里,林熙讓船家燙了一壺酒,準(zhǔn)備了幾樣小菜,用簾子擋住外面的風(fēng)雪,她與閑影坐下來對飲。
“熙妹,這是心急看禮物?”
“可不是?這一路上都望眼欲穿呢?!?p> “哈哈,我一點(diǎn)禮物竟能讓銘安樓當(dāng)家的一路惦記,著實榮幸得很?!?p> 林熙斜眼,沖他嫵媚一笑,自去斟酒給他。閑影看著燈光下的林熙,嬌媚異常,也溫柔異常,想著自己十來年的心事終究成真,不由心都酥了。
林熙卻不看他,斟好了酒,擺好了菜,便把手往他眼前一伸:“禮物呢?”
閑影繼續(xù)眼光熱辣地看著她,開口道:“熙妹,你過來?!?p> 林熙看了他一眼,不做聲。閑影正想著自己是不是想要的太多了,沒想到林熙卻不聲不響,果真過來挨著閑影坐了。閑影大喜,一把攬她入懷,用披風(fēng)把兩個人裹住,嘴便親了上去。林熙閉上了眼睛,順勢歪在了他的懷里。閑影揮手熄滅了燭火,船上便只有影影約約一點(diǎn)門簾透出來的光亮了。
“熙妹,你要聽好?!遍e影輕輕啄了啄林熙柔軟的嘴唇,便把嘴移到了她的耳邊。林熙知師兄要避開托布雷耳目,一直在安排等待今日的機(jī)會,是以忙正經(jīng)聽著。
“無論多么艱難,你要答應(yīng)我,走下去?!?p> 沒想到第一句話便是如此,林熙咬著嘴唇,卻仍一笑,道:“為什么?師兄,你是覺得我吃的苦還不夠,還要留我在這世上多受幾十年煎熬?”
閑影心中一痛,更緊地?fù)ё×怂骸拔趺?,我知道很難,可是若是你我都走了,師傅、文師伯和師叔們,怎么辦?”
林熙又是一笑,道:“你不是說了,他們幾位老人家也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不需要我多照顧嗎?”
閑影嘆氣:“那時候我以為我能照顧他們?!彼A艘幌拢骸叭缃?,我是萬萬不能了,這擔(dān)子就得落在你身上?!?p> “師兄!”林熙終是忍不住哭喊了一聲。外面一聲水響,閑影忙抱住林熙往后躺去。林熙也聽到了聲音,“師兄,這些話,我們過了黃河再說罷,不急在這一時?!?p> “不行。托布雷精明能干,他又早早盯上了銘安樓,就算過了黃河,他也定會派人跟蹤我們,就只有這小小的船面上,他的人不好追蹤?!?p> 兩人臥于船中,閑影握住了林熙的手,林熙慢慢平靜下來:“師兄,你可是擔(dān)心這托布雷對銘安樓不利?”
“銘安樓不是什么機(jī)密要地,托布雷就算拿了去,也沒什么用。他看中的還是我們大魏國土。”
“大魏國土跟銘安樓有什么關(guān)系?”
“這一點(diǎn)我也不太明白。不過,他們盯上銘安樓已經(jīng)不是一天兩天了,你義父和我?guī)煾?,他們都早已?jīng)知道?!?p> “原來如此。難怪你在銘安樓突然增加了那么多暗室雅座。我初時以為他們看上的不過是我年年往荒原上送的糧食布匹,如今想來,怕不僅僅如此?!?p> “具體他們?yōu)榱撕问露⒅懓矘遣环牛乙膊皇智宄?。不過,這一次,他們的目標(biāo)可能會更加明顯?!?
七楊公子
心疼閑影~我怎么能這么狠心,把他給寫死了,嗚嗚嗚……